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煙火
萍水相逢的緣分并不能算得上什么念念不忘,大概是濃郁美人見多了,偶然看到這樣清純明亮的會忍不住多留意幾眼。
裴溪聞拒絕了女孩后,女孩臉一紅,又低了下頭和他說了聲謝謝。
女孩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接起電話,聽那頭的人說了些什么,然后回了句馬上來。
等她掛了電話,這個陌生而又英俊的男人已經回到剛才的位置抽煙了。
女孩又看了幾眼,然后撐起傘,快步進入了雨幕。
隔著濃濃雨簾,女孩的白裙在黑傘下隨風飛舞,那件寬大的男士西裝外套將她整個人罩在了里面,只看得見兩條細長白嫩的腿。
裴溪聞看著,眸光逐漸深幽暗沉,只覺得雨幕中遠去的身影,恍如誤入人間的小動物。
……
裴溪聞抽完了一根煙,雨已經小了些,他將掐滅的煙頭丟進一旁的垃圾桶里,轉身進了院子。
下半場的戲已經開始。
上了二樓,莫青含抬眼看來,“你怎么去了這么久?”
裴溪聞沒答,回到座位上坐下。
莫青含瞧見他有些微濕的黑襯衫,皺了下眉,“你外套呢?”
裴溪聞歪著身子斜靠著座椅,手肘撐在木桌上,兩指抵著下巴托著。
“你們這兒有什么小動物么?”
莫青含似是沒想到他突然問小動物,愣了下,問:“哪種小動物?”
“唔……”裴溪聞沉吟片刻,慢吞吞吐出兩個字,“小鹿!
“鹿?想看鹿得去動物園,這里哪來的鹿!
聞言,裴溪聞抬了下眉梢,勾了勾唇。
“也是,那興許是我看錯了。”
-
裴溪聞是個吃穿用度都十分講究的精致人,雖平日里和哥們相處沒什么架子,甚至沒有個正形,但他對周遭事物的要求卻不低,所以莫青含給裴溪聞在虞鎮安排的住處是一處獨棟別墅,在一座玫瑰園里,這是莫青含能想到的最匹配得上裴溪聞的地方了。
晚上莫青含招待了裴溪聞去酒館里吃飯,席間又叫了幾個姑娘陪著打牌,想著許久沒聚了今晚得玩個通宵,但裴溪聞這人卻忽然掃興,說要回去休息了。
“你行不行呀,這才幾點就要回去休息?”
莫青含嗆他,裴溪聞抬手看了看腕表,挑眉,“十一點了,內臟的休息時間到了!
“……”
莫青含一臉的無語,“裴溪聞,實話實說,你是不是腎虛?”
這話一出,飯桌上的幾個姑娘都在憋笑。
裴溪聞抬腳踹了下莫青含的椅子腿,笑著:“少壞我聲譽。”
裴溪聞起身,習慣性地要從椅背上拿衣服,忽然意識到外套已經送了人,手上空了,他隨意把住椅背。
“前幾天加班都沒怎么休息,好不容易能早睡一天,有什么安排明兒再說!
“行行行!蹦嗪膊粸殡y他,他把自己的車鑰匙給裴溪聞,“這車這幾天給你在虞鎮開,我喊個司機送你回去。”
裴溪聞接過車鑰匙,擺了擺手,“不用了,也沒喝酒,我自己開回去。”
“知道在哪么你?”
“發我個定位,我導航!
“那地方偏,別導到山里去了。”
“你以為我是你?”
“……怎么還人身攻擊呢!
