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深夜，謝士昭、李鷹鴻一行人等都來到了多博的軍營。
多博一直在帳外等著，終于到了。
他先將大哥和李大人等人安置好，再將車上沉睡的蕭芙抱了下來。他憐惜地看著懷里沉睡的她，宛如抱著一個嬰兒般仔細(xì)小心。幕云開始不放心，但看到多博如此，就進(jìn)帳睡覺去了，他們都已經(jīng)半個月沒有好好合眼了。現(xiàn)在看著多博小心的樣子，又有剛才路上李鷹鴻說皇上和朝中的不少大臣都說要免蕭芙的罪，他們可以放心地睡上一覺了。
“張?zhí)t(yī)，她怎么樣？”多博等著從帳子里出來的張?zhí)t(yī)，焦慮地問道。
這是皇上得知多博病了，剛從京師派來的專門為多博診治的御醫(yī)。多博直接讓剛下車的張?zhí)t(yī)為蕭芙看病，她的樣子讓人憂心，實在是再也不能拖了。行軍作戰(zhàn)，他從不焦躁慌亂，可對現(xiàn)在的蕭芙，他是亂了手腳了。
“郡王，軍帳中的姑娘是郡王的……”張?zhí)t(yī)問道。
“福晉。”多博堅定地說。
“哦，那先恭喜郡王了，福晉是喜脈。”
多博聽了，頓時沒有回過神來。
“張?zhí)t(yī)，您說什么？”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福晉是喜脈絕對不會錯，兩個月左右。”
多博頓時心中一陣狂喜。我要當(dāng)?shù)耍乙?dāng)?shù)耍擒絻簽槲疑暮⒆印Ｊ前。褪悄菐滋欤约喊衍絻褐刂氐貍α说哪菐滋臁＼絻海隳茉徫覇幔?br />
“不過——”張?zhí)t(yī)又緩緩說道。
“不過什么？”多博興奮的表情一掃而光，神情緊張而恐懼。他怕聽到任何關(guān)于蕭芙不好的消息，他再也禁不住這樣的打擊和折磨了。
“福晉她是否長途勞頓了？”
“是，而且吃住都很簡陋，如犯人一般。”多博揪心地說，每說一個字，都覺得心如針刺。
“福晉她憂勞過度，又長途顛簸，兼以有了身孕，血氣虧弱，又憂愁之疾郁結(jié)于中，身子沒有調(diào)養(yǎng)好，以至現(xiàn)在虛弱非常。”
“張?zhí)t(yī)，一定要救救福晉。”多博平生第一次求人，他看了看帳中熟睡的人，焦急萬分，恨不得現(xiàn)在將自己的身子給她。可是，他日日牽念、擔(dān)憂蕭芙，又受了幾次打擊驚嚇，身子又能好到哪去。
“這個，那是自然，我先開副方子給福晉調(diào)養(yǎng)好身子，至于孩子，郡王，依照福晉現(xiàn)在的身體，孩子依然無恙已是幸事，保不保得住就要另看了。用藥不可太猛，以調(diào)養(yǎng)補身為宜，否則會對胎兒不利。”張?zhí)t(yī)將方子給了多博，多博看了一眼，有當(dāng)歸、白芍、紫蘇、桔梗、金銀花、銀杏、雪蓮、人參、荊芥等一些補身藥之類，幾錢幾兩都開得十分細(xì)致，果然是御醫(yī)之手，開的劑量很輕，卻可大養(yǎng)身子。
多博迅速遣人抓藥去了，謝過張?zhí)t(yī)后，要進(jìn)帳子看蕭芙。
“郡王。”張?zhí)t(yī)叫住多博道，“我是皇上派來給郡王瞧病的，郡王臉色不好，恐也有憂疾，待下官看看。”張?zhí)t(yī)小孩子脾氣，見多博全然不顧自己的身子，生氣又頑固地說道。
“哦，我都忘了，好。”在多博眼里，只有一個蕭芙，連他自己的身子都是身外之物了。
“郡王也是憂勞過甚，郁氣于中，兼有以前舊疾，曾急火攻心吐過血吧？”
“是，張?zhí)t(yī)醫(yī)術(shù)實在是高明。”多博笑道。
“郡王過獎，下官醫(yī)術(shù)再高也難醫(yī)那不想醫(yī)的人。”張?zhí)t(yī)還生著多博的氣。
醫(yī)者父母心啊，張?zhí)t(yī)就是如此。
“現(xiàn)在肝、肺皆有損，要用藥大些才有效，郡王也要保重身體，郡王和福晉是一個癥候，都要休養(yǎng)仔細(xì)。否則，落下了病根就難治了。”
