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封口費
蘇昭煜穿過通往天臺的鐵門,潔白的床單排列整齊迎風而動,在滿目的白色中,那口黑色的皮箱顯得尤為的刺目。
陸川戴好手套朝那口黑皮箱走了過去,他小心翼翼地打開皮箱,把散落在一旁的一捆美金放了進去,并將它們碼得整整齊齊。
陸川清點過后,側過身把黑皮箱讓出來給蘇昭煜看,“少了一捆。”
蘇昭煜目測這口皮箱至少盛著幾萬塊,“帶回巡捕房吧,讓王科長看看這是不是張淵的皮箱。”說完,他伸手摸了一下斷掉的防護欄,斷口整齊,只有一小處是呈撕裂狀,應該是被壓斷的,剩余的斷口整齊,倒像是被人刻意鋸斷的。
有人想把林維書的死偽造成意外墜樓的假象,所以林維書的死因另有其他。
陸川蹙眉,“張淵?這不是小邱帶來的嗎?”
蘇昭煜說:“你看這邊,防護欄是被鋸斷的,看來今日林維書是不死也要死。”
陸川上前一摸,在銹跡斑斑的防護欄上留下了一些白色的痕跡,“奇怪,兇手怎么知道林維書一定會站在這里呢?”說著,他又檢查了一番其他的防護欄,被鋸斷的只有那一處而已。
“因為這里是正中央,能俯瞰上海所有繁華的地方,這人想必是十分了解林維書。”
蘇昭煜覺得案子查到這里,唯一慶幸的是小邱還活著,遺憾的是馮思年不能看到兇手被繩之以法、量刑定罪,這種死法實在是太便宜林維書了。
蘇昭煜還記得當初張淵的父母以及育嬰堂的管理人員都被施行了槍決,立即執行。其實張淵的父母和那些管理人員雖然不無辜,但也算是后面那些人的替死鬼,是被棄掉的卒子。
加害者死了,一了百了。而那些在育嬰堂待過的孩子們卻背負著一輩子都不能消散的童年陰影,覺得那些加害者應該一輩子受凌遲之罰,恨不能加害者日日夜夜感受到切膚之痛,日日夜夜都在懺悔。可是,他們死了,死人是不會懺悔的,他們輕輕松松地死了,那些孩子沉沉重重地活著。
受害者心有怨念覺得槍決太輕,其實加害者已經受到了法律給予的最大的懲罰。
一種法律判定有罪而死,一種突發事故清白而亡。
所以還是活著最重要,只要活著未來就是有希望的。
陸川遠望了一眼,“真是野心勃勃。”
蘇昭煜看著陸川手套上的白色痕跡,伸手拈了一下,“你手套上沾了什么?”
陸川垂眸看了一眼,“新的,只碰過那些錢。”
蘇昭煜抬起手放在鼻下聞了聞并沒有任何的氣味,他覺得自己多慮了,可能是剛剛陸川不小心沾上的墻灰。
蘇昭煜說:“對了,一會你去萬寶龍查證一下,看看當日有沒有人對這口黑皮箱有印象。”
蘇昭煜和陸川剛下到霍美蘭所在的四樓,小邱便被抓住了。
小邱坐在長椅上,耷拉著腦袋,上衣口袋里鼓鼓囊囊的,里面裝著林維書給他的那捆美金。
蘇昭煜坐在小邱身邊,開門見山地問道:“是你殺了林維書?”
小邱聽聞先是一愣,隨即高聲辯解道:“怎么可能?我殺他做什么?!”
蘇昭煜伸手指了指小邱的口袋,“那你為什么要收他的錢?”
小邱如同護崽一般捂住了自己的口袋,警惕道:“這是林維書答應給我的。”
蘇昭煜試探地問道:“這是買張淵命的錢,你的封口費?”
小邱瞳孔劇震,他高聲道:“不要以為你是巡捕房的探長就可以信口開河,你沒有我殺人的證據,而且我也沒殺過人。”
蘇昭煜將計就計地說:“我有證據,是不是你殺了張淵然后向林維書索要錢財?”
小邱氣急敗壞地捋了一把頭發,他指著蘇昭煜色厲內荏地說:“是不是霍美蘭這么跟你說的?我告訴你,這錢就是封口費,但是殺張淵的是林維書不是我!”
