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雄獅變家貓
陸尋頭一回這么早回到公寓,這個時間,蘇可還沒有下課。
公寓在高層,城市風光一覽無遺,采光很好,陽光散漫在室內各個地方,星星點點,配上裝修一看,任誰也說不出一個不好來。
陸尋的感覺卻完全不一樣,一個人獨處在室內才發現,原來再溫馨的布置,沒有那個人的存在,都只不過是死物的堆砌。
陸尋靜靜地站在陽臺,看著樓下人來人往的街道,陽臺一側是個搖椅,在邊城的房子,就有一個類似的款式。
當初自己就是覺得坐在搖椅看書的蘇可,美麗異常,日落黃昏,陽臺漫天霞光映在她身上,美得不似真實的存在。
所以,在這個公寓要添置物品的時候,蘇可曾經問過他的想法,他第一反應就是要加一個這樣子的搖椅。
他轉身坐下,搖椅輕微地晃蕩,陸尋莫名地回憶起了那張照片。
蘇可小時候住的別墅的院子草坪上有一個秋千,在寬敞的院子里顯得童趣又可愛。
思想不受陸尋自己的控制。
小時候的蘇可在坐過那個秋千嗎?肯定是坐過的吧。
是誰推的她呢?
是她的父母嗎,還是那個經常串門說要娶她的小男孩?
會像他以前讀書時看著那些嬉鬧的情侶一樣嗎?女孩在笑男孩在鬧,親密的倚靠。
他們一起長大,為什么沒有在一起呢,是那個男人變心了嗎?
陸尋又莫名地覺得惱火,蘇可那么好,怎么會有人不喜歡她呢。
那么又是為什么沒在一起呢?
思緒繁雜,如同一團毛線被強硬塞在腦子里玩迷宮游戲,怎么找也沒有找到清晰的出路。
底下車流旺盛,很快就要到下班的時刻了,車堵車,人與車。
有沒有哪一輛是載著蘇可回家的呢?
她現在這個時候在做什么,她會想起我嗎。
等一下她回來的時候,我應該怎么說自己這么早回來了呢。
還有青梅竹馬這件事。
是該言之鑿鑿地質問她,還是小心翼翼地提起一個話題,再慢慢引入這個事情呢。
然后,我又該以什么身份要求她的回復呢。
蘇可的生活并不窘迫,假如她要離開自己,又哪里有挽救的理由。
她離開了自己,估計照樣生活很好,身邊的人沒有一個見過蘇可之后不喜歡她的。
那自己離開了她呢?
陸尋一想到身邊沒有蘇可的日子,簡直要喘不上氣來。
沒有哪一次的等待比這一次更漫長,他看著遠方的太陽一點點降到地平線處,余光尚屬溫暖,但沒有意思能照到他心底。
秒針滴滴嗒嗒的在響,分針在挪動,終于等來整點報時的那一刻,已經六點了。
這個時間,在以往蘇可早已經回家,家里也應該是熱菜溫湯等著他的歸來。
陸尋突然覺得眼前景物有些眩暈的失真,仿佛他現在不是在等著蘇可回家,而是蘇可已經離開他了。
室內空蕩,窗外的燈已經沒有了,屋內沒有開燈,陸尋一個人靜靜坐著,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氣,幻想在加劇。
他看向對面大樓星星點點的燈光。
原來回家的意思是,回到家里的時候,是會隨時有一盞燈等著自己的。
而現在,還沒有人在家等著他。
陸尋差點要把蘇可離開了自己這件事情當了真。
這時候,突兀響起了來電鈴聲,“金寶貝接電話啦~金寶貝接電話啦~”
是前段日子,蘇可作鬧著、哄著他換上的特別來電提醒,當時自己只覺得人與聲音都可愛萬分。
像溺水的人接到了救命的繩索一樣,陸尋馬上接起,聲音里傳來勾勾撩撩的聲音,“阿尋不好意思,這一段時間老師要求我們晚上排練戲劇,晚上沒有那么早回去,今天第一天忙忘記提前跟你說了。之后幾天你可以自己吃完飯嗎?”
以前蘇可從來都沒有忙忘記的,仿佛自己真的是她心里永遠排第一的金寶貝。
那么現在呢?
陸尋木楞楞地回復一句,“好,沒關系的!