“多謝張?zhí)t(yī)。”多博將張?zhí)t(yī)妥善安置后，來到了蕭芙的身邊，眉目如畫的嬌靨枕在滑柔的左臂上，香息微呼，睡得正甜。現(xiàn)在，她就在自己的身邊，睡得那么熟，那么輕。他只想守著她，只要守著她，再也不離開她。不管她有沒有罪，他都再也不會和她分開了。何況，現(xiàn)在，還有一個小寶貝等著要他盡責(zé)任。多博將蕭芙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靜靜地看著她熟睡的樣子，感到無比的幸福。
天剛亮，多博端著藥坐在蕭芙的旁邊，輕輕呼喚著蕭芙。蕭芙睜開眼睛，看到是那雙熟悉的眼睛。只是，眼睛因為熬夜都紅了，顯得疲憊。她心中涌著一股熱流，是他嗎？是他嗎？她揉了揉睡眼，盯著多博，“四哥？”情不自禁地喚道。“傻妹妹，吃藥了。”多博笑著說，將她扶起來靠在自己身上，端著碗一勺一勺地喂著。
是，就是四哥，她高興著。這一切宛如一場夢，或許，就是一場夢，一個美麗的夢。只有四哥才這么愛憐地望著她，摟著她，這么叫她小傻瓜、傻妹妹、傻芙兒……蕭芙將藥一口一口喝完，眼睛卻一直望著多博，嘗不出藥是什么滋味。她看著四哥放下碗，依舊對自己笑著，那種笑，是愛，是愛，是深深的愛。
“郡王，張?zhí)t(yī)囑咐奴才為您進(jìn)藥。”一聲稟報打斷了蕭芙的思路，自己依舊偎依在他的懷里。不過，不是四哥，是郡王。她下意識地閃身出來，腦海里還有那幾天的影象，昏暗的燈光，他的兇狠的眼神，因為氣憤的粗重的喘氣聲……她，還心存著畏懼。
“知道了，就去。”多博看著蕭芙抽身離開了自己，眼中還流露點點恐懼，不由得內(nèi)心一陣凄涼。盡管如此，他不想離開蕭芙，他放不下她。
“郡王，張?zhí)t(yī)說，你一夜沒有合眼，一定要按時吃藥好好調(diào)養(yǎng)身子，伺候有了偏差，奴才們擔(dān)待不起。”
“你一夜沒睡？”蕭芙聽后，忘記了一切，憂心地問道。
“睡了，小睡了一會兒。”多博笑著回答，他感覺到了蕭芙是在擔(dān)心自己，他心里祈盼著蕭芙能夠原諒他。
蕭芙知道，“小睡”就是實在困了，瞌睡了一下又起來。以前自己病了，他就是這樣，熬通宵陪在自己的身旁。蕭芙心中一種莫名的安慰和開心，她不愿意他為了她付出太多，太過勞累。可是，他這樣做，她感到無限的幸福和知足。
“快去吃藥吧，要不身子要熬出毛病的。”蕭芙溫柔地勸道，給多博一個嫵媚的笑。
“好，你好好在這里待著，不要出去，天冷要著涼的，千萬注意身體啊。”多博見蕭芙的笑，心中欣喜，不忘千遍地囑咐著走了出去。
這就是芙兒，自己的芙兒。
“勸福晉開心些，胎兒也就穩(wěn)妥。下官還有事在身，要回去了。記住，要按時給福晉和郡王吃藥。”張?zhí)t(yī)見蕭芙和郡王都沒有大礙，笑呵呵地走了。
“多謝張?zhí)t(yī)。”多博高興地喊著。現(xiàn)在，他像只欲飛的雄鷹，要抱住藍(lán)天，抱住白云，抱住一切，更要抱住的是芙兒。
他一口將藥喝完，又來到了蕭芙的帳中。此時，已經(jīng)滿滿地坐了好些人，多博本想和蕭芙說會兒話，誰知，蕭芙的幾個師兄都過來了，還有大哥、二哥和三哥。多博上前向謝士昭等問好，現(xiàn)在，他們不像前幾天那樣敵視他了。李鷹鴻等幾個蕭芙的師兄見他進(jìn)來，也紛紛請安。
向榻上望去，蕭芙穿著的是自己剛剛讓人從京城買來的旗人的衣服，她穿了更見端莊淑雅。多博坐在了蕭芙旁邊的座位上，蕭芙的師兄礙于禮節(jié)想要起身讓座，被多博揮手示意坐下，聽著蕭芙說話。
“大哥，你們是怎么知道我在這里的？”張?zhí)t(yī)的藥果然妙，不愧為御醫(yī)，一劑藥下去，蕭芙已經(jīng)不咳嗽了。
“是羨敖告訴我們的，你被抓走后，忽而哥克部族的二德薩在幕風(fēng)的支持下篡位，幕風(fēng)拿了金銀財寶走了。羨敖想找你，你已經(jīng)被抓走了。她知道是二德薩所為，但是，沒有辦法。二德薩想等多博郡王走后，憑借著郡王許下他的條件自主為王。后來，不知為什么，朝廷派軍隊來把被幽禁的阿答和大德薩放了出來，幫助阿答和大德薩鎮(zhèn)壓了叛變。按照族規(guī)，二德薩被摔死了，最后得了個身敗名裂的下場。這些，都是羨敖告訴我們的，多博郡王已經(jīng)回京城了，恐怕不知道此事的經(jīng)過緣由。朝廷已經(jīng)擁立了大德薩為新的阿答，后來，才知道是你寫了信給穆察王爺才能平此大亂。他們想找你向你當(dāng)面致謝，如果不是你，恐怕二德薩將他們都幽禁后，就能造反成功了。沒有朝廷的援助，肯定不能鎮(zhèn)壓二德薩的勢力。這里，你可是有辛勞之功啊。”幕云說罷贊揚地說道。
