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陳雪暮調入秘書部之后，她見到程煜森的次數多了，被他呼來換取的次數也多了。

        程煜森對她的態度如同對待機器人，甚至偶爾還嫌棄她不如機器人。

        “你的咖啡怎么沖成這樣？折耳貓（機器人）做的都比你好。”

        “我沖的咖啡和機器人沖出來的，最大的不同在于我的有‘人情味’。”陳雪暮有板有眼地說道。

        陳雪暮認真想過了，對付程煜森這種木頭，靠感化是沒用的，她得再主動一點，再沒羞沒臊一點，反正辦公室里經常只有她和程煜森兩個人。

        “我要喝的不是‘人情味’。”程煜森不滿道，“下樓給我買，對了，順便給我帶個冰淇淋上來。”

        又喝咖啡又吃冰淇淋，不怕壞肚子嗎……

        陳雪暮腹誹完了還得乖乖去買，買回來之后還得緊趕著給他送過來，唯恐冰淇淋化了又會得罪他。

        跑得氣喘吁吁的陳雪暮把冰淇淋交到程煜森面前時，他卻忽然說不吃了。

        “為什么啊？程總你不喜歡這個口味啊？那我再給你重買。”陳雪暮假裝出好脾氣的樣子。

        “不想吃了。”程煜森理都不理她。

        陳雪暮望了望手里的冰淇淋，小聲問，“那我吃咯？”

        “隨你。”

        “程總你是故意掏錢買個冰淇淋請我吃的，對不對？”陳雪暮莞爾，眼神里夾雜幾分得意地看著程煜森。

        程煜森快速瞄了她一眼，“很閑？我替你找點事情做。把這份東西拿去消化一下，晚點跟我去見客戶。”

        “噢。”陳雪暮應完還故意呲溜了一口冰淇淋，“謝謝總裁大人關心！”

        下班后，程煜森載著陳雪暮一同赴宴。

        這晚要見的是國外的合作方，陳雪暮到了才發現全程需要用英語交流。

        她先前努力惡補過英語，可一直沒有到派上用場的時候。

        現在她是“梁容嘉”，哪能不會說英語，梁容嘉念高中的時候還當過交流生，在英國待了一整年。

        陳雪暮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應付多少，硬著頭皮跟在程煜森背后進了酒店貴賓廳。

        貴賓廳里肅殺的氣氛跟陳雪暮預料的完全不一樣。

        兩列保鏢整齊地站在貴賓廳兩側，都是金發的外國人，戴著深黑墨鏡，看起來比程煜森身邊的保鏢還要威嚴。

        這哪像是談生意？這是國際談判吧……

        陳雪暮噤若寒蟬地緊跟著程煜森，直到落座了才終于聽見對面的合作方開口說第一句話。

        然而陳雪暮太緊張了，對方那句話又說得十分之快，陳雪暮的腦子一下軸住，沒有聽懂對方的話。

        她本想著錯過一句也沒有什么問題，但是她抬起頭來時，所有人都在看她！

        我怎么了嗎？！

        陳雪暮慌張得手心都冒汗了。

        這時，程煜森悠悠發話，用流利地道的英語向合作方介紹道，“這是我的助理。”

        “程先生，您的助理我們見過，是徐諾先生對吧？聽說您多年不曾換過助理，還曾為了營救徐助理而跟兄弟翻臉，不是嗎？為什么卻要在今天這種重要的合作宴會上帶一位新助理呢？”對面那個頭發火紅的男人滿眼精光地在陳雪暮和程煜森臉上來回看。

        程煜森根本不屑理會紅發男人，他從始至終都只看著坐在他正對面的銀發男人。

        “如果史密斯先生的膽量已經小到了這種程度的話，我想我們今天這場談話就進行不下去了。”程煜森說完起身就要走。

        一直沒有開口的銀發男人終于抬了抬手，“請等一等。”

        見穩住程煜森后，對方才繼而說道，“我的謹慎全因為忌憚貴公司的實力，這對于程先生來說，難道不是一樁值得驕傲的事嗎？”

        陳雪暮拼命在腦海里自動翻譯著她接受到的信息，然而聽著聽著又進入了茫然狀態。

        根據她已知的內容，她能大概知道，合作方是因為程煜森帶了她這個陌生面孔到場而心生忌憚。

        可讓陳雪暮不明白的事，難道她這么一個嬌小女人難道會比阿諾看起來更有威脅力？威脅力在哪？

        陳雪暮正覺得好笑時，全桌的人又一次向她看來。

        只聽見程煜森沉聲問對方，“你們想怎么檢查？”

        “檢查什么？……”陳雪暮用中文低聲問道，心里莫名有幾分慌張。

        程煜森就像聽不見她的問題似的，全程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合作方的反應上。

        緊接著，程煜森將桌上的餐刀遞給陳雪暮。

        陳雪暮徹底懵了。

        他這是什么意思？……

        “劃破自己的手指、手腕。”

        什么鬼？！自殘嗎？！

        陳雪暮茫然接過餐刀，心差點要從胸膛里跳出來。

        既然是程煜森讓她做的，那一定有逼不得已的原因吧。

        陳雪暮沉下心，用餐刀對著自己的手指狠狠一割。

        疼！

        皮開肉綻的痛感迅速蔓延了陳雪暮周身，鮮血從指腹上涌出，因為她下手太狠，割得太深，以至于一秒的功夫，鮮血就滴落在了潔白的餐桌桌布上。

        “你在干什么？”程煜森沒有暴吼，可是也能聽出他語氣里的責備之意。

        陳雪暮咬著下唇忍著痛，心里的小人都恨不得跳出來把程煜森胖揍一遍了。

        我在干什么？我在執行你的命令啊！你讓我劃破手指的！

        程煜森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站起來，一邊瞪她，一邊用自己口袋里的紙巾替她止血。

        “我讓你劃破，不是讓你拼命割，你割這么用力干什么？你真把自己當做沒有痛感的機器人了？！”

        等等……

        陳雪暮忽然有些明白了。

        原來對方是害怕她陳雪暮是個機器人啊？！

        是個機器人你妹啊！

        陳雪暮快被氣笑了，早知道他們問這個，她就應該把自己包里的姨媽巾拍在桌上讓他們好好看看——你們見過會來月經的機器人嗎！

        對方可能看陳雪暮太狠絕，又見到程煜森此刻臉色十分之差，于是主動將他們的醫務人員叫了過來，替陳雪暮處理了傷口。

        醫務人員包扎的時候，陳雪暮只覺得自己的食指和中指都快斷了。

        她剛剛怎么這么狠得下心對待自己啊……

        好在她的付出是有效果的，餐桌上的氣氛似乎緩和了很多。

        陳雪暮偷偷看程煜森的側顏，他除了臉色陰郁了點外，并沒有要跟對面生氣的意思，她不由得又感到一陣失落。

        因為她是“梁容嘉”，所以哪怕看到她這樣傷害自己，他也不會心疼啊。

        如果他知道她是陳雪暮，他會怎么樣呢？

        不，他也不會怎么樣的，因為他忘了……

        陳雪暮垂下眼，不想讓任何人見到眼底的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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