裴溪聞根據莫青含發的定位開車回去,別說,那地方的路還真有些繞,裴溪聞修改了好幾次導航路線才回了家。
雖然路途波折,但好在這地方壞境不錯,莫青含這小子還挺能選。
別墅里提前一天收拾干凈了,該有的也應有盡有,裴溪聞上了二樓找到主臥,一邊解皮帶一邊進了浴室。
二十分鐘后,裴溪聞沖了個澡出來。
主臥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窗,從窗戶看出去,能看到被路燈照亮的滿園的玫瑰花,品種不一,顏色各異,一面玫瑰花墻成為了這座園林的圍墻,將別墅圍繞在中心。
裴溪聞圍著一條浴巾,上身緊實漂亮的肌肉線條被臥室里暖黃的燈光打量臨摹,他走到窗邊,身影被光線分割,一半隱在暗處。
一天沒打開的手機在這會兒被啟動,未接來電和各種各樣的消息鋪天蓋地地涌入手機,里頭果不其然有好多通老爺子的電話,意外的是居然還有一通裴時朝的。
裴時朝今天回了帝都,剛落地就去了老宅,比起他這個大兒子,裴時朝倒是貼心得多。
一片寂靜中,一聲冷笑被哼出。
黃鼠狼給雞拜年,必然沒安好心。
懶得維系虛無的兄弟情,裴溪聞給老爺子禮節性地回了條消息,把手機調了靜音,然后往窗邊的圓桌上一扔,上了床。
-
接下來的幾天裴溪聞跟著莫青含玩遍了虞鎮,一會兒去看話劇,一會兒去酒樓喝酒,一會兒又去游湖,最后還去爬了虞山,不得不說,莫青含為了招待裴溪聞可謂使出了渾身解數,就怕他玩得不盡興。
到了后面幾天,莫青含累得索性不裝了,說自己想在家休息,讓裴溪聞自己去逛逛吧。
裴溪聞忍俊不禁,說他精力匱乏,還問他到底是誰腎虛,莫青含連連求饒,終于承認腎虛的是自己。
臨出門前,莫青含告訴他這幾天是虞鎮的夏日煙火節,就在漓湖邊上,他要是感興趣可以過去逛逛。
這樣的水鄉小鎮其實并不需要什么景點,光是沿著河岸散散步就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情,想著確實也沒別的去處,晚上裴溪聞便去了漓湖。
這里的人吃飯早,五點過后就有飯后出來散步的人,湖邊兩岸已經堆放了幾排煙花箱,就等著天黑了燃放。
前幾天下過雨,這會兒氣溫適宜,空氣也十分清新,裴溪聞站在湖邊,深吸了口氣。
在帝都哪能有這么愜意的時候,裴溪聞都想干脆退休來虞鎮養老了。
“先生?”思緒正飛散著,身旁傳來一聲意外的女聲。
裴溪聞回神,回頭看去。
看清眼前的人,裴溪聞一怔。
是上次在戲院門口躲雨的那個姑娘。
女孩今天倒沒上次那么狼狽,一頭黑色長發柔順而蓬松地披散在肩頭,身上的白裙也換成了煙黃色的,臉上妝容很淡,細細彎彎的黛眉下是那清亮剔透,宛如小鹿一般的眼眸,眸中光點一閃,裴溪聞再次被晃了下神。
“好巧啊!迸⒑苁且馔,“沒想到能在這兒見到你,你也是來看煙花的嗎?”
裴溪聞斂神,彎唇輕笑了下,“是,聽說這兒有煙火節,閑著無事就來瞧瞧。你也是來玩的?”
“我是來飯后消食的,這兒每年都有煙火節,我都看過了。”女孩頓了頓,問裴溪聞,“先生你是過來旅游的嗎?”
“是!
女孩點點頭。
她忽又想起了什么,和裴溪聞說:“對了先生,上次你給我的雨傘和外套,我本來想去戲院問問有沒有認識的人可以還給你的,不過這幾天我去的時候那里都關門了,等會兒你要是沒事可以去我家拿,我家就在那后面!
一把雨傘和一件外套對裴溪聞來說并不是什么舍不得的物件,但聽見女孩這樣說,他也不知為何沒有拒絕。
“先生……”女孩叫他,又頓了下,禮貌問到,“方便知道您貴姓嗎?”
女孩的眼眸太過干凈純真,對一個人的喜愛和羞赧表現得明明白白,裴溪聞本該和她保持距離,但大抵是被虞鎮清新的景色洗滌了心靈,他對這樣清純的女孩子竟也來了配合的興致。
“裴溪聞。”他告訴了她自己的全名。
女孩聽到,愣了一下。
“溪午不聞鐘的溪聞?”
裴溪聞有些意外,“你知道?”
他的名字取自這首詩,但他和別人介紹自己的名字時通常不會說這句詩,因為總覺得有點像在裝文化人。
女孩笑了笑,直言:“這詩不算冷門,從前聽過!
裴溪聞又問她:“你呢?”
“我叫……”女孩停了停,一秒后,她說:“我叫路靈,道路的路,靈動的靈!
