第1章 雨幕
浴室里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客廳的電視調(diào)在電影頻道,臥室矮柜上的音響奏著輕緩的鋼琴曲,一切和諧卻又喧鬧,掩蓋住了放置在水晶桌面上的手機震動聲,高腳杯中喝了一半的紅酒也隨著手機的震動泛起微微波瀾。
良久,水聲停下。
男人赤著腳從浴室里走出來,他隨手拿起一旁的浴袍套上,將帶子在腰間隨意系了一個結(jié),性感線條一閃而過,隱藏在布料之后。
他走到矮柜邊,關(guān)掉了音響。
手機震動到第七遍的時候終于被人拿起。
“喂?”
男人聲音低啞渾厚,又帶著那么點浴后的慵懶磁性。
“裴溪聞你他媽是死在家里了啊,老子差點要報警了!”
裴溪聞從前往后撩了把半濕的黑發(fā),低身坐進(jìn)沙發(fā)里,杯中的紅酒上飄了點塵絮,裴溪聞低眸瞧了眼,長指一抵,將高腳杯推開。
“怎么,一會兒沒見就想我了?”裴溪聞似笑非笑,講的話不太正經(jīng)。
盛霖州早習(xí)慣了他這不著邊際的模樣,在電話那頭翻了個白眼,“今天你們的慶功宴,你不來?”
裴溪聞把腿擱在水晶茶幾上。
電視上的電影內(nèi)容放到了男女主人公的親密戲份,女主趴在男主身上,低頭與男主激烈接吻,音樂動感,氛圍曖昧。
裴溪聞靠在沙發(fā)里,目光平靜無波地欣賞著電影情節(jié)。
“不來!彼f,“祝你玩得愉快!
“你個投資方連電影慶功宴都不來,今天有多少人等著你你不知道。刻菩庆硨iT從紅毯現(xiàn)場趕過來的!
“哦。”
“哦?裴溪聞你真的……渣男。”
被莫名冠上渣男之名的裴溪聞終于笑了,他微勾著唇角,語氣意味不明,“你和她關(guān)系倒是好,她說什么你就信什么。”
盛霖州一噎,“那我,那我還不是因為你的關(guān)系才照顧她的。反正你趕緊過來啊,唐星斐發(fā)起火來的樣子你可見識過,我可搞不定她。”
唐星斐是裴溪聞投資的電影的女主角,當(dāng)時官宣她出演這部電影時就有人猜測過她是不是攀上金主了,不然怎么會萬年配角一夜之間演上了s級投資的大項目,還是一番大女主。
盛霖州知道這事之后也是同樣的猜測,他和裴溪聞是發(fā)小,裴溪聞這人什么性子他最清楚,一擲千金搏美人一笑這事兒裴溪聞不是干不出來,雖然沒明著問過,但唐星斐和裴溪聞什么關(guān)系明眼人都明白。
只可惜裴溪聞這人,向來是個情場中的高手,留情無處卻又無一分上心,看你一眼時深情萬種,抽身離開時也冷漠無情,感情于他而言不過疲憊之余的消遣,想要他的真心還不如要一套房子來得容易。
這不,唐星斐半個月沒見著裴溪聞了,好不容易今天電影首映有慶功宴,她肯定得過來等人,只是到了現(xiàn)場,裴溪聞卻沒來。
慶功宴內(nèi)場,唐星斐看到盛霖州在打電話,立刻猜到了電話那頭的人,她不顧矜持直接沖過來搶過了手機。
“溪聞,我就想見你一面,我哪里惹你不高興了你說呀,我會改的。”
演員不愧是演員,這么一句話就能說得梨花帶雨惹人憐愛,聽得盛霖州都不忍心把電話搶回來。
但電話那頭的人卻反應(yīng)平平,沉默了幾秒后,裴溪聞那情緒淡漠的聲音傳來。
“這部電影賺的錢和口碑夠你用的了,星斐,人太貪心的話,容易血本無歸!
他雖平靜,但話中卻蘊含警告。
唐星斐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是裴溪聞給的,那么裴溪聞也有這個能力把一切都收回去。
這一點,唐星斐實在太清楚了。
裴溪聞?wù)f完這話后就掛了電話,唐星斐愣在原地,一句話都說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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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家大業(yè)大,裴老爺子五十好幾還仍然霸著裴氏集團當(dāng)家人的位置不放,裴溪聞作為長子,到了而立之年卻還只能屈居于裴老爺子之下做個副總,因此裴溪聞早在畢業(yè)后就開始建立自己的產(chǎn)業(yè),只是商業(yè)版圖不能涵蓋裴氏在做的,他便成立了家影視公司,以及一些大大的子公司。
近幾年,千聞影業(yè)越做越大,許多大爆的影視項目都是出自千聞,裴老爺子知道后,又旁敲側(cè)擊想要用裴氏收購千聞,裴溪聞迂回拒絕,爺倆鬧得不太愉快,本就有的父子隔閡更是深了。
家里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裴溪聞?wù)郎?zhǔn)備登機,管家說老爺子喊裴溪聞回老宅吃飯,并且今日二少爺也會回來。
裴溪聞聽著,登機的腳步不停。
“不來了,祝他老人家身體健康,和小兒子幸福愉快!
