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里很安靜。

　　里面的人誰也不敢吭聲，不管是宮女還是昌明皇后。此刻，她的臉色像紙一般蒼白，她傻傻的看著萍兒面前的紙人——頭發？怎么會有頭發？！

　　向離曄沒有理她，見這里下人太多，宮內的事情他不打算宣揚的眾人皆知，于是他揮手遣退下人，這其中也包括一直靜立一旁的柳絮。

　　昌明的嘴唇輕顫，一臉的凄哀之色，她可憐巴巴地看著向離曄，可是這個皇帝卻并不為她所動，他的眉頭依然緊蹙，目光依然深邃且冰冷。

　　見皇帝這樣，昌明終于按捺不住了，她淚眼朦朧：“皇上，臣妾……”

　　“皇后身邊常跟著的那個小宮女呢？”向離曄不給她哭泣的機會，他厭惡她的眼淚！

　　“朕記得，皇后無論去哪里都會帶著她，可是怎么偏偏今天沒把她帶來？”

　　皇帝的話讓昌明更加恐慌，她睜大了眼睛：“皇上這樣說……難道皇上真的相信萍兒的話嗎？皇上真的相信是臣妾謀害德妃妹妹，然后又把這罪證栽贓給沈依依的嗎？皇上啊！臣妾怎么可能做出這樣的事？皇上千萬要相信臣妾啊……”

　　“宮女呢？”向離曄冷冷的重復。

　　她有些絕望了，喃喃地回答：“臣妾也不知道，因為臣妾記掛著……記掛著德妃妹妹，所以一早就趕來，只帶了當值的宮女……”

　　“這個理由很牽強。”向離曄冷笑著，然后轉過臉看著安公公一眼。

　　安公公立即會意，不需皇帝再做說明就轉身出門吩咐去了。

　　萍兒跪在地上，一動不動。她自知有罪，自知死期將至，所以她再不說什么，也不再求皇帝饒命，只是想個木偶一樣的跪著。

　　昌明皇后定定的看著她，喃喃低語：“你為什么要陷害本宮？本宮何時派人去找過你！你到底是何居心……本宮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么要這樣？！”

　　萍兒閉著嘴，一聲不吭。

　　向離曄冷冷地看著昌明：“皇后不必責怪，現在還沒有定論，等你身邊的那個丫頭來了，一切自然就見分曉。”

　　昌明不再吭聲，她知道皇上的話不錯，但是……但是果真可以得到解決嗎？！

　　等待其實并不漫長，很快，外面傳來陣陣倉促的腳步聲，不過，這腳步聲聽上去不像是安公公的。

　　“不好了……不好了！”一個太監尖叫著一頭扎進寢宮，身后跟來的人們也都神色匆匆。見到昌明皇后他們全部都愣住了，只有那個帶頭的家伙尚且神智清醒，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皇上！皇后殿的宮女在收拾娘娘寢宮的時候發現了血跡，寢宮內亂成一團，等到奴才們進去查探的時候才發現……發現……”他偷偷瞄了昌明皇后一眼，后面的話咽在喉嚨里。

　　而這一咽差點把昌明給憋死！“發現什么？你倒是說清楚啊！”她狠狠一跺腳，隱隱覺得不妙，“本宮的寢宮內怎么會有血跡？”

　　太監垂下頭，壓低了聲音：“奴才們看見那個成日跟在娘娘身邊的宮女姐姐陳尸在娘娘您的床下，喉嚨處插著一把剪刀……”

　　昌明大驚失色！她驚恐的瞪大了眼睛，頹然地坐倒在地：“怎么會？怎么會在本宮的床下……”

　　“是啊……”向離曄冷笑，“你的寢宮，你的床下居然會藏著尸體！而且這具尸體居然還是朕要找的人！她死的真是時候呀……”

　　昌明的那雙驚慌的雙眸盯上向離曄，“皇上是懷疑臣妾殺了她嗎？怎么可能呢？皇上還能不知道臣妾嗎？臣妾手無縛雞之力，怎么會殺人呢？這分明有人在嫁禍臣妾啊……這一切都和臣妾無關啊，皇上！”

