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閣里，幾個人都盯著衛明。

        因為衛明的話有些聳人聽聞！

        皇上之前可是很信賴吳三桂的，最后一次見他，還賜了他‘尚方寶劍’。

        看著幾人凝重的表情，早有準備的衛明微微一笑。

        “皇上，微臣知道皇上信任吳三桂，給他足夠的兵權，委以重任。但皇上想想，縱觀吳三桂之前參加的所有戰役，他配有這些殊榮？”

        說著，衛明清清嗓子，“皇上，吳三桂短短幾年時間，便由一個普通的中下級武官升成高級武官，官至總兵，成為大明鎮守遼東的重要將領。

        但是，縱觀他之前在關外的表現，他對遼東戰局有沒有建過奇策，立過殊功？不僅如此，他的戰線還倒退了幾百里，只能守住山海關。”

        皇上聽了，臉上露出凝重的表情。

        衛明繼續說道：“崇楨四年，救援大凌河戰役，吳三桂隨父臨陣逃脫，致使明軍四萬余人潰敗，大凌河也因為援絕而陷于后金之手。

        崇楨七年，宣府、大同戰役，吳三桂又隨父畏敵逗留，騷擾地方，不肯出兵。

        崇楨十四年夏，大明為解錦州之圍，洪承疇率軍十三萬，自寧遠北上援錦。結果，明軍被后金包圍于松山。然而，吳三桂畏死，不聽從洪承疇的部署，擅自和大同總兵王樸率部提前逃遁，連印信都掉了。

        由于他們的逃跑，搞得另外四個總兵也跑了，以致于明軍損失慘重，喪師失地。此役，吳三桂被降三級駐守寧遠，而王樸卻被處死。

        吳三桂守寧遠之后，才有所改善，在兩年前，后金進關，他率師入京，有所斬獲。

        皇上是因為手上無將可用，才把全部希望押在吳三桂手上，寄以重望。

        這次李自成殺向京師，明廷危在旦夕，皇上讓吳三桂出兵，他出了嗎？

        他以缺少軍餉為由，拒不出兵，可見，他對皇上的忠心有多少？

        更主要的是，他現在手上的兵都是私兵，皇上都調動不了，他又長期駐守遼東，假以時日，肯定會擁兵自重！

        皇上剛給他撥了餉，所以，這次張獻忠進攻四川，正好給皇上一個機會，讓他去打張獻忠，打贏了是好事，打輸了，也把他的力量削弱了。

        如果吳三桂戰死了，也不錯，皇上就少了一個擁兵自重的隱患。”

        皇上的表情越發凝重。

        半晌，他說道：“衛愛卿列舉的事情都是事實，但是，僅憑這些，就認為吳三桂有反骨，是不是草率了一點？衛愛卿可是連吳三桂都沒有見過。”

        衛明哈哈一笑，“皇上真是糊涂！皇上，我是什么人啊？當初，我為什么能拿出那個貪官污吏的名單？為什么知道山西的商人私通后金？

        現在，我跟皇上攤牌了吧！我那個老仆海大富并不是我的老仆，他是我的師傅，道號‘渺渺真人’，已成地仙之體！

        對于前世今生乃至后世之事，他都了然于心。

        所以，他早就料到大明有難，而且是滅國之難！所以，我才求他出山，拯救大明。

        但師傅說了，他已經位列仙班，不能干預人間之事。”

        聽到這里，皇上深以為然！

        因為，他當初就是看到終南山上的幻相，他才接納了衛明，委以重用。

        這家伙，現在終于說出真相了。

        王承恩三人卻是驚愕不已。

        衛明繼續說道：“為了替皇上籌措軍餉，我才求師傅給出了那個名單。以師傅的無上法力，對他來說，那是小事一樁。

        皇上，你知道那名單上的人都是一些什么人嗎？”

        皇上說道：“自然是一群貪官污吏啊！”

        衛明說道：“他們的確是貪官污吏，但是，皇上不知道，他們還有一個可恥的行徑。如果我不出山，大明必滅。李自成在這個時候已經攻陷了京城，這些家伙在李自成進京之后，都投降了李自成！

        這才是微臣把他們納入名單的最重要原因！因為他們都不忠于大明，事到臨頭，貪生怕死。”

        皇上聽了大驚失色！

        衛明說道：“那首輔魏藻德位高權重，卻是第一個投降李自成。結果，李自成也看不起這些貪生怕死之徒，直接用酷刑讓他交出銀兩。

        這魏藻德忍受不了，陸續拿出幾十萬兩，但負責審問的張宗敏還不滿足，最后把魏藻德的腦袋給夾破了！

        所以，魏藻德遲早是個死，皇上砍了他的頭，還算是便宜他了！”