小護士從霍美蘭的病房里走了出來,出聲警告道:“小點聲,病人剛被查出有孕,現在需要靜養。”
小邱震驚地看著小護士,喃喃自語地說:“她……她居然懷孕了。”
蘇昭煜對小護士歉笑著點了點頭,隨后對小邱說:“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去巡捕房坐坐吧,順便在拘留室待上一周,把事情講清楚。”
小邱只好認命地答應。
蘇昭煜吩咐姚六安帶兩個人留下來監視霍美蘭,隨后便帶著小邱回了巡捕房。
霍美蘭聽著外面的逐漸安靜了下來,她緩慢地起身走到洗手間里,從袖口里取出一只透明密封袋扔進了馬桶中,用水沖了下去,隨后把自己的雙手洗了個干凈,她用胰子洗了三四遍,連指縫都扣了個干凈,這才取了毛巾擦手。
鑒定科在蘇昭煜到達巡捕房時就給出了結果,再經過林香風的確認,這個箱子的的確確是張淵的。
【巡捕房】
葉嶺是被一陣雜音吵醒的,他驚起了一身冷汗,眼皮卻沉得厲害,渾身上下的骨頭縫里都在泛著酸水,蘇昭煜辦公室的沙發雖然是真皮的,但是長度在那里放著,葉嶺伸不開腿腳,極其不舒服地翻了個身。
蘇昭煜拿著一堆資料推門進來,他沒想到葉嶺居然還在,及時反手關上了門,他放輕了動作走上前問道:“燒退了嗎?”
蘇昭煜沒得到葉嶺的回答,徑自伸手去摸他的額頭,隨后便把葉嶺從沙發上拉了起來,“退燒藥沒吃?”
葉嶺迷迷糊糊地撐了一下沙發,啞聲問道:“什么?”
“人都快燒傻了,穿好衣服去醫院。你多大的人了,自己的身體什么樣沒數嗎?”說完,蘇昭煜把外套搭在葉嶺的頭上,俯身把人背了起來,頓時感覺自己像是背上了一塊火炭。
蘇昭煜用腳勾開門,“六安,送他去醫院。”
姚六安突然被點名,倏地站了起來,他看著蘇昭煜背著的人先是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覺地拿起車鑰匙往外走。
蘇昭煜把葉嶺放在車上,快速說道:“這人快燒傻了,直接送急診,然后通知葉公館去領人。”
姚六安往后座看了一眼,隨后嫌棄地撇了撇嘴,“直接扔河里去降溫得了,浪費醫療資源。”
蘇昭煜說:“別耍小孩子脾氣,快去快回,還有很多案子等著處理。”
“得嘞。”說完,姚六安一腳油門踩到底,汽車嗡地一聲開了出去。
【審訊室】
蘇昭煜貼心地給小邱倒了一杯熱茶放在他面前,“你現在可以說了,要是敢說謊,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你好好考慮一下。”
小邱吞了吞口水說:“林維書……不對是霍美蘭,在他們吃飯的過程給了我一根吸管,讓我在給張淵的果汁杯里放入她給的吸管,沒多久張淵便死了,我覺得一定是那根吸管出了問題。”
蘇昭煜問道:“那根吸管現在在哪里?”
小邱說:“在我這里,你們都去關注摔下樓的張淵,美蘭姐讓我把那根吸管扔掉。我怕林維書讓我當替罪羊,所以就悄悄把那根吸管藏了起來。”
蘇昭煜說:“小邱,你知道嗎?現在的情況完全可以認定為你殺了張淵,然后威脅林維書給你錢,因為談判失敗所以你把林維書推下樓,再污蔑霍美蘭。”
小邱一聽,驚恐地搖了搖頭說:“不是,我沒有撒謊,我說的句句屬實。是美蘭姐說我殺了張淵嗎?分明是他們想霸占張淵的錢!”
蘇昭煜挑眉,“這么說,當初他們在飯局上的談話你都清楚。”
小邱點了點頭,他抹了一把臉,又緊張地舔了舔嘴唇,“是,當時有個老板突然談起了育嬰堂的事情,這個話題一起飯桌上的氣氛就變得非常的奇怪,那個老板問張淵要不要走老路,說他家的育嬰堂特別的賺錢,只要有他們在,育嬰堂便不會再步以前的后塵。當時霍美蘭和林維書的臉色變得非常的難看,尤其是霍美蘭。我也是后來才知道,霍美蘭曾經在張淵家所開的育嬰堂生活過。”
蘇昭煜抬手打斷了小邱的話,“你說的這些可以和林香風對證嗎?”
小邱有些為難地搖頭,“林老板當時沒在,結束這個話題的時候他才回來的。”
蘇昭煜追問道:“他當時去哪里了?”
