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寒暄之后，陳雪暮聽出邵曉玲狀態不嘉，忙問她是不是被結婚的事給忙得焦頭爛額。

        邵曉玲卻異常沉默，一點都不像平時那個活潑多言的她。

        “怎么了？吵架了嗎？”陳雪暮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放軟了聲氣猜測著。

        邵曉玲深深嘆一口氣，“明天我去你家探望你，我們見面說。”

        隔天，邵曉玲面色青白地出現在程氏豪宅門口。

        陳雪暮親自出門接了她，可是一貫獨立堅強的邵曉玲一見到陳雪暮，眼圈便立馬紅了。

        “出什么事了嗎？”陳雪暮怕邵曉玲不便在程家的傭人面前說私事，便將她拉進了自己的畫室里。

        門才關上，邵曉玲的眼淚就轟然落下。

        “我不能跟坤哥在一起了。”

        “啊？！”陳雪暮驚訝不已。

        她離開A市不過幾個月，她走之前，邵曉玲和古坤還好得像一個人似的，怎么這一次回來，就不能在一起了？

        “你先平復一下情緒，告訴我怎么回事。別自己一個人悶頭把事情想得太絕望。”陳雪暮撫撫邵曉玲的肩頭，心里慌張，卻不敢讓邵曉玲感覺到。

        朋友已經很慌了，她不能跟著添亂。

        陳雪暮悄悄抬手放在肚子上，跟孩子們說話。

        給媽媽一點勇氣吧，寶寶。

        她隱隱覺察肚子里有動靜，心里一陣滿足。

        邵曉玲輕輕把手覆在陳雪暮肚子上，柔聲問，“懷孕累嗎？”

        陳雪暮笑笑，“累啊。可是也很幸福。”

        “嗚……”邵曉玲捂著臉突然大哭出聲，“雪暮，我不能有孩子……”

        什么？！

        陳雪暮恍惚以為自己聽錯了。

        直到邵曉玲哭完，完全平靜下來，陳雪暮才知道，原來邵曉玲前幾天去做檢查才得知自己沒有生育能力。

        這會兒已經哭不出眼淚的邵曉玲眼神空洞地看著窗外的冬日暖陽，“雪暮你知道嗎，坤哥很早就規劃過了……他說，等我們結婚之后，起碼要再生兩個孩子。他說Danny太孤獨了，他很怕自己老去之后，沒有人陪Danny過每一個新年……”

        古坤對古知樂的用心讓陳雪暮心疼，邵曉玲把古坤的每一句人生規劃都記得這么清楚也讓陳雪暮心疼。

        “他想的太窄啦，等我家寶寶出生之后，Danny就有兄弟姐妹了，怎么會孤獨呢。”

        陳雪暮還有一半的話沒說出口。

        就算是同一家的孩子，也有各自的心思啊。看看程思寧、程卓恩，還有程展羽，他們家這群人都可以整理成一本反例大合集了。

        “可是我想給他生孩子啊，我希望……”邵曉玲看向陳雪暮腹部的眼光格外小心，好像她目光閃快了都會驚動陳雪暮的寶寶，“我希望我也能跟你一樣，當媽媽……”

        “曉玲，其實現在科技那么發達，一定能有機會讓你體會當媽媽的感受。你要有信心，也不要因為這個原因就放棄你跟古坤的感情！”

        能走到一起的兩個人多不容易。

        陳雪暮想起自己和程煜森，不由得又有點想他。

        他說這幾天要每天去公司處理工作交接的事務，很快就能成天只和她在一起了。

        陳雪暮好懷念可以兩個人膩在一起的日子。

        以前的她太不懂珍惜了，只覺得每天在家好悶啊好悶啊，只想出去玩，但現在她覺得沒有他的地方，哪也不好玩。

        陳雪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緒，把這番體悟說給邵曉玲聽，可邵曉玲卻還是搖頭，滿臉落寞地說：“我和坤哥沒有經歷那么多事情……”

        陳雪暮沖她猛搖頭。

        “只要你們是真心相愛，又嘗試過分別的苦滋味，就會發現兩個人能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有情飲水飽，就是這個意思呀。

        陳雪暮越說越覺得心里甜，偏偏邵曉玲越想越苦。

        “雪暮，你要好好珍惜現在的幸福。”邵曉玲抱了抱陳雪暮，不再說自己的事，“你什么時候預產期？”

        “還有三個多月呢。”陳雪暮燦燦一笑，“曉玲，你來當我家寶寶的干媽好嗎？”

        “好。”邵曉玲的笑容里還是帶有苦味。

        她們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很快，古坤一通電話打過來。

        陳雪暮看邵曉玲無動于衷，便催促她接電話。

        邵曉玲卻搖頭。

        “我不想見他。我沒辦法見他。因為我愛他，所以我不想看到他失望的表情……也不想把這么殘忍的結果告訴他……”

        邵曉玲泫然欲泣。

        陳雪暮看得心里難受。

        “可是他也愛你啊，如果他愿意跟你分擔這一切呢，你也不愿意告訴他嗎？愛是包容，愛是理解……”

        “我是不完整的！”邵曉玲奮然搖頭，眼淚落在她胸口，暈出一片水色，“他那么好的一個人，明明可以找一個完整的人！”

        陳雪暮有些生氣，豎眉說了邵曉玲一頓。

        “每個人都是不完美的，不許你再這么說自己了！”

        邵曉玲又哭了一會兒。

        雖然跟陳雪暮說出了這樁心事，心里的壓力小了點，可也因為這是一個無法解決的問題，就預示著邵曉玲接下去都會背負著這個心結生活。

        邵曉玲執意離開之后，陳雪暮背著她，匆匆給古坤打電話。

        她本來還在措辭要怎么告訴古坤這件事，卻發現古坤其實已經知道。

        “你會因為這個而不愛她嗎？”陳雪暮的表情十分嚴肅。

        剛好回到家里的程煜森一進門就見到陳雪暮殺氣十足地不知道在跟誰打電話。

        他走過去，俯身，單手托著她的面頰，在她柔軟的唇上落下一吻。

        等她再睜眼看他時，忽然覺得這個世界好安靜，好和平。

        程煜森沒有打擾她打電話，他放下手里的電腦包，輕輕靠在她身旁，緊緊貼著她而坐。

        “雪暮，你在聽我說話嗎？”電話那頭傳來古坤的問話聲。

        陳雪暮霎時紅了臉，咳嗽兩聲，“對不起，分神了……你剛剛說什么？”

        “我說，我已經跟曉玲說過了，我不介意。可是她自己走不出自己的心結。”

        “我會再找時間勸勸她的，你也不要著急，給她一些時間。”

        “嗯。”

        掛了電話之后，陳雪暮回過頭去看著程煜森笑，卻偏偏什么都不說。

        “昨天還說自己是仙女——哪有仙女笑得像你這么傻？”他眼里的愛意讓陳雪暮感覺自己快要醉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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