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曲水流觴-1
長樂話說的有些多,自覺有些氣短,將杯盞遞給琉璃,她有些神思不寧的看著趙衛(wèi)等人的背影。
大炎內憂外患不斷,上一任的皇帝還算勵精圖治,可惜子嗣不豐,和皇后只生了一個嫡子,和其他嬪妃的生的庶子全部都是短命,這些平治帝的弟弟們,在平治帝阿娘的手里,不是病逝就是意外而亡。
到了平治帝自己當皇帝,蔣皇后沒有婆婆的手段,加之天機道士收銀子辦事的好習慣,宮里活下來的皇子到是不少,可惜黃鼠狼下耗子,一窩不如一窩,除了哥哥言峰,其余皇子滿肚子陰謀詭計,沒有一個人將江山社稷放在心上。
大炎朝還能茍延殘喘,沒有轟然倒塌,靠的是蔣國丈的力挽狂瀾和一眾夾縫里求生存的能臣干吏。
皇族的根兒已經腐爛,毀滅只是早晚的事。
而時時刻刻威脅到大炎朝的生死存亡,時刻懸在大炎朝這個巨人頭上的利劍,是北方的蠻夷和南方的海盜、水匪。
更有西南苗疆的亂神在中原腹地策應外敵。
一旦北方和南方聯合起來,大炎朝這個腳跟不穩(wěn)的巨人頃刻間就會被摧枯拉朽一般轟然倒地,將身下茍延殘喘的苦苦掙扎的螻蟻一般的平民壓得灰飛煙滅。
蠻夷每年都會小股小股的入侵,所到之處燒光搶光,百姓全部掠走,一旦朝廷派出軍隊,他們就會龜縮回草原,蹤跡難尋。
蠻夷就像是身上的蚊子,吸你的血,還在你耳邊嗡嗡叫,但是抬起手掌去拍,卻總是打在自己身上,疼更是自己。
長樂記得,她和哥哥剛剛過了二十歲的生辰,北邊蠻夷集結了二萬人馬,已經攻占了三個城郭,也就七八天的功夫,鐵蹄就能直逼京城。
當時大皇子在苗疆鎮(zhèn)壓亂七八糟的神教。
太子在福建督戰(zhàn)。
只有六皇子在京都陪伴垂垂老矣的平治帝。
天機道士扶乩,要想擊退蠻夷,唯有皇子出征并鎮(zhèn)守西北。
六皇子當下就跪地磕頭,表示自己愿意為父皇解憂,他愿出征西北。
平治帝已經時刻能聽到喪鐘在他耳邊長鳴,面對千瘡百孔的帝國,他不想去看不想去管,只想將眼前的金玉珍饈的生活繼續(xù)過下去,六皇子是他通往長生路上必不可少的貴人,貴人可不能有一點點的風險。
平治帝命天機道士繼續(xù)扶乩,除了六皇子外,哪個皇子更合適出征。
不用扶乩,天機說,除了六皇子外,現存的幾個皇子外,只有十二皇子言峰最合適。
言峰臨危受命,帶著皇命,孤身一人前往玉門關。
長樂擔憂不已,情緒波動,迅速的消瘦下去,周昌盛只好帶著周昌福還有侯府的一眾護衛(wèi),前去相助言峰。
這一去,就是整整兩年。
等言峰在西北立住了腳,平治帝似乎想起了沉寂很多年的勇毅侯府,將周昌盛、周昌榮急派去福建抗擊已經登岸屠村的水匪。
這以后,哥哥言峰在西北、周昌盛、周昌榮在福建,都有了軍事經驗,也都成長為優(yōu)秀的軍事將領。
平治帝見兒子和女婿都這么有用,而且還聽話,就連續(xù)征調他們東南西北的剿匪、救災。
本來可以平順的讓言峰和周昌盛成長位一代名將,最后卻被她連累,毀在了成長的中途。
那一年,周昌盛的妾侍挺著大肚子找上了侯府,求她收她入府,給她和孩子一個名分,她氣急了,甩了這個妾侍一個巴掌,結果這個女人一路奔波,本來就動了胎氣,被長樂一個巴掌打的當時就見了紅,小產了,最后產下了一個死嬰。
不知道當時是誰給周昌盛和言峰都飛鴿傳書,傳了一封簡單的家書,說長樂公主虐打周昌盛即將臨盆的妾侍,致使妾侍早產了一個死嬰,長樂氣急攻心,吐血不止,命不久矣。
言峰和周昌盛聞訊后放下前方的戰(zhàn)事,兩人都是急急往侯府趕去,生怕長樂有個意外。
結果南方出事了,水匪連夜屠村,雖然有武功鎮(zhèn)守,但是沒有周昌盛的統(tǒng)領,又有方寬趁亂奪權,致使大軍軍心渙散,喪失了戰(zhàn)斗能力,直接的使沿岸村落血流成河。
言峰這邊也是被細作連夜燒了營帳,沒有言峰坐鎮(zhèn)指揮,蠻夷趁亂,火殺了五萬軍士。
然后蠻夷就這樣一路殺進了京城,沿途死者無數。
水匪屠村,蠻夷屠城,野狗吃多了人肉,眼睛都變得血紅。
這是長樂以前最為后悔的事情。
如果不是她沖動易怒,感情用事,總讓言峰和周昌盛懸心,否則他們身為萬軍的統(tǒng)帥,豈能因為一封不辨真假的家信,就不管不顧的回來瞧她。
這一回,她必會好好照看哥哥和周昌盛,不讓他們因為自己生了間隙,也不讓他們?yōu)樽约簯倚模宦讽橅槷敭數某砷L為最好的那個人。
周昌盛看著長樂沉思的面孔,看不透她的想法,就算是看透了,他怕是也理解不了,他現在時常覺得,他和歡喜之間,好像隔著很長很長一段時光,年長的不是他,而是歡喜。
“言府的秋菊開的正好,五哥過幾日邀上幾個同僚和好友,去言府曲水流觴,也是美事。”長樂看周昌盛半天沒說話,只是深思的看著她,便笑了笑,說道。
“我在金吾衛(wèi)也就有兩三之人能聊得來,也沒什么好友。”周昌盛搖搖頭,有些自嘲的說。
“好友在精不在多,慢慢結交便是了。”長樂安慰的說道,“五哥也叫上江生和胡明朗,對了,還有黃家的小舅舅,這是天然的盟友,更應該多多走動才是。”
周昌盛嘆氣,“歡喜,你怎么好像比我年紀還大似的,想事情總是這么周全。”
“我也就是小事想得多想得遠,大事還是要靠五哥的。”
“那你說說,什么大事要靠我?”