“洗手間,應該是故意避開他說的。”小邱在自己身上的口袋翻找了一番,把用餐巾紙包裹嚴實的吸管放在了桌子上,“這是那根吸管,你可以去查,我真的是無辜的。”
蘇昭煜伸手取過吸管讓人交給鑒定科檢查。
小邱又摸了一把鑰匙出來,“還有這個,這是張淵酒店房間的鑰匙,是林維書交給我的,讓我去萬寶龍檢查張淵的房間,他說要做到不留痕跡,但是我還沒等去你們便封鎖了那里。”
蘇昭煜看了一眼那柄黃銅色的鑰匙,隨后讓人送到了物證室。
小邱長舒了一口氣,隨后他便毫無預兆的倒地渾身抽搐了起來,口吐白沫昏死了過去。
蘇昭煜快速摸了支鉛筆塞進小邱的嘴里,急促道:“叫醫生。”
【中心醫院急救室】
莫楠拿著尸檢報告急匆匆地趕來,她看著坐在長椅上閉目養神的蘇昭煜,輕手輕腳地坐到了他的身邊。
蘇昭煜聽到聲音,睜開眼有些疲憊地問道:“怎么樣?”
莫楠把尸檢報告的牛皮袋遞給蘇昭煜,“吸管內壁附著□□,而且還采集到了張淵的胃內容物,基本就可以確定了。而且我在解剖林維書的尸體時,發現了他的呼吸系統受到了一定的損傷,應該是吸入了/毒/鼠/強/這種劇毒物質。”
蘇昭煜順著眉毛捋了捋額頭,“又是/毒/鼠/強/,小邱也是誤服了少量的/毒/鼠/強,現在正在搶救呢。”
莫楠默不作聲地抿了抿嘴唇。
急救的紅燈熄滅,醫生從急救室走了出來,“還好送來的及時,再晚一步就可以準備后事了。”
蘇昭煜起身跟醫生道謝。
莫楠心中有疑慮,她開口問道:“/毒/鼠/強/這種東西應該存放謹慎才對,林維書和小邱同時接觸過什么東西嗎?他們兩個前后腳/中/毒/太可疑了。”
蘇昭煜聽聞突然恍然大悟,他對莫楠說:“你回去把張淵那只黑皮箱子里里外外檢查一番,如果我沒有猜錯那些錢里應該會有/毒/鼠/強/。”
莫楠點頭,正準備離開卻被蘇昭煜喊住。
“吸管上的指紋呢?”
莫楠有些遺憾地搖了搖,“被餐巾紙包過已經看不清楚了,根本無法斷定是誰的指紋了。”
蘇昭煜絲毫不意外這個結果,“我知道了,你回去的路上小心。”
蘇昭煜目送莫楠消失在拐角處,他重新坐回了長椅上,從跟小邱的談話來看,他應該只是導致張淵死亡的幫兇,但是讓蘇昭煜想不明白的是霍美蘭為什么要說謊。
如果把霍美蘭看做這一切的主謀,她撒謊陷害小邱的目的應該是滅口,這樣一來就沒有人知道她做過什么。
但是如果霍美蘭說的都是真的,說謊的人是小邱,他讓自己中毒,把自己推向死亡的邊緣是為了博取同情,洗脫嫌疑,又完全沒有那個必要,因為真相遲早會浮出水面。但是他完全可以殺死張淵后帶著那些錢離開上海,逃離林維書的視線,但是他沒有,而是帶著這個錢又回了中心醫院。所以,這個假設不成立。
霍美蘭現在有身孕,又不能抓她。
蘇昭煜頓時犯了難。
“您是病人家屬嗎?請隨我來繳一下費用吧。”
蘇昭煜起身跟著小護士走向了收費處,開口問道:“請問剛剛那個洗胃的病人現在是醒著還是睡著?”
小護士翻看著手中的單子,頭也不抬地問道:“你是他什么人?”
蘇昭煜取出證件說:“我是巡捕房的探長,剛剛洗胃的病人是一樁案子重要的證人。”
小護士震驚地說:“那你們也太不注意了吧,怎么能讓證人誤食了/毒/鼠/強/,還好量不多,否則你們的案子也別想破了,病人現在醒著呢。”
蘇昭煜笑著道了聲謝,隨后問道:“可以借電話一用嗎?”