“是啊，芙師妹可謂女中英杰啊，真是不減當(dāng)年。當(dāng)初師傅就說，幾個徒弟中，他最后收的這個女孩是最有出息的。”
“是啊，師妹以前詠詩作畫都要與我們一較高低。”
蕭芙的幾個師兄也紛紛說著。
……
多博看著蕭芙，無心去聽他們一些敘念舊時光陰之事。只要芙兒回到我身邊來就足夠了，才不管她立了什么功呢。芙兒啊，今后，我要讓你快快樂樂的，永遠(yuǎn)不讓你受一絲委屈。
不過，蕭芙在忽而哥克部族的一些事情，隨著他們的訴說，多博的心中明朗起來。原來，蕭芙為了恩情，保全大義以生命相助，又為了國家安危而與奸人周旋，如此重大義、輕生死，真是可敬可佩。照此而說，那么傷害裕青一事……其實，多博心底至今都不相信，自己和蕭芙幾年情意，以蕭芙的品性是斷然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不過，裕青那天的行為，言語都楚楚可憐，她說一切皆由蕭芙所為，又加以蕭芙在之前的氣話，多博一時昏了頭腦，才做出了令他至今悔意在心的事情。那么這其中的原由……
“羨敖還說，他見到了一個旗人的女子，她聽二德薩手下人說，那是裕青格格，是皇上賜婚給郡王的——福晉。”幕云說著，眼睛瞟著多博，他重重地將“福晉”二字說給多博聽，心中仍是氣不過。現(xiàn)在，就只有蕭芙的去留是個問題了。
謝士昭和蕭芙的幾個師兄都轉(zhuǎn)過頭看著多博。是啊，兩人的事情已然傳得沸沸揚揚，大家看多博究竟會如何對待。一邊是賜婚的福晉，一邊是個貧家的漢女，如何取舍？
多博看了看大家，又看著蕭芙，她低頭不語。是啊，有了裕青這樣的一關(guān)，該如何是好呢？論情，他和蕭芙誓死不離不棄；可是，他又有負(fù)于裕青，裕青畢竟是受了委屈，不是他，還能要誰負(fù)責(zé)？況且，現(xiàn)在裕青病著，怕是因為此事而病。
“師兄，你們在朝為官，裕青格格現(xiàn)在怎么樣了？”
“自從格格從郡王的行軍被送回北京城內(nèi)，就沒有聽說怎么樣。不過，皇上在朝下曾經(jīng)和眾臣商議擬訂幾個親王、郡王賜婚的事情，格格剛回來就陪太后去南苑游玩，至今未歸。”
“那就好，想是格格沒有事，才有這樣的興致。”蕭芙笑著說，沒有絲毫嫉恨的意思，“我看她在忽而哥克部族的時候，以為二德薩要以她威脅多博，所以還擔(dān)心她有生命安危，現(xiàn)在看來沒有事了。”蕭芙從心底舒了一口氣，可她不知道，就是她現(xiàn)在還真心惦念的裕青——在蕭芙關(guān)心她的安危的時候，做了如何的一場好戲。從而讓她忍受了如何的一場噩夢，讓她對多博的所為痛苦寒心，直到今日仍心有余悸……
多博聽了蕭芙的話，點了點頭。這就是蕭芙的性子，總是掛念著別人。突然又心頭覺得不對，那么，就她剛剛而言，裕青應(yīng)該絕不是她害的。這其中，一定有人作梗陷害，對了，一定的。多博猛然頓悟——蕭芙已經(jīng)在忽而哥克部族身無自由，二德薩希望利用她來激怒我，再把她交出來換得利益，所以害了裕青，又讓裕青以為是蕭芙所為，嫁禍給蕭芙。以裕青的性子和腦子，聽說是自己的情敵害自己，一定相信得不能再信。沒錯，就是那個二德薩設(shè)計的一切。都是自己一時情急，筑成錯誤。多博又一次自責(zé)，大敵當(dāng)前都指揮鎮(zhèn)定，應(yīng)付從容。那時候為什么恨、惱沖昏了頭？不過，現(xiàn)在什么都死無對證了。應(yīng)該如何消解裕青和蕭芙的恩怨呢？如何解開他們?nèi)说募m結(ji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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