長樂輕輕一笑,不說話了。
大事,天大的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周昌盛被長樂的笑感染,也笑出了嘴角的弧度。
“五哥,讓我有事情可想,有人可以差使,這都是你的功勞啊。”長樂輕輕的說。
周昌盛端起茶碗吹了吹熱氣,說道:“歡喜,你就哄我吧!”
長樂難得的俏皮的笑著。
周昌盛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變得更加大度也更加從容了。
林阿嬌得了言府要邀請貴客入府賞菊,并要曲水流觴吟詩作對后,馬上叫齊了府中所有仆從,這是言府立府以來,第一宗大事,萬不能有一點懈怠,更不能有絲毫的紕漏。
長樂也早早將苗嫂子和米娘子打發(fā)去了言府。
言峰寫了一封請柬派萬榮親送去管府,邀請管玨三日后入言府賞菊。
言峰又給黃永清鄭重其事的寫了一封請柬。
三日后,言府一派的欣欣向榮,草木茂盛、珍惜的鮮花不顧時節(jié)的盛開,奴仆們穿著整潔、低眉順眼、目不斜視的穿梭在各個院里,各司其職,忙而不亂。
長樂帶著一眾女眷在言府大湖的另一邊,言峰引著一眾人,在大湖的另一邊,林阿嬌請了工匠入府,從湖水中引出活水,用機關等牽引水流,在湖邊挖出半米多深,五米多長的橢圓形深溝,將木制的模型沉入溝中,刷上清漆,模型中放入橢圓形的模具,隨著水流的注入,模具中的清水開始緩緩的流動。
模具中還有小小的假山和青草,還有一叢叢鮮艷的野花。甚至還擺著幾個砂鍋,砂鍋里隱隱透出肉香。
穿著青色服飾、梳著雙丫髻、留著齊齊劉海的小丫鬟們將一盤盤新鮮的瓜果和干果裝在白玉圓盤里,又將圓盤輕輕放在流動的水面上。
一位輕紗蒙面的妙齡女子在一邊輕輕撫琴,另外一位黃衫女子也是輕紗蒙面,正在烹制清茶,還有一位女子,同樣的輕紗蒙面,則是在制香。
管玨帶著弟弟管現,兩人都是白衣似雪,黑發(fā)如雅羽,水墨畫的扇面輕輕搖動,兩人都嘖嘖稱奇。
“殿下果然與眾不同,別人家的曲水流觴都是酒香茶香,殿下府里的就處處都是肉香和果子香。”
言峰也是第一次知道曲水流觴,并且還是第一次設宴待客,難免有些不好意思,他笑了笑,略帶著局促說道:“管兄見笑了,我自小身子不好,我們言府的內院管事統(tǒng)管府中事務,她說今日可以多飲茶多吃菜,就是不能多飲酒!我不忍負了她的一片好意,到是連累諸位陪我一同聞這肉香了。”
管玨輕搖折扇,不以為意的說道:“肉香也好,酒香也罷,如此美景,如此佳肴,我等當立時賦詩三百首才是。”
江生和胡明朗挨著坐下,聽著湖那邊女眷的笑聲,心情很好的都搖頭。
“管兄家學淵博,出口成章,我二人可不行了,一場科舉,可把我們二人肚子里的墨水都用干凈了。”
黃永清略有些拘謹,他本是不想應邀入府,可大哥卻讓他收一收他的孤傲,罵他就算不為了自己的前程,也要為了小妹和阿文的幸福。
黃永清想起在勇毅侯府為妾的妹妹,不想妹妹為難,只好一個人前來赴約。
周昌盛早早就在言府等著黃永清,熱情的一路牽著他的手,“小舅舅,小舅舅”的叫的異常親熱。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黃永清掙不開周昌盛武人一般的手勁,只能強笑著被帶進了湖邊,和一眾人拱手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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