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三個人一條蛇-上
守孝在心,不在形,以前她沒有遵從賜婚圣旨上嚴明的“公主和駙馬等同于天家兒女,可不必替臣子守孝”這句話,誠心誠意的和周昌盛著素衣吃素食,生生熬壞了他們兩個人的身子。
她和哥哥還有周昌盛的飲食尤其重要,她和哥哥都傷了根本,需要每日用名貴的藥材和補品一點點的補回來,周昌盛也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用滋補的膳食,才能讓身體更加健碩。
周昌盛以往吃飯,都是琉璃拎著食盒到大廚房那去取,聽雨齋偏僻,去大廚房要走上小半個時辰,夏天還好,一旦到冬日,每次飯菜取回來,都必是涼透了的。
“就讓苗嫂子和苗大娘把廚房管起來,這樣的家常小菜,我吃著也開胃的很。”長樂又添了一小碗白粥。
“哥哥多吃點,你這幾日定是寢食難安,我看著你又瘦了些。”長樂看哥哥筷子不停,狼吞虎咽一般,顯見是一直沒有吃好。
言峰點了點頭,“自打從宮里出來,我每日就是買一張大餅,用熱水泡著吃,就能一天不餓。”
“嗯,以后就不會了,以后哥哥的日常三餐都由我來安排。”
長樂慢慢的用瓷勺舀粥,她有太多的事要說,也不用管食不言了。
“哥哥和五哥慢慢吃,我一邊說,你們一邊聽,琉璃也聽著,有幾件事,今天就要去辦。”
周昌盛頓了頓筷子,又夾起一個小小的煎餃吞進嘴里,他也餓壞了。
長樂平和的語氣和微微的笑容安撫了言峰一直以來惶恐不安的心,歡喜自小就比他要堅強,歡喜才應該是一座山峰吧。
“五哥下午就去找與咱們侯府不相熟的牙行,我們一要買下人二要買府邸!”
“府邸要距離侯府越近越好,府內的景致也要過得去,畢竟是皇子的私宅。”
“下人要精明能干,和牙行說,男孩子和女孩子先各買四個,最好是年紀在十歲以下,六歲以上,機靈一些的,若是牙行有能干老實的,不拘多少個不拘多大年紀,咱們都要。”
長樂一邊喝粥,一邊說,周昌盛筷子不停,一邊吃一邊聽,一邊點頭。
“哥哥你得換個住處,侯府不方便,就先去城里最大的客棧暫住幾晚,等五哥把宅子買下來后,哥哥你在去新府長住。”
長樂條理清晰的將一件事一件事的說明白,安排下去。
“琉璃,我看今天送茶的那個小子不錯,左右現在沒有人可使喚,就讓他先貼身伺候咱們殿下。”
琉璃喜出望外,連忙屈膝應是,有些擔心的說:“多謝公主抬舉,可我那侄子一直做得都是掃地灑水的粗活,怕不會伺候殿下。”
“沒關系,不會就學,咱們用人,首看是不是用心。”長樂不在意的說。
琉璃這才滿心歡喜的替侄子應下了差事。
“歡喜,你有銀子么?”言峰擔心的問,“你剛歸到侯府,可不能胡亂花用侯府的銀子。”
“哥哥放心,這都是我的體己銀子,是禮部給的。”長樂沒有說這是嫁妝,哥哥今年才十二歲,有些事情,哥哥還是不知道的好。
言峰對長樂的話深信不疑,他這次出宮,禮部給了他一個小小的院落和五百兩的銀票,這些對于尋常人家,足可以吃喝一輩子了。
周昌盛臉紅了起來,他是三人中年紀最大的,但是他卻花著歡喜的嫁妝銀子,件件事情都要歡喜費心安排,他實在是無用的很。
“哥哥和五哥,先不要擔心銀子的事情,銀子是死物,人是活物,五哥更不要妄自菲薄,心里別扭。”長樂笑瞇瞇的對周昌盛說。
周昌盛只好自嘲的一笑,搖了搖頭,他現在實在是有心無力,長樂對他坦坦蕩蕩,無所隱瞞,他現在能做的,也只有聽長樂的話,替她辦好她想辦的事情。
“我手里的銀子還夠花銷,我現在能做的,也就是將身體養好一些。但是其余的大事,還是要靠哥哥和五哥去辦。”
長樂微微擰著眉,有些擔憂的看著言峰。
言峰不知道長樂所說的大事是什么,靜靜的放下碗,看向長樂。
“哥,咱們在皇宮里這十二年,看得多了見的多了,很多事情都見怪不怪了,但是,我們現如今出了皇宮,就要睜開眼睛打開耳朵,看看聽聽了。”
“皇上荒淫無度,蔣皇后剛愎自用,太子和大皇子水火不容,還有一個六皇子在暗處虎視眈眈,這些都是來日的催命符,對于百姓是,對于皇子公主更是。”長樂閑話家常一般說著大逆不道的話。
琉璃垂手站在長樂身后,目不斜視的不言不語,聽得多了,她的內心居然很平靜,甚至有點鄙視皇上和皇后。
周昌盛已經從初時聽到的震驚,到現在已經能夠用面色不改了。
這樣的話,阿娘也經常對他和歡喜說,所以言峰并沒有意外,只是微感差異的看了面色如常的周昌盛一眼。
阿娘叮囑過他和歡喜,這些話要爛在肚子里,一個字都不能對外人講,人心隔肚皮,誰都不能輕易相信。
