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明白她這是想干什么。”程老太太看著鬢角斑白的老伴，輕聲地自言自語。

        程老爺子忽然認真地看著她，“借機討好我，讓我一個老年癡呆癥的患者依賴上她，相信她，以后就能任由她擺布，她就能平安無事地重回這個家。”

        “你……”程老太太有些意外，“什么時候好的？”

        “剛剛。”程老爺子的眼神毒辣犀利，“一見到她我就什么都想起來了。”

        到底仇恨還是人類最深不可測的力量之一。

        “我這狀況時好時壞，也不穩定，你等會兒就打電話讓趙律師過來，我要把所有事情都交給你。”程老爺子堅定地低聲說。

        程老太太皺眉，“程建新，你想干什么？”

        “想休息啊。”程老爺子嘿嘿笑，“我累了一輩子，你就讓我休息休息……”

        “你不怕我一會兒就跟趙律師說，我要把啟晟集團繼承人的位置給煜森啊？”程老太太故意拿話激程老爺子。

        程老爺子還是笑，“你愛給誰就給誰，你高興就行了。”

        “奶奶，機器來啦。”程思寧推著已經擦去了灰塵的洗腳機進房間。

        程老太太等她服侍著程老爺子洗完腳后，便讓程思寧去休息。

        “奶奶以前都沒發現我們思寧這么會照顧人啊，反正你現在也回來了，那你以后每天都幫著奶奶照顧爺爺好不好啊？”程老太太拉著程思寧的手，欣慰地笑。

        程思寧看了看程老爺子乖巧聽話的樣子，點點頭當即答應。

        “好呀，希望爺爺能快點好起來。”

        “有我們一起努力照顧，他肯定會快點好起來的。”

        夜闌人靜，偽裝成了新來的傭人的趙律師由管家帶著來到了程老爺子房間。

        “老爺子，您好了？”趙律師顯得不敢相信。

        程老爺子負手于身后，冷靜地看著窗外的夜色，“嗯，不過也就這一時半會。今晚叫你來，是想把我手里的東西理一理，這樣哪怕我突然有天撒手人寰，也可以安心地走。”

        “老爺子您一定要往好的方面去想啊，程總還年輕，程理事的能力還不夠，整個集團還需要您來把住龍頭啊！”

        趙律師跟了程老爺子三十年，如今也是年過半百的人了，想想啟晟集團這幾十年的風雨飄搖和心酸坎坷，一時之間十分感慨。

        “江山嘛，到底還是要留給后人的，我再怎么舍不得，命數在這里，勉強不得。好了，別多說了，你把我讓你帶的東西拿出來。”

        程老爺子在老宅里刷刷刷親筆寫東西時，程煜森正在國外的窗邊看月亮。

        “王星辰，你就直說吧，我還剩下多久。”

        王星辰站在他的輪椅邊，聲音和夜色一樣涼。

        “很久。”

        “讓你直說你就直說——我不會炒你魷魚。我保證。這總行了吧？”程煜森微微一笑。

        王星辰的腦海中還在回蕩著他的教授告訴他的話。

        “如果接下來的手術成功，且他恢復得很好的話，他應該能像正常人一樣繼續活下去。但我剛剛說的是最好的情況。如果手術成功，他恢復得不好，他將有可能變成植物人。而如果手術不成功，他的生命會終結在手術臺上。手術的難度很高，風險很大，連我都只有50%的成功把握。當然，他也可以選擇不要手術。單憑藥物維持，在他情緒平和的情況下，他應該還能活半年。”

        正常人，植物人，死亡和生命只剩下半年。

        這情況就像命運給程煜森出了一道選擇題。

        他能選的只有A和B，也就是是否接受手術。

        但命運卻為此準備了四個答案。

        即便他選了A，也不會知道自己最終通向哪個答案。

        然而，程煜森幾乎沒有多問就選擇了B。

        可他現在不知道的是，B后面的答案到底還有多久時間。

        一開始出國之前，王星辰還認真想過，不管怎么樣都要說服程煜森接受手術。

        而現在他自己看到了這么殘酷的現實，站在程煜森的位置上，設身處地地想想，換做是他，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做，他沒有辦法再理直氣壯地叫程煜森去動手術。

        與此同時，阿諾接到了消息，得知國內的老程家正出現了一位蕭晴晴，她還帶了一個“私生女”回到程家，并以某種手段得到了程家長輩的認可。

        阿諾不敢貿然將國內的最新消息告訴程煜森，畢竟現在他的生命是第一位重要的。

        阿諾悄然給雅芙打了個電話，向她了解程展羽那邊的狀況。

        “他對私生女的事情一點也沒有表態，就好像是真的被宋心蕊拿捏住了一樣，也沒有過問陳雪暮那頭的事情，最近一直在籌備出正月之后結婚的計劃。”

        阿諾握著電話輕嘆了口氣。

        看樣子，現在國內唯一能給予陳雪暮幾分幫助的人只有程煜森的私助團了。他結束和雅芙的通話后，又緊鑼密鼓地通知私助團的幾個得力干將過了初八之后全線待命。

        私助團能幫的也只是陳雪暮工作上的事務，對付程思寧和新來的蕭晴晴，還得完全靠她自己。

        阿諾又嘆了口氣。

        陳雪暮正在家里百無聊賴地看電影，忽然間打了個噴嚏，糯米即刻遞上紙巾給她。

        “謝謝糯米。”

        這幾日，陳雪暮也不大愛出門，古坤帶著古知樂又回澳洲去了，她自己每天窩在家里開啟了宅女模式。

        她在數日子過，等著年初十快點到來。

        初九那晚，邵曉玲把實際到場的評委名單交給陳雪暮，并來程家跟她一起商量明天出席現場排位賽要穿的衣服。

        邵曉玲一個勁兒地稱贊陳雪暮的衣帽間簡直美上天的時候，陳雪暮正盯著評委名單上的名字挨個挨個看過去。

        直到她看見某一個熟悉的名字時，目光忽然停了下來。

        “曉玲，宋千一也是這次的評委？”陳雪暮覺得有些意外。

        邵曉玲收回艷羨的目光，轉過頭回答陳雪暮的話，“是啊，本來沒有他的，但是原定的阿普斯先生沒有空，然后就有人向大賽組委會推薦了宋千一。”

        陳雪暮了然地點了點頭。

        “你不要有什么心理壓力。”邵曉玲走過來拍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他是不看好你的公司，但是他就一票的權力，翻不起什么大風浪，你別害怕。”

        可有時候，往往是一票定生死啊。

        陳雪暮微微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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