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衛微微揚起下巴，說道：“屬下擅長近身纏斗，小擒拿手練得最好。”

        孫衛接著回答：“屬下擅長高墻攀爬，再高的墻，我都能爬上去。”

        周昌盛對孫衛點點頭，將他深深記在了心上，擅長高墻攀爬，這可是攻打城池時必不可少的前鋒。

        李衛接著回答：“屬下和孫衛一樣，擅長攀爬，不過屬下爬樹比他爬的好，爬墻要借助九龍爪才行。”

        長樂笑的手里的瓷勺一抖，勺里的糖水就又落進了碗里。

        周昌盛見長樂聽的高興，有意引著李衛多說了幾句。

        “你和他，誰爬樹爬得快？”周昌盛指了指孫衛。

        這下李衛驕傲的挺了挺胸脯，說：“這小猴爬樹不如我，爬墻我不如他！”

        長樂看李衛臉上的得意，忍不住又笑了出來。

        孫衛梗著脖子不服氣的說：“爬樹算什么能耐，我們又不用上樹偷鳥蛋，能爬高墻才是真本事。”

        李衛也不服氣的辯解了一句，“爬樹怎么沒用了？爬樹能端鳥窩偷鳥蛋，填飽肚子，而且還能救命，你忘記你小時候被野狗追著咬腚溝，牛牛差點被咬掉了，你死命往樹上爬的樣子了？”

        孫衛被李衛揭了老底，黑黑的臉上還好，耳朵卻紅了。

        趙衛輕輕咳嗽了一聲，兩人才低下頭，不吭聲了。

        長樂笑著說：“無妨無妨，我聽著也有趣的很。”

        周昌盛又問周衛，“你呢？擅長什么？”

        周衛挺直了腰板，說：“屬下擅長打探消息，還粗通一點易容之術。”

        周昌盛點點頭，最后問吳衛，“你擅長什么？”

        吳衛在這六人中，個子最小，臉龐也最是稚嫩，聲音也帶著孩童的柔和，“屬下輕身功夫是我們六人中最好的。”

        “哦？好到什么程度？”周昌盛好奇的問。

        “三十里路，我一口氣跑出去，中途能不換氣。”

        “他們說的爬樹和爬墻，我助跑幾步，一口氣就能上去。”

        周昌盛滿意的點頭，長樂也滿意的連連點頭。

        “你們這些功夫練的不容易，日后也不能放下，更要勤加練習才是。”長樂囑咐道。

        六人都恭敬的應是答是。

        周昌盛興頭上來了，脫去了寬松的外衫，穿著貼身的白色裘衣，和六人一一對決。

        周昌盛出了一頭一臉的汗，他內功練的是純正溫和的內家功夫，外家功夫主要練的是騎射和大開大合的近身搏斗，周昌盛的功夫，更適合戰場上的拼殺。

        而這六人雖說下盤不穩，但是招數狠辣，出手就是奪命的殺招。

        周昌盛手里沒有武器，他也沒有和這樣的死士一般的護衛動過手，幾招下來，就被逼得只能自保。

        周昌盛已經是青年模樣，身量上就比六人高出很多，猿臂蜂腰，上身健壯，腰部勻稱，兩條長腿修長，濃眉大眼，喉結粗大，雙手的骨節明顯，不笑的時候給人一種緊迫的壓制感，笑的時候，居然會有一個尖尖的虎牙。

        周昌盛自從跟隨無論修習內功心法，與驚雷烈焰請教過拳腳功夫，自覺自己已經一日千里，他好勝心一起，調動了丹田之氣，運真氣與手掌之上，這才勉勉強強在六人的攻勢下走了幾招。

        周昌盛見好就收，散了真氣后收了招式，一頭一臉的熱氣從他頭上蒸騰而出。

        趙衛等人也收了招式，跪地給周昌盛致歉。

        周昌盛接過琉璃遞來的長長的白色棉布帕子，豪氣的擦去一頭一臉的汗水，笑著搖頭。

        “無事無事，切磋而已，看來我日后還是要多加練習拳腳功夫才是。”

        文房見周昌盛這么快就落敗，小聲的和長樂說道：“姑娘，您說要是趙大哥，能不能打敗他們六人？”

        “趙爻是練武的奇才，百年難得出一個，就算五少爺和他們六人練手，那也不是趙爻的對手。”長樂往大興的方向瞟了一眼，公正的說道。

        長樂讓周昌盛坐下喘口氣，接著對趙衛等人說道：“很好，進退有度、配合默契，看來林老板對你們也是用了心思的。”

        “以后你們六人，就由趙衛擔當小隊長，我有差事，直接找趙衛，你們有事，則可以找趙衛，趙衛解決不了的，再來尋我。”

        “今日，我先給你們兩個差事，具體由誰去辦，趙衛來安排。”

        趙衛立即踏出一小步，彎腰聽候吩咐。

        “我和殿下，最早明年最遲后年，必然會有朝廷的正式封號，有了封號，就要有封地。我給你們的差事，就與這封地有關。”

        “我閑時無聊，在翻看《大炎圖志》時，發現距離京都向西一千公里處，太原府那有個縣名叫長樂縣，我派于你們的差事，就與這長樂縣有關。”長樂輕輕撫著大氅上柔軟溫暖的長毛，緩緩的說著。

        “趙衛，你先派出兩人，前去長樂縣打探清楚以下幾件事：長樂縣現有人口多少、現有男女多少、現有孩童多少；長樂縣的地形如何、長樂縣內有幾座山幾條河？山有多高、河有多寬，哪里適合種田、哪里適合種樹、哪里適合捕魚、哪里適合跑船；長樂縣的官府吏治如何，縣令姓甚名誰，五服內的親戚都要查探清楚，還有縣衙內差役有幾名？又是姓甚名誰？五服內的親戚都要查探清楚！”

