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情生
“……”
在陸柯說完那句替天行道后,周圍安靜下來。
容與和杜玄青不說話是覺得沒眼看,褚仁大概是被嚇到了。
褚閬沒了,褚仁自然沒了倚靠。
在陸柯再次向褚仁揮了揮手里的靈劍時,褚仁閉上眼睛,很快便交代了一切。
十年前,褚仁還不是浮光城里的富商,也并非眾口相傳的善人,他只是浮光城外一個貧困書生。
他的妻子生產時難產,留下一個孩子便撒手人寰。
孩子生下來便體弱多病,褚仁帶著他到處求醫問藥。
后來在破廟中,褚仁求佛時,遇見一個人。
那個人說他可以滿足褚仁的愿望。
褚仁一開始不信,只是隨口說想要財富。
沒曾想第二日,他在院子里挖坑種樹時,從土里挖出一錠金子。
褚仁信了那人的話,甚至將那人當神仙供起來。
在那人的幫助下,褚仁越來越富有。
然而,天下沒有免費的白食。
褚仁在得到這些財富的同時,實際上將他的兒子當作交換物換給了那人。
一開始褚仁并不知道,直到后來他發現自己的兒子越來越不對勁,偶爾嘴里會發出不是正常人的聲音。
直到有一夜,他去看自己的兒子時,在他的房間看到了許多蛇,他甚至看到自己兒子身上多了蛇的鱗片。
于是褚仁爬出去去找了供奉的神仙。
那人看著他,“是交換啊,你要了財富,我便要你的兒子,這不是很合理么?”
褚仁也知道了,他供奉的并不是什么仙人,而是一只妖。
本來他可以放棄,然而人的貪欲是無限的,在財富和兒子中,褚仁最終選了財富。
于是那受了重傷的蛇妖,最后理所當然的奪舍了褚閬。
而褚仁也在蛇妖的幫助下,最終成了浮光城里有名的富商。
蛇妖受的傷太重,即便修養多年,還是不能恢復最強。
后來,蛇妖不知從哪里收了一方邪術,以年輕女子精血將養,可治舊傷。
但直接掠走年輕女子只怕會造成慌亂,蛇妖也怕遇上修士,只好暗中謀劃。
先是褚仁兒子體弱多病,為了給孩子積福,他在浮光城中各種接濟窮人,辦慈善堂,表面做了許多好事,同時也在浮光城那些人心底留下大善人的印象。
之后又借機尋相印命格女子沖喜,即便那些姑娘不及半載便沒了,卻也沒什么人懷疑。至于府中無緣無故離世的侍女,她們早就被家人賣給了褚府,她們一直待在褚府,不怎么見外人,就算死了也不會引起人注意。
而且原本在蛇妖的算計下,吸完小慈的精血后,他們就會離開浮光城,尋找新的精血來源,沒想到關鍵時候還是被修士發現了。
……
聽完褚仁的交代后,陸柯先感慨了一聲,“那蛇妖還挺聰明,怕被發現居然還知道迷惑人。”
“嘖,你以為都和你一樣,他畢竟修行了那么多年!比菖c看了一眼陸柯,懶洋洋道。
“小師叔,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說我傻!标懣碌芍菖c,而后他又問道,“他都交代完了,接下來怎么做?”
容與:“唔,我記得凡世有專門處理他們的地方,走,去報官!
走了兩步后,容與又停下來,“等等,他們的記憶好像要清理一下!
“我來吧。”杜玄青溫聲道。
“傲天,停下!
一道清澈活潑的聲音道,而后只見一道白光自天際劃過,空地上多出了幾人。
正是容與他們。
將褚仁送至官府,又將之前被褚府下人丟在亂葬崗的侍女尸體作為證據一并送到后,容與他們便御劍從浮光城離開了。
從陸柯的靈劍上下來,容與臉色一陣發白。
“小師叔,你還好吧?”陸柯湊過去問道。
容與揮開他拂自己的手,沒好氣道,“不好,我以后都不想再與你同乘一劍了!
為了保持紈绔人設,容與沒敢說自己會御劍,只好與陸柯一起。
沒想到陸柯御劍是個半吊子,一路上磕磕絆絆。
“我這不是才學沒多久么?”陸柯也有些不好意思,“我保證,下一次不會這樣了。”
“沒有下一次了,下一次我要和小玄青一塊兒!