道歉的聲音不斷的傳來。
陸尋想說些什么,又覺得說什么都沒有力氣,他回應了對面人,低聲說不介意,等她忙完了再說。
電話掛斷,屋內靜得可怕,只有滴滴答答在走的秒針提醒他,女主人今晚不會回來跟他一起吃晚飯了,并且以后幾晚都不會。
那么是幾晚呢,真的還會回來嗎?
陸尋試圖想象蘇可以往等自己回家的心態。
卻突然發現,自從和蘇可住在一起之后,原本打發時間的商業應酬都推了,除了回老宅那次,自己竟從未在外吃過晚飯。
陸尋喪失了所有的胃口。
習慣真可怕啊。
這個在旁人看來早已心知肚明的情況,終于被不可一世的人發現——原來不是蘇可離不開自己,是自己再也離不開她。
高傲的雄獅在被圈地喂食、日日撫慰的習慣下,終于踏入了自己一直夢寐以求的、命名為“家”的幻夢之中,成了失去尖牙利爪的家貓,只向一人狐假虎威地喵喵在叫。
如同現在習慣定點進食嗷嗷在叫的胃一樣。
陸尋頭一回覺得公寓是那么的大,空洞得嚇人。
他下定決定、撥了個電話,覺得自己不能再這么想下去,不然遲早要瘋掉,有什么話不能說開呢。
他想了想,約了個年長的朋友去會所。
以往他也很少跟這個朋友私下有交集,除了在生意上有溝通之外,少有別的話題,所以關系不算特別的熟,但大家到底相熟。
而且除了這個朋友,也少有人能幫自己解答疑惑了,他比自己年長幾歲,早已經成家立業,在外被評價為居家好男人,在內擁有嬌妻愛子,十分令人羨慕。
這個年長的朋友被陸尋約出來的時候,還是一頭霧水。
要知道他們的關系,說好不好,說壞不壞,像這種大晚上突然被約的,還真不清楚是什么情況。
難不成是有什么好路子,想要大家一起發財嗎?想想又覺得不可能,要是真有這么個路子,以陸尋的家世,完全可以自己獨吞下來。
就算真要談,也不會約自己去到會所,他雖然不甚在意,但對與自己被戲稱怕老婆的好男人,還是知道的,畢竟只有他幾乎從不去會所這類地方,約也不會有人約他來。
想歸想,朋友倒是如約來到了會所。
朋友去到的時候發現陸尋已經開了一瓶酒,垂頭在那里一杯接一杯地喝著。
他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房間,退一步再看看房號,沒錯,就是這個房。
那這個在商場上驕據自信的男人,怎么突然間像條喪家犬一樣坐在這里。
這樣子形容或許有些失誤,但以往見面都是一絲不茍的西裝外套,被隨手扔在一邊;領帶也被扯開了口子,松松垮垮地掛在脖子上,還解開了兩個扣子;精致的發型好像被人用水打濕過,幾縷不成樣的發絲垂在額前,看不清楚眼中神色。
男人顯露出幾分訝異的神色,他坐到陸尋的身旁,不緊不慢地給自己倒了杯酒,輕輕碰了一下陸尋的手肘,開口問怎么了。
陸尋難得有幾分躊躇,他跟這個朋友不算特別熟悉,起碼不是熟悉到可以聊私人情感話題的那種地步,但身邊這樣子的居家好男人實在是少,這已經是他目前最快能找到的可給他建議的人選了。
思緒幾經翻轉,不得不忍住羞惱開口說:“我有一個朋友”
“咳咳”旁邊喝酒的人差點被酒嗆到。
這個橋段早十年前他就不用了。
“怎么了?”
看著一臉茫然的陸尋,朋友善解人意的沒有戳穿,“沒事,喝酒喝太快,不小心嗆到了。繼續說,你朋友怎么了?”
陸尋也無心顧及,“我朋友他最近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
喔,男人點點頭,你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
“但是他發現那個女孩子,竟然有個竹馬!
嗯,你喜歡的女孩子有竹馬。
陸尋不得不解釋,“竹馬曾經是那個朋友的情敵!
哇塞,情節這么刺激!看來是終日花叢中過,踢到了鐵板了。
陸尋又替自己挽尊,“現在也不算是情敵吧。但那個女孩和那個男的自小認識是肯定的,那這種情況怎么知道這個女孩子喜歡誰呢!
