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發生在很久很久以前。”

        阿獻帶著少曇來到冥界河畔，開始了她久遠的回憶。

        “很久很久以前，那是多久以前？”少曇在河畔的石頭旁坐下，抬頭問阿獻。

        阿獻望著奔流而過的河水想了想，微笑道：“我也記不清了，大概是萬年以前吧。”

        故事發生在很久很久以前。

        大概，是萬年以前。

        那時，還沒有神界。

        那個時候，只有由靈氣所化的神靈叫做神，由修煉到一定境界能夠吸收天地靈氣登天叫做天人。

        天人們以氏族結合成幾大部落,其中，最為龐大的幾個部落分別是黃帝部落，炎帝部落和九黎部落。

        部落之間，有紛爭，亦有聯盟。

        直到有一天，九黎部落首領蚩尤率領八十一氏族攻打炎帝部落，炎帝部落不敵，求助于盟友黃帝部落。

        這個故事少曇聽少昊帝君講過。

        在最后那一場大戰中，天人們還借助了神的力量。

        黃帝派應龍蓄水淹沒了蚩尤的軍隊，而蚩尤請了風伯飛廉與雨師屏翳相助。

        故事的最后是黃帝軒轅的女兒阿獻出現阻止了風雨，蚩尤由此落敗，被黃帝所殺。

        而阿獻卻因為那場戰役法力耗盡，無法回歸天上，并且因著自己的炎靈之力令人間多發旱災，被人族驅逐。

        再后來，五帝一統神與天人，在九重天設下等級分明的三垣，又在天人之中選出天帝統領神族，神界由此創立。

        神界創立之后，黃帝軒轅不忍自己的女兒在下界受苦，于是便請天帝將阿獻封為冥界之主，掌管冥界。

        少曇知道阿獻不會無緣無故講起這個久遠的故事，她之所以用自己講起這個，不過是因為九黎劍，是因為蚩尤。

        霆霓說過，能讓阿獻擅出冥界的，只有蚩尤的九黎劍。

        少曇想，阿獻之所以如此執著地要找到蚩尤劍，應該是因為恨意吧。

        如果沒有蚩尤發起的那場戰爭，阿獻現在應該是天神，而且是一個身份顯赫的天神。

        她對蚩尤心懷怨念，也是理所應當。

        可是，她只要得到蚩尤劍就可以了，又為什么要帶走自己。

        這樣想著，少曇望向佇立在河岸的阿獻，道：“故事我聽完了。”

        “既然聽完了，你就應該明白，我如今困于冥界不見天日，皆是因為萬年前那場大戰，罪魁禍首便是蚩尤。”阿獻未回頭。

        少曇道：“我明白。”

        阿獻轉過身，直勾勾地盯著她：“那你應該也明白，我絕不會放過你。”

        少曇皺眉：“我不明白。”

        她只是將九黎劍從岱輿海底取了出來而已，又有何錯。

        “你喚醒了九黎劍。”阿獻冷冷道。

        少曇心中一凜，難道將九黎劍□□便是喚醒了它么。

        阿獻附身蹲下，抬手勾住少曇的下巴，語氣森冷。

        “你可知，九黎劍認主，除了它的主人蚩尤，沒人能喚醒它。”

        言外之意已不言而喻。

        “冥主覺得我是蚩尤？這樣的猜測是否過于可笑。”少曇道。

        阿獻篤定道：“你自然不是蚩尤，你是蚩尤轉世。”

        少曇解釋道：“我只是將九黎劍從岱輿海底□□罷了，冥主單憑這一點就可以斷言我是蚩尤轉世。”

        “這柄九黎劍我拔不出，霆霓拔不出，天玦拔不出，偏偏你將它拔了出來。”阿獻手上的力道愈發重了。

        少曇無從解釋，只得干巴巴道：“許是巧合。”

        “巧合？”阿獻冷笑一聲。

        她松開少曇，站起身來，右手一攤，九黎劍便現于她的掌心。

        阿獻將九黎劍丟到少曇懷里，俯視著她，命令道：“拔劍。”

        少曇垂眸盯著懷里的九黎劍，遲遲未動。

        她知道，她不能拔，她絕不能拔。

        她不能再觸碰到這把劍。

        她不動，阿獻也不動，于是她們之間陷入了長久的僵持。

        直到一個鬼差急匆匆趕來。

        “主上，魔界太子求見。”

        聞言，少曇緩了口氣。

        然而下一刻，阿獻的手就死死扼住了鬼差的脖頸。

        鬼差掙扎起來：“咳咳……主……主上饒……命……”

        阿獻仍舊盯著少曇，要挾道：“拔劍。”

        少曇眼看著阿獻扼著鬼差的手又緊了一分，鬼差也因著這力道憋的臉上通紅，不能言語，只能從喉嚨擠出呃呃的聲響。

        “拔劍。”