        皇上臉色慘白，作聲不得。

        另外三人也是面面相覷。

        這種離奇的事，如果換作別人說出來，他們根本不可能相信。

        但是，那份名單卻是不假。

        如果衛明師傅沒有法力，是不可能拿出那個名單。

        只是他們不知道衛明師傅還能預知后事，還知道得這么清楚！

        衛明繼續說道：“李自成進京，殺了上千的官員，掠奪了數千萬的白銀。微臣就想，雖然臣出山，大明不會亡，但是這些官員品性不良，都是些茍且之徒，不如讓他們把銀子拿出來，貼補朝廷。”

        半晌，皇上顫聲說道：“如果大明亡了，朕呢，朕的結局如何？”

        衛明說道：“皇上想聽嗎？”

        皇上鼓足勇氣，點點頭。

        衛明說道：“皇上賜死了兩位皇后，砍殺了自己的子女，最后在煤山上吊殉國！”

        皇上聽了，呆若木雞。

        衛明看向王承恩，說道：“最后陪在皇上身邊的就是王大人了，皇上殉國之后，王大人也上吊殉節了！”

        “啊？”

        王承恩雙腳一軟，直接跪了。

        不過，他明白，要是真的走到那一步，他也只有這樣做了。

        “王大伴！”

        皇上嗚咽的叫了一聲，淚如泉涌！

        “皇上！”

        王承恩也是悲鳴一聲，老淚縱橫。

        衛明說道：“其實王大人的手下，不管是宮里的公公還是東廠兵馬，也有犯奸作科之人，但是微臣念在王大人一片忠心，所以，那名單上并沒有王大人的手下。

        皇上，微臣之所以保舉李若璉為錦衣衛指揮使，因為在那場國難中，李大人也是最后守衛京城，力戰而死。

        另外，史可法大人在大明滅亡后，在南邊繼續對抗后金，最后也是壯烈殉國。

        所以，皇上，微臣舉薦他們，是有的放矢，不是隨便為之。”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皇上喃喃自語，“衛愛卿真是用心良苦啊！要不是衛愛卿出山，朕真的成了亡國之君，朕如何有面目見列祖列宗啊！”

        說話間，他把目光看向了鞏永固和劉文柄。

        衛明微微一笑，“皇上，這鞏大人和劉大人，你沒有看走眼。他們二人也是忠烈之人。那場國難中，鞏大人在京城殺敵，最后，他和幾個子女連同樂安公主的棺木一起焚燒了，慘烈啊！

        鞏大人，樂安公主是不是過世了，她的棺木是不是長時間放在家里？”

        鞏永固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盯著衛明。

        此前，他和衛明可沒有打過交道啊！

        衛明連樂安公主的棺木放在家里，他都知道。

        他顫抖的說道：“衛大人，公主過世已久，因為兵亂，一直沒有下葬，剛好前段時間，我又外出了，所以，公主的棺木一直在家中，已經決定擇日安葬。”

        衛明又說道：“劉大人在京城失陷之后，奮勇殺敵，最后投井而死，其家四十余口，都盡數殉節。”

        “洪圖、淇筠，你們都是朕的忠臣啊！”皇上又嚎喪了一句。

        群臣幾個抱頭痛哭起來。

        衛明翹著二郎腿，喝著茶，任由他們發泄一番。

        半晌，他才悠悠說道：“皇上，幾位大人，不用哭了。那些事情在我衛明出山之后，都不會發生了。你們如果相信我的話，就不用懷疑我對吳三桂的評價。”

        皇上驀然抬頭，“衛愛卿，吳三桂是不是投靠了李自成？”

        “皇上，其實我不該告訴你們這些事的，這些是天機，不可泄露！反正，你要相信，我的判斷沒有錯。這吳三桂嘛，還是可以為皇上效命的。

        他如果獲得戰功，該升就升；如果戰敗了，該罰就罰，如果戰死了，該追封就追封就行了。”

        “衛愛卿，就如你所言，朕就讓吳三桂去圍剿張獻忠！”

        這下，皇上不猶豫了。

        “皇上，同時派人護送龍二去成都吧，讓他組織制造手雷，只要張獻忠敢到成都腳下，定讓他粉身碎骨！”

        “好！朕也會命兵部大量生產手雷，送往山海關。”

        “皇上，今天早朝，大臣們應該提了‘衛氏步槍’吧？”

        皇上抹去臉上的淚痕，“提了，提了，衛愛卿，這又是你的功勞啊！”

        “皇上，可惜這步槍才生產出樣槍來，要裝備神機營還需要時間，否則，對付張獻忠，那是小菜一碟！到時候，列裝部隊，李自成或是后金，都不在話下啊！”

        “哈哈，對，對！全是愛卿的功勞。”

        “呵呵，皇上，強國先強兵，那皇上準備拿出多少銀子生產步槍呢？”

        “啊，這個——”

        皇上吱吱唔唔，“衛愛卿，大臣們說，一桿槍要二百兩銀子，你覺得我們要生產多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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