這位居家好男人才發現了盲點,怎么聽著這個情敵有點歧義啊,難道不是共同喜歡這個女孩才成為的情敵嗎,怎么又叫作現在不算是情敵?
他假設/性/地提出一個建議,“那你朋友可以去追這個女孩子,接受的話就是喜歡你朋友了!
陸尋猶豫地說出來,“他們已經在一起了!
哦吼,男人覺得今晚的戲碼沒有浪費他一點點夜晚的時光,這可精彩多了。
他再設坑,“那既然在一起了,肯定是意味著女孩子喜歡你朋友啊!
陸尋馬上反駁,“不是,他們是先在一起之后,我朋友才發現那個竹馬的存在。而且女孩子也沒有跟我朋友說起過這件事。”又補充,“我朋友是自己查出來的!
事情有點不對路,男人開始以為陸尋是喜歡上了某家千金,但看這個情況,沒哪家千金不喜歡會先犧牲自己和別人在一起的。
如果是雙方聯姻的話,那直接就走訂婚程序了,沒時間扯什么愛不愛的戲碼。
他突然想起來最近傳出來說陸尋每天到點下班,就是藏著小嬌妻的風聲。
按照他說這種情況,小嬌妻是什么身份還真不好說。
排除了所有的可能,那么不可能也是唯一的答案。
只怕這個小嬌妻一開始是見不得光的身份,只不過現在是陸尋陷下去了。
男人斟酌片刻,說出自己的想法,“不管前因如何,其實坦白的溝通可以解決絕大多數的問題。
想了想,他又暗示,“特別在男女關系不平等的時候,稍微強硬一點,或許也是個挺不錯的辦法,太過思前想后是不會有答案的,為什么不直接問一下呢?”
陸尋哪里不知道,起碼現在明面上他還是包/養蘇可的人,無論怎么問都在理。
就是不敢直接問,他害怕得出自己不想要聽到的答案。
男人看陸尋沒有回應,只是低頭沉默地繼續喝著酒,就知道陸尋怕是不太喜歡這個建議。
男人抖了抖肩,沒辦法,要真的是他想的那種關系,又是這種情況的話,還是靠上天保佑吧。
真是一物降一物,感情從來沒有源頭,一旦陷進去,無論身份如何都是弱者,他同情地拍了拍陸尋的肩,不由感嘆起自己,幸虧當初潔身自好,現在家庭事業雙豐收。
陸尋沒有從朋友那里得到建議,一時間失落得都沒了精神,晚上又是特助過來接的陸尋,還不等陸尋開口,助理已經默默地讓司機往公寓的方向開去。
車窗外,風景變幻,一閃而過。
一身酒氣的人開口詢問自己最熟悉的下屬,“如果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你會怎么做!
特助費了好大力氣才強忍住沒有變臉,蘇可竟然不喜歡總裁嗎?
他想起下班前助理的臉色,嘴巴嚴得撬都撬不出秘密來,難道就是因為這個?
助理去邊城究竟是做了些什么。
這種事情旁人實在難以發表建議,但對上自家老板,不回答也不行,只好婉轉地提了一下,講了個萬金油答案,“其實真心換真心應該是可行的!
當然,前提是自家總裁有付出真心。
陸尋回問真的嗎。
特助信誓旦旦地點了點頭。
回到公寓,想要見的女孩已經在等著他,看到陸尋進來不由低聲嘟囔,“怎么今天又喝酒?”臉上是遮掩不住的心疼,“早知道我就回來做飯好了,反正反正排練的時間比較晚,等我做好了給你再回校也來得及。”
陸尋心里一軟,柔聲回復,“只是今晚剛好有個朋友叫出去喝了幾杯而已!彼呛芟肱⒒丶遗阕约旱模裁垂菲☉騽,影響到他就該讓路。
又想起特助的話,忍了下去,“沒關系,也就幾天,畢竟是學校和老師的事情,剛開學你就不去,對你影響不好!
陸尋這才后覺后悟,如果一個女大學生每晚都夜不歸宿,在學校可能會有多少風言風語。
蘇可謝過送人回來的特助,架著人往餐桌走去,“你先等一下,我去給你做個解酒湯。”
陸尋聽著女孩關心的話語,手臂搭在小小的人兒肩上,仿佛摟著整個世界。
該怎么真心換真心呢?
沒人教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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