管家齊叔聽完,以為裴溪聞還在生氣,想勸一勸,剛說了沒幾句,裴溪聞笑著打斷:“齊叔,我真有事兒,就不回了。”
“你能有什么事?”
“去趟虞鎮(zhèn)!
“你去那干嘛?”
“休假唄!
飛機迎著烈日在白云間呼嘯而過,裴溪聞一向灑脫,去哪都是說走就走的性格,前一天可能在國內(nèi),第二天就會飛去了國外。
盛霖州那群好友總是很羨慕他,雖然在裴氏人微言輕,但勝在自由沒有拘束,不像他們,出門玩都要帶著電腦時刻辦公。
裴溪聞這次到虞鎮(zhèn)是受朋友莫青含的邀請。
莫青含和裴溪聞是大學(xué)同學(xué),剛畢業(yè)的時候和裴溪聞一起共事過,前幾年回了老家虞鎮(zhèn)做一些幫助家鄉(xiāng)建設(shè)的產(chǎn)業(yè),他又很喜愛傳統(tǒng)文化,在虞鎮(zhèn)當(dāng)?shù)馗懔藗戲院,知道裴溪聞這段時間清閑,便叫他來虞鎮(zhèn)玩一玩。
虞鎮(zhèn)是南方霧城的一水鄉(xiāng)小鎮(zhèn),裴溪聞早年去過一次,依稀記得那里風(fēng)景如畫,確實是處不錯的旅游勝地,因此他便應(yīng)了邀。
遠(yuǎn)離了城市的喧囂,連日來的疲憊頓時煙消云散,飛機抵達(dá)霧城機場,裴溪聞坐上莫青含派來的車前往虞鎮(zhèn),等到了那已經(jīng)是下午。
莫青含等在院前,見裴溪聞下了車,他迎上去。
“叫了你這么多次,終于肯來了!蹦嗪瑪埩藬埶募,抬眼打量,“我看看,喲,你小子好像又變帥了!
裴溪聞笑了起來,“行了吧你,哪學(xué)的場面話一套一套的。”
老友相聚總是有說不完的話,莫青含知道裴溪聞喜歡喝茶聽曲兒逗逗小鳥,便邀請他去了自己新開的戲院。
“那角兒是我從國家藝術(shù)團里挖來的,唱的戲那可是一等一的,今兒是首唱,怎么樣,捧捧場?”
莫青含都這樣說了,裴溪聞哪有不去的道理。
莫青含的戲院是在青墨水渠旁的一座四合院里,裝修設(shè)計保留了宅院本身的古色古香,一棵大榕樹旁搭著一戲臺子,臺子對面的屋檐下是環(huán)繞一圈的觀戲區(qū)。
“怎么樣,是不是不輸你在帝都的?”到了院里,莫青含得意問他。
裴溪聞剛畢業(yè)那幾年愛瞎搗鼓一些娛樂產(chǎn)業(yè),和千聞一起做起來的就有一家京劇劇院,剛開始這劇院只是給名流開放,后來才面向的大眾,做起來后裴溪聞就找了專職的經(jīng)理人,自己當(dāng)了甩手掌柜。
裴溪聞環(huán)視一圈,點頭,“挺不錯啊,有模有樣的!
“那必須,裴爺?shù)淖鳂I(yè)擺在這兒給我抄我還能抄不好?”
“你小子!
“哈哈哈。”
四合院上頭有個小二層,那是莫青含的vip室,他領(lǐng)著裴溪聞上去,這個視角正對戲臺,又免于被其他觀眾打擾。
一疊疊吃食由人端了上來,江南的食物做得都比較小巧精美,糕點上都帶著漂亮的花,喝的茶也有著股淡淡的茉莉花香,臺上溫婉的曲子一奏,倒是真像進(jìn)入了極樂世界。
吃喝玩樂這事兒別人不懂,裴溪聞可算得上個行家,所以莫青含才邀請他來虞鎮(zhèn),能讓他出出點子指教指教,他這小戲院可不賺翻了。
身著白色戲服的主角上了臺,莫青含點了點那人,“喏,就這個,國家級戲劇演員,而且長得可漂亮,還年輕,可不比你那岑梔差。”
話音落下,身旁的人沒什么反應(yīng)。
莫青含扭頭看去,只見裴溪聞?wù)劬珪竦芈犞_上的曲兒,顯然沒注意到他在說什么。
兩秒后,裴溪聞轉(zhuǎn)過來。
“什么?”