但是看周昌盛這面不改色的樣子,想必是歡喜和他說過的了。
看來周昌盛很得歡喜的信任,言峰在看向周昌盛的目光里,就帶著暖意。
“哥,來日無論是誰登基,無論是誰最后坐上那把椅子,你作為曾經被議過太子的人選,是勢必要被斬草除根的,其余皇子或許還有活路,哥哥,你和我是萬萬沒有活路的。”
“哥哥,你和五哥,要盡快的長大,要先能護住自己,然后才能護住我。”長樂看著眼前這稚嫩的二人,就像是看著小侄兒毅哥一樣。
周昌盛和言峰吃飽了,放下了碗筷,琉璃從凈房拿過來溫熱的布巾給二人凈手。
長樂看哥哥一身洗的發白的書生外袍,腰間束帶也是簡單一根布條,腳上的靴子都起了毛邊,頭上并未束發,也是用一根淡藍色的布條束著發。
長樂在看看周昌盛,周昌盛也是穿著半舊的書生外袍,腰上系著一條劣質的玉帶,靴子也是半舊的,十五歲的侯府少爺,居然連一塊玉佩都沒有佩戴。
侯府雖然日漸落敗,且正值孝期,但是大夫人對周昌盛的疏忽也是主要原因。
周昌盛和言峰不解的看著長樂從上到下打量他們。
長樂搖搖頭,指了指他們身上的衣服,打趣的說道:“你看看你們二人,一個是堂堂皇子,一個是堂堂駙馬爺,可這身穿著,就連咱們侯府有臉面的管事都比你們穿戴的要好。”
言峰和周昌盛互相看了看,然后又低頭看著自己的外袍和鞋子,這才發現自己的衣服半舊不新,鞋子沾滿了灰塵。
周昌盛又看向長樂,長樂穿的也是家常的衣服,顏色并不鮮艷,袖口處也有了磨損的痕跡。
“歡喜,我這還有兩百兩碎銀子,讓琉璃拿去先給你置辦幾身衣物。”周昌盛有些局促的說道,男子穿什么不重要,可歡喜是公主,身上衣物的款式和料子,就和阿柔平常穿的差不多。
“行了,這都是小事,我就是提醒哥哥和五哥一句,今后要注意自己的衣食住行,不能丟了自己的身份。至于穿什么怎么穿,有我呢,不用你們在這種小事上費心。”
長樂笑著說。
長樂看著雖然年少,卻充滿了精神的哥哥和周昌盛,心里油然而生一種長輩對小輩的呵護之情。
少年時候的情誼最單純也最純粹,無關身份地位,只看是否性情相投。
以前,哥哥和周昌盛他們兄弟二人結識的太晚,彼此性情已定,只是礙于她在中間,三人才勉強能和平共處。
這一次,他們相識于年少,彼此身份相當,同仇敵愾,一定能成為知己。
“哥哥,我在宮里的時候,曾聽太子大皇子他們經常說起一個人。”
“此人通曉天文地理,甚至是農田水利,又常年游走在市井之中,熟知人情世故,太子他們說過,如能得此人相助,定會令他們的大業如虎添翼。”
“太子和大皇子他們多方尋找,派出了無數的探子,卻總是找不到此人的行蹤。”
“因為此人是個道士,但是卻不在道觀掛單,他總是變換容貌,整日混跡在市井之中。”
言峰有些吃驚,歡喜說這個事什么意思?
周昌盛也有些吃驚,歡喜的話有些玄機。
長樂笑了,輕輕放下手里的瓷勺。
“你們不必如此看我,關于這個人,還有另外一個本事,卻是他們不在乎的,但是對我們,尤其是對我,卻極其重要。”
“這個人是個道醫,他精通針灸,善于解毒,但是卻酷愛制毒。”
以前,老道士在她連根鏟了天機的道觀之后,在道觀廢墟上,身穿黑色道袍,卻剃著和尚的光頭,拎著酒壇邊喝邊舞,大叫燒得好,燒得好,一把火燒了干凈,一把火把這天下徹徹底底的燒個干凈最好。
石磊捆了他,并將他悄悄帶到大將軍府。
老道士看她第一眼,就斷言她是中了雪霜之毒,他有緩解之法,可保她十年的壽元。
老道士為她擬了一張藥方,一張不顧人倫的藥方,這張藥方可讓她活命,但是她看過之后,立即命石磊當著老道士的面燒了。
后來荀邑拜了他為師,此后師徒二人耗盡心血,為她治病解毒,勉勉強強留了她一命。
老道士天天嚷著天道不公,人為芻狗,在哥哥死后,整個人更是瘋瘋癲癲的。
到她死的時候,他已經坐化兩年了。
長樂故作神秘,對像聽鬼怪故事的言峰和周昌盛又說道:“我記得這個道士好像叫不論道士,最喜歡給人算命抓鬼批八字。”
不論道士,最喜歡的事情有三件:第一喜歡造反,第二喜歡制毒,第三喜歡解毒。
他坐化前,干瘦的如樹皮一樣的臉上堆滿了皺紋,滿頭的白發是為了她和毅哥兒熬白的。
老道士看著她,眼睛里透著回光返照的亮光。
“貧道先去了,公主以后照著荀邑的藥方吃藥調理,不要動怒也不要費神,更不要早早就追著貧道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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