“……”
“小師叔,玄青師兄,我們現在去哪兒?”陸柯問道。
“當然是進城!比菖c用“這不是廢話”的眼神看了陸柯一眼。
不等杜玄青應聲,他抱著玉生煙便開始往前走了。
杜玄青他們也很快跟了上去。
這回落劍的位置選的還好,未走多久,便有一座城池顯現在眼前。
“安定。”
豪邁飄逸的兩個大字高高掛在城頭。
安定城與浮光城的位置不同,安定城偏凡世江南一帶,多雨。
如今正值二三月,天色總是霧蒙蒙的。
等容與他們進城時,天上便飄了雨。
又過了一會兒,雨漸漸大起來。
修士其實不懼風雨,行走在雨中,有靈力護體,不用擔心弄濕衣衫。
然而這到底是在凡世,他們若是身上一直保持潔凈只怕會惹人注目。
從街邊躲在房檐下賣傘的人那里買了油紙傘,幾人才重新慢悠悠的走在雨中,與周圍趕著回家的行人形成了鮮明對比。
找到一家客棧訂好房間后,容與抱著狐貍直接上了樓。
進了屋子,玉生煙便一直在抖自己的毛,因為淋了雨,它的毛已經濕透了,最后慢慢黏結在一起,但它怎么也理不順。
尤其是背后,它的頭如何也夠不到。
看到小狐貍的動作,容與莫名覺得有些好笑。
一聲哼笑也確實從他喉間發出。
容與拎起玉生煙的脖頸,將它抱在懷里,又從儲物袋里取出一張手帕,從頭至尾慢慢擦拭起來。
一開始玉生煙還有些不習慣,但很快他調整過來,毛發能理順再好不過了。
而且,玄衣青年的動作很溫和。
甚至于玉生煙稍微抬頭時,看見平日面上總掛著桀驁與散漫的青年,此時連眉目也溫和下來。
心底于是又生了莫名的心緒。
在容與輕輕擦拭的動作下,慢慢的,玉生煙也開始享受起來,他將自己完全窩進容與的懷里。
然后,他身體僵住了。
因為容與除了擦拭他的皮毛,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腹部某一處凸/起。
玉生煙甚至耳朵也抖了抖。
他緩緩抬頭,正好對上容與帶著笑意的眼睛。
容與也發現自己好像碰到不該碰的地方了,對上小狐貍潤濕的藍眸時咳了一聲,“我不是故意的,煙煙!
見小狐貍還盯著他看,他又笑了一聲,語氣里有未散的痞氣,“我下次避開,好不好?”
玉生煙:“……”
好在毛發已經擦拭干了,玉生煙連忙從容與膝蓋上跳了下去,暫時離容與遠了些。
見到玉生煙躲開的模樣,容與略無奈了些。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玉生煙跳到了窗臺上。
他避開容與的原因,大概是他有些羞恥。
若是他是人形的模樣,只怕耳朵已經發紅了。
即便如此,他也覺得臉上發熱。
窗臺上的窗未掩嚴,細雨和風沿著窗縫滲進來,暫時讓他身上生的熱意消散了。
等熱意完全消散時,他回頭時,卻見容與居然開始脫衣裳了。
青年的背脊挺拔,瑩潤如玉,每一寸皮膚上的紋理都很清晰,整個人看著瘦削卻又極為有力。
只看了一眼,玉生煙便別開眼,他只覺得剛升上去的熱意又起來了。
旁邊的浴桶里向上冒著熱氣,容與踏了進去。
他身體靠在浴桶邊,慢慢閉上眼睛。
而后像察覺到什么,他又睜開眼,望向窗臺的方向,果真看見藍銀色的狐貍時不時往他這邊看上一眼。
在又一次看他被發現后,玉生煙怔住了。
容與覺得他好像從小狐貍的眼睛里讀出了尷尬的情緒。
真有意思。
容與想。
明明是只公狐貍,這個時候卻像一個害羞的小姑娘。
他攬了攬手,“煙煙,過來!
也許是因為已經習慣了,玉生煙聽到容與的聲音后自然而然站起來,但很快,他想到什么,又站住不動了。
然而浴桶里坐著的青年還在看他,那雙狹長的丹鳳眼微微虛起,隔著水霧,倒多了一些慵懶。
這一刻,玉生煙甚至覺得,比起他來,容與更像狐貍一點兒。
“過來,煙煙。”
他聽見那只慵懶的狐貍用懶散的語氣又喚了他一聲。
心底仿佛有什么東西破碎了,玉生煙這回果真跳下窗臺,而后向容與的方向慢吞吞地走過去。
等玉生煙跳上浴桶,容與伸出手,輕輕戳了戳它的臉,“你是小姑娘嗎?”
玉生煙當然不是小姑娘,他轉頭要避開容與一只戳他臉的手時,他的臉被一雙手輕輕捧住了,“等等,別動,乖!
被水汽熏過的嗓子帶了些暗啞,聽在玉生煙耳朵里卻有一些惑人。
玉生煙暫時被惑住了,他忘了動作,于是眼睜睜看著青年的臉慢慢湊近了自己的鼻尖。
在玉生煙以為他的鼻尖要與容與的抵在一起時,容與的臉往后挪了挪。
而后他用手指碰了碰玉生煙的鼻尖,“這里有一顆痣!