“我說我這角兒不比你的岑梔差吧?”
裴溪聞看著他,很是認(rèn)真地思索了幾秒。
莫青含一扯嘴角,“不是吧,岑梔你都不記得了?”
裴溪聞這才反應(yīng)了過來。
“哦,她啊,好像年前就離職了吧!
“我去,你舍得放她走?”
“有什么舍不得的,厲害的角兒又不止她一個!
“不是,我是說她這個人,你不挺喜歡她的么,舍得?”
裴溪聞笑:“瞎扯什么,我跟她沒那關(guān)系!
莫青含才不信,“也不知道當(dāng)初是誰花那么多錢把人請來,好的東西全悉心供著的!
裴溪聞氣定神閑地喝了口茶,語氣極淡:“利益交換,值得就行!
莫青含看著他,忽然就明白了裴老爺子為什么這把歲數(shù)了還不退休把裴氏交給裴溪聞,裴溪聞這樣的人,天生就是個商人,為了利益他可以出賣任何,包括感情也是,無論愛情還是親情。
若真把裴氏這么大的家業(yè)給了裴溪聞,裴老爺子和那野種估計第二天就要被裴溪聞掃地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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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場結(jié)束后,莫青含喊了那角兒上來給裴溪聞?wù)J識。
二十七八歲的年紀(jì)正值當(dāng)紅,唱戲的姑娘往往樣貌身段都是一等一的,莫青含是什么意思裴溪聞心里清楚得很,只是最近他沒這興趣。
三人在上頭聊了會兒,裴溪聞卻始終興致缺缺,霧蒙蒙的小鎮(zhèn)下起了雨,風(fēng)卷著淡淡的青草香襲來,裴溪聞起了身。
莫青含問他:“干什么去?”
“抽根煙!
“下雨了,帶上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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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城市在夏季總是煙雨綿綿,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在水面上、窗沿上、石板路頭、漁船檐邊,一場雨來得猝不及防,總令人措手不及。
裴溪聞下了樓,從侍者那接了把傘往院外走去,到了院門的屋檐下,他收了傘,然后從口袋里拿出煙盒,翻蓋式的金屬打火機發(fā)出叮的一聲輕響,他低頭攏火,將煙點燃。
裴溪聞深吸一口,再慢慢吐出,煙霧在一瞬間朦朧了他的輪廓,隨即又被風(fēng)吹散。
微微側(cè)身之際,他的余光里瞥到抹身影。
裴溪聞轉(zhuǎn)過身去。
另一邊的屋檐下,站著一個身著白裙的女孩。
大概是這場雨來得突然,女孩沒有準(zhǔn)備,被雨水淋濕了長直的黑發(fā)和身上的白色衣裙。
她站在那兒,用手背擦著臉上的雨水,又理了理粘在脖頸上的發(fā),夾雜著細(xì)雨的風(fēng)在這時呼嘯而過,女孩被吹得一個激靈,身子發(fā)起抖來。
雖是盛夏,但淋了雨總歸是怕冷些。
與此同時,女孩也轉(zhuǎn)過身來,兩人不期而遇對視上。
兩人視線相接的那一瞬,雙方都愣了下。
那是裴溪聞迄今為止見過的最干凈溫柔的長相,用如沐春風(fēng)四個字形容都不為過。
而女孩也是呆呆地看著他,眼中有著來不及遮掩的驚艷。
怔愣不過瞬間,裴溪聞斂神,抬腳朝她走近,到了跟前,他遞出傘,“外邊雨大,撐著傘!
女孩愣了愣,視線下移,落在那把長柄的黑傘上。
眼前的這個男人也是一身的黑色,黑色的休閑西裝和同色的襯衫,衣領(lǐng)解了顆紐扣,戴著腕表的手上夾著一根細(xì)煙,淡淡的煙草味隨風(fēng)飄來,她抬起眼,看見他的眼眸也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墨色,像是宇宙中的黑洞,勾引著將人吸入。
而他的這張臉,是他絕佳的勾引方式。
女孩接過傘,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聲音很輕但卻悅耳,“謝謝!
裴溪聞被她抬眼那一瞬間看過來的清亮剔透的眸子晃了下神,心口莫名一陣酥麻。
女孩拿著傘,不安地躊躇了會兒,然后咬了下唇,試探地說:“那個……先生,您給我個聯(lián)系方式吧,日后我找時間把傘還您!
這樣的小姑娘未經(jīng)風(fēng)月,對男人的目的毫不掩飾地映在臉上,但到底不是自己感興趣的類型,這樣的小姑娘他也沒興趣下手。
裴溪聞似笑非笑地瞥過她的衣衫。
他抬起手,將煙輕咬在嘴里,然后脫下了自己的西裝外套蓋在她被雨水印出痕跡的白裙上。
“不用了,傘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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