　　有關？無關？到底何事有關？又或者究竟何事無關？

　　向離曄冷笑著望著昌明：“昨日你代朕傳旨，要徹查沈依依，證據就是這個在她枕下發現的小紙人，而今天呢？萍兒的證詞，宮女的死……若今天這樣的證據都是嫁禍，那昨天的沈依依是不是也在被人嫁禍呢？你說你是被人栽贓陷害，那她呢？她有時被誰栽贓陷害？！昌明！你不要太小看朕的！”

　　他點破了她，他要讓她親口承認，他要讓她說出那個同謀之人……

　　昌明傻了，喃喃自語：“怎么會？怎么會這樣……臣妾不知道啊？！”她向前一撲，保住向離曄的雙腿，“皇上，這些事情真的都不關臣妾的事，臣妾什么都不知道……”

　　掙開她的雙手，向離曄后退一步，慢慢蹲下：“你做的事，朕已經心中有數，朕只想問你，那個和你合謀算計沈依依的人究竟是誰？”

　　昌明皇后的身體一震，驚恐的望著向離曄，雙手突然用力扯住他的衣襟，奮力的扭動著。

　　殿內的太監們嚇了一跳，連忙七手八腳的上前把她拽了下來，在眾人的拉扯之下，她的身體又是一震，絕望地看了向離曄一眼，放棄了掙扎。

　　昌明的面孔映在向離曄的眼里是那樣的惡心！想著她昨天一副要置依依于死地的樣子，想著她昨夜的陰謀，他無法壓抑心頭的怒火，冷冷的轉身，背對著她：“你現在不愿意說，朕就給你時間考慮。”他手臂一抬，“來人！把昌明皇后連同萍兒一起押入刑部大牢，擇日朕要親自審查！”

　　他沒有給昌明定下殺人的罪，因為……他知道昌明不可能殺人。他要治昌明的罪，因為，他要廢掉她！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雖然不可能親手殺人，但是她做出的事卻和殺人無異！

　　太監們答應著，又七手八腳的把昌明皇后“請”了出去。

　　自始至終，昌明一聲沒吭！

　　處理完這里的事情，向離曄略略交代幾聲，就直奔囚室而去。

　　雖然那里有慕楓，但是他仍然不放心，他不是擔心慕楓的能力，而是他太了解那個小丫頭了！

　　果然，當向離曄趕到囚室的時候，全身縮在棉被中的依依已經神志不清了。他給她的那瓶用來祛寒藥被她丟在角落里，很明顯，她沒有理會他的好意。

　　不等獄卒來開門，他一手震斷門鎖，大步走了進去。

　　抱起依依，看著她那張因為高燒而通紅的小臉，目光冷冽：所有人中，她唯獨對他這樣的倔——為什么？！只因為他曾經廢掉她？

　　慕楓也來了，在此之前，他一直奉命守在外面，防止有人前來暗殺。

　　囚室里光線昏暗，但是他依然能看出向離曄眼中的擔心，第一次看見皇帝這樣的眼神，他戲謔一笑：“怎么？不怕被別人看出你對她不一般？宮里的女人心啊……”

　　向離曄沒有答話。

　　依依嚶嚀一聲，慢慢睜開眼睛。

　　向離曄的手臂緊緊地圈著她，她有些搞不懂狀況，沉重的眼睛睜開又閉上，說話的聲音也有氣無力的：“你來做什么……是來殺我嗎？”

　　向離曄眸色黯然，沒有回答。

　　看見他黯然神傷的樣子，慕楓輕輕一笑，靠上前，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說了一遍。

　　依依的睫毛一顫一顫的，聽了慕楓的話，她的眼睛咧開一條縫，恨恨地瞪著向離曄：“我都說了……不是我……你還不相信。”

　　病了還不忘抱怨，向離曄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吸吸鼻子，依依掙扎著轉向慕楓，臉色蒼白的她說話有些吃力：“你剛才說……昌明皇后……她還有同謀？”

　　慕楓點頭：“是！而且那個做為中間人的小宮女也死了，死在她的床下。”

　　依依虛弱的閉上眼睛，氣息微弱：“你們……不該現在就來找我的。”

　　向離曄一怔：“什么意思？”

　　話音剛落，安公公大呼著沖進囚室：“皇……皇上！大事不好……”他上氣不接下氣，一臉的慌張，“昌明皇后剛出皇宮就……就被一個蒙面人刺死了……萍兒也跟著被殺了。”

　　依依的臉色蒼白，淡淡一笑，重新昏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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