容與的指尖有些涼,觸碰到玉生煙時,他不適得打了一個噴嚏。
隨著他打噴嚏的動作,又由于浴桶邊緣略狹窄了些,玉生煙腳下生滑,直接往浴桶里墜去。
好在容與眼疾手快,在小狐貍即將與水面接觸時撈起它,避免了皮毛再次被打濕。
容與將玉生煙重新放在浴桶邊緣。
方才看到小狐貍鼻尖那不是很明顯的小痣時,容與又一次想起了那個驚鴻一瞥的美人。
“煙煙,你不會就是那個美人吧?”
“……”
回答他的自然是一片沉默。
而后容與又搖頭,他覺得自己多想了,他是多想煙煙變成美人。
見玉生煙歪頭看自己,容與哼笑一聲,“但是呢。不管什么美人,在我心里,煙煙最好看!
聽見容與那不太正經的調笑,玉生煙居然生不起任何氣來,他甚至心底還生出一些奇怪的欣喜感。
這種感覺,很特別。
夜深,月上柳梢,皎潔的月光穿過樹枝,落在地上,像撒了一層清輝。
屋子里,微弱的燭火微微搖曳,同時拉長屋子里人的身影。
燭火映襯下,正好映照出屋子中央那個青年的模樣。
藍衣黑發,藍眸眸色深深,一張臉生得雪白,鼻子小巧微挺,唇很薄,很好看,唇色像染了胭脂,有些艷麗,眉目卻是冷清的,宛若冬日時雪地上落了一朵盛開的紅梅,又像是一副上好的美人圖。
只是屋子里另一個人睡得有些沉,沒看到這副美人畫卷。
玉生煙伸出手,翻轉看了看,確認自己已經化作人形了。
等他試著動用體內的靈力時,丹田已經不像之前那般空洞虛無,反倒隱隱有了一點點凝聚靈力之意。
試探了好幾回,玉生煙終于放下手。
應該很快就能完全恢復了。
只是,按理來說,只有修為恢復的差不多,他才能恢復人形才對。
大概與今日的各種心緒有關。
而后,他的目光轉向一旁榻上。
榻上的青年睡得很沉,沉睡的青年與白日有很大不同,懶散的神色收起,多了一些清俊雅致,是翩翩公子的模樣。
玉生煙靜靜看了一會兒,卻見青年的眉頭微微蹙起,像是夢見了不好的事。
幾乎是剎那間,玉生煙伸出了纖長細白的手指,將它覆在容與額間,想替睡夢里的人撫平褶皺。
待容與的眉頭不皺之后,玉生煙才像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么似的,他驀然收回了自己的手。
只是再看著容與時,目光里也多了些什么。
天明,下了一夜的雨也停了。
陽光透過云層,穿過窗戶,直直照進了屋子里。
容與從榻上坐起來,懶懶伸了一個腰。
“煙煙?”
他喚了一聲。
平日里睡在他脖頸邊的小狐貍不見了蹤影。
過了一會兒,一只藍銀色的狐貍不知從哪里鉆出來,站在床榻邊向容與小聲嗚咽一聲,算是應了他。
玉生煙沒想到自己真的快就重新化作了原型,他原本以為能等到容與醒來能看見他人形的模樣,也不知會是什么表情。
不過,他為什么會想要容與看見他的模樣呢?
很快,玉生煙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或許這是第一個他有些感興趣的人吧,所以他想讓他知道自己的模樣。
而且,容與一開始好像也想自己化作原型的。
于是他就這般說服了自己。
穿好衣服后,容與抱著狐貍下了樓。
陸柯和杜玄青早已經到樓下的桌前坐著了。
看到他下來,陸柯眼睛亮了亮,而后揮了揮手。
容與走過去,語氣散漫,“今日難得沒見你們來吵我。”
“我哪里敢。”陸柯道,“我還是有眼色的。”
上一次吵醒小師叔,他便有些不開心,這回再擾他,只怕會被揍。
“小師叔,我們快去長街上看看,聽掌柜說這幾日是城里最有意思的節日,花朝節。”
聽到陸柯的話后,正在忙活的掌柜插了話,“這兩日啊,是城中年輕人自由選擇婚配對象的日子,姑娘小伙兒們手里各拿一朵花,將它送給合自己眼緣的,若是對方相□□了,就可以提親辦喜事了。公子們若是未曾婚配,便去看看吧,安定城里好看待嫁的姑娘多的是!
掌柜解釋之后,陸柯更有興致了,“玄青師兄,小師叔,聽到沒,可以找婚配誒。”
“你那么感興趣做什么,你忘了你一直念著的鐘姑娘了?”容與懶洋洋地問道。
陸柯回他,“我又娶不到她,而且我現在念著的分明是小師叔你一直念念不忘的美人。反正我們只是去看看,湊個熱鬧!
在陸柯的再三祈求下,容與他們都跟著出去了。
剛出客棧,他們便看到令人咋舌的一幕。
只見,長街十里,步步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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