路靈,這名字還挺符合她給人的感覺,靈氣十足。
湖邊的人多了些,路靈帶裴溪聞走到高處,她說這里人少,看煙花視角也好。
兩人并肩站著,湖上吹來的風卷起了路靈披在肩頭的發,她胡亂攏了把,將發絲掖到耳后,可幾縷調皮的又再次竄出來,爭相遮住她的眼簾。
正煩躁著,視野中忽然出現一只干凈漂亮又骨節分明的手,路靈一愣。
裴溪聞將她吹亂的發撩開,又用手理了理,然后再掖到耳后。
微涼的指尖輕輕觸碰上她的耳骨,路靈一縮,不受控制地起了雞皮疙瘩。
裴溪聞察覺到她的反應。
“怎么了?”他低聲問。
路靈抬起眼,懵懂卻又直白地看向裴溪聞,視線相觸的一瞬間,那種熟悉的酥麻感再次蕩漾在裴溪聞心頭。
路靈的這雙眼睛,實在是過分讓人著迷。
嘭——
天空中忽然傳來一聲巨響,將兩人之間的旖旎氛圍打破沖散,路靈被嚇了一跳,慌亂之中一把抓住了裴溪聞的手。
裴溪聞一怔。
下一刻,盛大絕美的煙花在暮色中剎那間綻放開來,大地與湖面在一瞬間被照亮。
兩人一齊抬頭望去。
像是璀璨絢爛的流星劃過天際,又像是被風吹散的漫天螢火,夜空中的星子都在這一刻顯得黯淡無光。
饒是看了好多次煙火節的路靈也再一次被這番景象震撼到。
“快許愿,這里的煙火節有個傳說,在煙花綻放時許的愿都可以成真。”
路靈激動地拉著裴溪聞的手喊他許愿,她扭過頭,看見裴溪聞正盯著自己看,路靈愣了下,視線下移,落在她握著他的手上。
裴溪聞今天穿了件白襯衫,袖子此刻被他挽在手肘的位置,露出瓷白肌膚和充滿荷爾蒙的肌肉線條,一只大手的手背上微微凸起幾根青筋,一直攀巖向上,隱沒在小臂的皮膚下。
路靈立刻放開,“不、不好意思!
手上的溫度離開,裴溪聞兩指輕輕揉搓了一下,他彎唇,“沒事。”
路靈舔了下唇,扭過頭去,臉頰上有著一片不自然的紅暈。
裴溪聞瞧見了,當做沒看見。
“許的愿都可以成真,真的假的?”他問。
路靈回過神來,她說:“真的呀!
“你許過?”
路靈一愣。
裴溪聞笑了,“沒許過還瞎說!
“我哪有瞎說,是別人這樣說的嘛!
“別人說什么你就信什么?”
“也不是全信的!
“比如什么是不信的?”
“……”
路靈覺得裴溪聞是故意在找茬,她懶得和他扯這么多,干脆拉住他的手腕將他的手舉起來。
“哎呀你試試嘛,他們許過愿的人都說很靈的,而且你看看周圍,他們都在許愿,難得來一次不要錯過呀!
路靈說話時的腔調是標準的南方女孩的軟糯口音,一句話的末尾總會帶點這樣那樣的語氣詞,莫名有些可愛。
裴溪聞今天心情好,便也依著她,做了自己從前會覺得很傻的事。
在煙花下許愿。
說實在的,裴溪聞沒什么想實現的愿望,于是便默念了個非常大眾的,希望身體健康,平安快樂。
他睜開眼,“可以了吧……”
話音未落,他觸及到身旁路靈的視線。
兩人的身高差讓路靈不得不仰頭看他,配合著她那不設防的單純眼神,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護欲,甚至是征服欲。
這一次來虞鎮遇到的驚喜太多,不僅是景色,還有人。
“你許了什么愿?”路靈問。
裴溪聞垂眸望進她的眼底,唇角慢慢揚起一個弧度,“說出來不是就不靈了?”
路靈眨眨眼,“那你偷偷告訴我。”
裴溪聞輕笑出聲。
他的聲音實在好聽,連笑聲都無比磁性,路靈忍不住揉了揉耳朵,手還沒來得及放下,身前的人忽然俯下身。
路靈瞳孔猛地緊縮,身子后仰。
極近的距離,她聞到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帶著清冷茶調的木質香,和那件西裝外套上的味道一樣。
“如果告訴了你,不靈了怎么辦?”他低語。
路靈咽了下口水。
“那我……”
路靈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目光只能停留在他的下巴和薄唇上。她從未見過這么好看的人,五官上的每一寸,都像是被畫出來的一樣。
“那我補償你。”
她像是被蠱惑了那般,沒頭沒腦地說出這句話。
聞言,裴溪聞又笑了。
“怎么補償?”他問。
漫天煙火將小鎮籠罩在一片浪漫氛圍之下,異鄉的萍水相逢很容易滋生出怦然心動的情感。
有人明明沒喝酒,卻意外的醉了。
所以,在路靈抬起頭時裴溪聞沒躲,直至她微涼的唇碰上自己的唇角,他才扶上她的后腦,主動加深了這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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