        “關于長樂縣，事無巨細，都要打探清楚！此地就是我日后的封地，我的人和我的物，日后我都會存放在長樂縣。”

        “你們六人日后娶妻生子我也都會安排在長樂縣城，我會給你們土地，讓你們的妻兒衣食無憂，孩子能夠讀書科舉，所以你們要用心探查，因為這不僅僅是我日后的封地，更是你們日后的家園。”

        長樂說完，帶著溫暖的笑意看著激動的六人。

        周昌盛并不懷疑長樂話里的篤定。

        在周昌盛心里，他的歡喜彷如智珠在握，在這兩年里，但凡歡喜說過的話看過的人和吩咐的事，從來沒有過一絲一毫的偏差。

        長樂此時在想長樂縣。

        長樂縣，是她輔政后才知道此地的。

        起因在于有一年，長樂縣的縣令遞交給朝廷一份萬民書，長樂縣令郭懷仁穿著一身補丁摞著補丁的七品官服上了金殿，明明才五十出頭的人看著像是七八十歲。

        金殿之上，郭縣令哭的不能自己，求長樂看在“長樂”二字上，救救這滿縣的人口。

        郭懷仁說，長樂縣因為三面環水，臨江靠湖，時時有水災肆虐，且水邊居住的人都說，水里有吃人的水怪，若有幼童去水邊玩耍，水怪就會從水中躍起吞食幼童。

        郭縣令痛哭流涕，他們每年死于水災的鄉民就將近百人。

        要知道，他們長樂縣總人口也才三萬上下。

        另外長樂縣內怪石高山林立，還有大片大片的原始山林，時不時還有野獸從山林跑出來獵食農戶。

        長樂縣缺少抵御猛獸的武器，每年死于猛獸之口的鄉民也要進百人。

        窮山惡水之下，長樂縣占地差不多十萬畝，人口卻逐年減少，現在算上老人和嬰孩，也就僅有一百多的人口了。

        周昌盛在金殿上聽了郭縣令的哭訴之后，當庭就自告奮勇的攬了重建長樂縣的差事。

        周昌盛點了全副武裝的兩千兵士，沿途護衛這老縣令回到長樂縣，先是帶兵在山林外挖掘陷阱、捕殺野獸，接著又親自下水去修建堤壩、誘捕水里的怪魚，極其用心的治理著長樂縣。

        長樂印象最深的是，長樂縣距離京城，快馬加鞭，穿林越溪，最快七日可到，周昌盛為了治理長樂縣，逐漸往長樂縣增兵，最后在長樂縣屯兵四十萬，而這四十萬屯兵，整整兩年，都是自給自足，朝廷只撥付了一年的餉銀，并沒有額外撥付糧草。

        周昌盛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茂密的原始山林里，有奇珍異草可以販賣，有飛禽走獸可以食用，而高高的山坡日照充足，一年可以種植兩茬莊稼。

        更不要說還有一望無際的水產，水里的魚蝦蟹貝珍珠，都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而能讓周昌盛守在長樂縣兩年，是因為長樂縣的地理位置十分微妙，往西可以直入內陸，奔赴湖廣就是三天兩夜的事情，往北可以直入京城，往南可以奔赴福建，往東則可以直接入海。

        周昌盛也在用心的聽著，莫名的，他非常喜歡這個名叫長樂的郡縣，聽著就覺得溫暖悅耳。

        歡喜的心里裝著太多太多的事情，她仿佛是在下一盤棋，每個落子都是精心思慮后的決定。

        趙衛等人還是少年，對娶妻生子還沒有幻想，但是對家園的渴望卻是內心最深處的。

        在彼此依偎相互鼓勵取暖的時候，支撐他們的就是日后他們會有一間屬于自己小屋，屋里點著一盞溫暖的燭火，他們在屋里可以洗去一身的血污，然后倒在干凈的被褥中放松的睡一覺。

        長樂輕輕緩了一口氣，又說道：“你們先去長樂縣探查清楚，將我說的都查探明白了，第二件事就是再去西北邊玉門關附近查探一個叫無憂縣的縣城，和查探長樂縣一樣，事無巨細，都要回來向我一一詳細說明。”

        趙衛等人牢牢記住長樂的吩咐，一起抱拳領命。

        無優縣，是以前哥哥被迫頂替六皇子出征時候重傷歇腳的一個小縣城。

        哥哥說，在無憂縣養傷是他最開心的日子，因為有愛妻相伴，有親人相陪，還有未來可以期待。

        在后來，哥哥在西北有了威望，招兵買馬，揭竿起義，玉門關前斬殺了朝廷派來賜死他的欽差。

        周昌盛說，無憂縣常年的風沙漫天，水源短缺，百里難見人煙，活活的人間煉獄，但是傍晚時候的落日，卻能讓人看著落淚。

        周昌盛還說，無憂縣，用來練兵最好。閑時種種樹挖挖井，忙時就打打蠻夷人，練兵種樹兩不誤。

        在不遠的將來，哥哥言峰勢必還是會出征，這次卻不會是頂替，而是主動請戰。

        無憂縣是周昌盛和哥哥都大為贊嘆的屯兵練兵之地，她提前開好后門，盡可能的讓哥哥和周昌盛在艱苦的將來輕松一些。

        趙衛領了差事，六人又給長樂滿懷敬意的磕了頭，才懷揣著金元寶從聽雨齋的外墻猴子一般敏捷的爬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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