        似是最后通牒，阿獻的語氣越發冷了。

        少曇不忍，最終還是拿起九黎劍。

        唰——

        冷劍出鞘，紅芒乍現。

        只一瞬，少曇邊將劍合上，她站起身來，盯著阿獻。

        滿意于少曇的行為，阿獻松手，鬼差撲通倒在地上。

        阿獻抬手躲過少曇手中的劍，丟在鬼差面前，對著那還驚魂未定還趴在地上劇烈咳嗽的鬼差命令道。

        “拔劍。”

        聞言，鬼差立馬哆哆嗦嗦地從地上爬起來撿起九黎劍。

        可是任他再用力，那九黎劍卻仍舊紋絲不動。

        鬼差拔了半晌，臉都憋紅了，最終他顫顫巍巍地跪在地上，猶猶豫豫地將劍呈到阿獻面前。

        “主上饒命，奴……奴拔不出來……”

        說罷，鬼差將頭重重磕在地上，因為恐懼，他聲音也變得顫抖。

        少曇的心愈發涼了。

        阿獻卻并未動怒，只抬手接過九黎劍，吩咐道：“讓君流芳滾過來。”

        “是！”聞言，鬼差如獲大赦，慌慌張張地起身跑開。

        不多時，君流芳已在鬼差的指引下到了幽冥河畔。

        他在看到少曇的一瞬愣住了，在注意到阿獻與少曇之間奇怪的氛圍之后他開始后悔自己來冥界的行為。

        他來這里，是因為百澤歡。

        在他昨夜見過百澤歡之后，百澤歡便無故失蹤了。

        本來百澤歡失蹤并不是了不得的事情，但偏偏百澤歡留書一封。

        上面的字言簡意賅。

        “君流芳，我死也不嫁給你。”

        這封信給百澤歡的失蹤定了性。

        現在魔族皆認為百澤歡是因為自己的逼婚而被迫逃離魔界的，他若是找不回百澤歡，后果可想而知。

        正巧駐守在冥界附近的守將來報，在天亮之時，冥主阿獻捆了一個女子回冥界，所以他便火急火燎地來了。

        來了他便后悔了，很明顯，阿獻帶回冥界的正是面前的少曇，而非百澤歡。

        正在思考如何向阿獻解釋自己的來意，一柄漆黑的劍便被丟進君流芳的懷里。

        “拔劍。”阿獻冷颼颼地看著他。

        君流芳捧著手里的劍，疑惑間抬頭，對上了阿獻身后少曇略顯絕望的雙眸。

        他笑了笑，施力拔劍，眼見拔不出，他朝著阿獻尷尬一笑：“冥主，這劍大抵是生銹了，晚輩拔不出。”

        聞言，少曇面上的絕望之色更甚。

        君流芳一句拔不出仿若給她定了死刑。連魔界太子都拔不出的九黎劍，偏偏自己□□了。

        這時，少曇好似明白了夢里靈九所說的那把打開九黎劍的鑰匙是什么了。

        阿獻收回劍，好似對君流芳拔不出劍這個結果并不意外，她回頭似有深意地看了低頭不語的少曇一眼，才冷冷地問君流芳：“魔太子來找本君所為何事？”

        君流芳干咳了兩聲，道：“聽聞冥主已回冥界，晚輩特來拜訪。”

        既然百澤歡不在這里，他也著實沒有必要將百澤歡失蹤的消息傳出去。

        “只是拜訪這般簡單？”阿獻不信他的話，于是朝他走了兩步，質疑道。

        君流芳避開阿獻探究的目光，低頭拱手道：“晚輩只是聽說了一些神界的消息，特來告知冥主。”

        “什么消息？”

        君流芳直起身子，目光越過阿獻，直直落在少曇的身上，他道：“冥主可知你身后的女子是誰？”

        少曇一顫，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

        果不其然，只見君流芳緩步走到她的跟前，抬頭按住她的手臂，朝阿獻笑道：“冥主有所不知，這位神女可是軒轅帝君五百年前收的義女，少曇上神。我聽聞軒轅帝君極盡寵愛，還命少昊帝君親自教導她，而少昊帝君甚至還把自己的長留山賜給了這位少曇上神居住。同樣是軒轅帝君的女兒，相比之下······”

        君流芳松開少曇，環視四周，惋惜道：“冥主大人明明是因為軒轅帝君回不了天界，他們神族卻不感念冥主大人之恩，反而將冥主下放至此地，令冥主終日只能在這暗無天日的冥界與眾鬼作伴。晚輩實在是替冥主大人不值。”

        “所以呢？”

        君流芳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引誘道：“所以冥主不如與我魔界合作。你我聯手，踏平神界不在話下，到那時，冥主大人自然不必在此處受這窩囊氣，六界之大，冥主想去哪就去哪兒，自可逍遙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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