小護士揚了揚下巴,“電話在那里,先把費用繳了吧。”
蘇昭煜從錢包中抽出了幾張錢遞了過去,隨后撥通了巡捕房的電話,“我是蘇昭煜,莫楠回了嗎?讓她聽一下電話。”
“老大,我檢查出來了,黑皮箱里的美金里只有一部分沾有/毒/鼠/強/,也就是表層的那些。”
“我知道了,辛苦。”說完,蘇昭煜扣上電話,快步往小邱的房間走去。
蘇昭煜不知道林維書和張淵這兩個人之間有什么過節,明明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人,一個在果汁杯里/下/毒/,一個在錢里/撒/毒/。都是最了解對方的人,卻千方百計地想要致對方于死地,林維書殺張淵是為了霍美蘭,那張淵又是為什么對林維書動了殺心,當真是人心涼薄?或者從一開始張淵就沒有打算跟林維書合作?即便是林維書不同意張淵的計劃,殺了林維書他也不可能得到那兩塊地。
不過這些都得不到準確的答案了,因為兩個人都死了。
小邱一動不動地坐在病床上,蘇昭煜進門時的動靜有些大,把他嚇了一跳。
蘇昭煜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了小邱的床邊,十分嚴肅地說:“說說吧,你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小邱蹙眉,他不明白蘇昭煜在說什么,而且他現在喉嚨從胃部一路火辣辣的疼,根本不想跟蘇昭煜打啞謎。
蘇昭煜見狀繼續說:“其實你就是想殺死林維書,所以在錢里撒了/毒/鼠/強/。你本想等林維書死后帶著那筆錢一走了之,可是你千算萬算都沒想到的是林維書居然墜樓了。”
小邱聽完冷笑一聲,“我知道我這個人討人嫌,沒人喜歡我,一有什么壞事先往我身上想,但是我真的沒殺人。劃美蘭姐那一下是我魔怔了,我就是氣不過!我就是想問一句憑什么。”
蘇昭煜垂下了眼皮,“沒有那么多憑什么,也就是你這種懶惰只會做白日夢的會問一句憑什么。我也不是一來巡捕房就是做探長的,雖然比不上那些含著金湯勺出聲的人,起碼我不會抱怨憑什么,因為抱怨除了浪費時間別的一點用處都沒有。”
小邱似乎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他笑得眼淚都流了下來,“蘇探長,您有福氣,但不是每個人都像您這么有福氣,因為有些人無論怎么努力都是沒用的!都是白費的!您沒見過我的日日夜夜,怎么敢說我懶惰,您跟霍美蘭一樣,都是只看表面的人!”
蘇昭煜問道:“我要怎樣看你的內里?人還要學會知足,知足于現狀,但又不安于現狀。既然覺得在上海過得困難,不如離開這里,總有一個地方讓你覺得舒心。雖然你的父母并未問過你是否愿意來到這個世上,但是他們比任何一個人都希望你能過得快樂。”
小邱癟了癟嘴,他覺得眼眶有些酸澀,揉了揉眼睛說:“蘇探長,你覺得在上海這個地方努力真的有用嗎?”
蘇昭煜說:“起碼不會讓你成為怨聲載道的人,至于剩下的就交給天意吧。你好好養傷,我先回巡捕房了。”
小邱喊住走到門口的蘇昭煜,“等等蘇探長,我自己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我覺得已經沒有什么好隱瞞的了。”
蘇昭煜問道:“你想說什么?”
小邱說:“那箱子錢,除了我之外還有霍美蘭碰過,她翻過那些錢然后才合上了箱子,隨后林維書便來了。”
“然后呢?”
小邱十分詫異地說:“然后,然后你都知道了,林維書就死了。還有,還有害鳳香嬸子和思年的應該也是林維書,鳳香嬸子知道了蘭心姐所謂的秘密,所以去找林維書理論然后被殺了。”
蘇昭煜蹙眉,“你知道那處/違/禁/品/的倉庫在哪嗎?”
小邱說:“我不知道,林維書/販/毒/,蘭心姐偶然知道了他隱匿/毒/品的倉庫,她誰都沒有說,我覺得蘭心姐的死也跟林維書有關。再說了,林維書不傻,鳳香嬸子已經打草驚蛇了,他肯定都把東西轉移了。”
蘇昭煜厲聲道:“真是胡鬧!你們這些人真覺得逞英雄有趣嗎?手里連談判的資本都沒有,如果你早些實話實講,而不是去浪費時間威脅葉嶺,李鳳香根本不會死。”
小邱被唬住了,他怔愣地看著蘇昭煜,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么好。
蘇昭煜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中心醫院病房】
葉嶺盯著輸液器發愣,他現在只是有些低燒,整個人已經精神了不少。
方世翳推門走了進來,他手上拿著一個用報紙抱起來的長條物,“葉少爺,你真是讓我好找。”
葉嶺看著方世翳鏡片后精明的雙眸,這個人讀過幾年書,把書生的儒雅氣息和商人的精明的氣息不倫不類地融合在了一起,看起來一副圓滑過頭的樣子。
“方秘書,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
方世翳微微一笑,他把手上的東西遞了過去,“這是肖爺讓我給你帶來的,他說,‘家門不幸,前院失火,讓您蒙羞,見笑了。’”
葉嶺直接動手撕開了報紙,一截銹跡斑斑的鋼管露了出來,他嗤笑了一聲,“肖爺有心了,蒙羞談不上,只是再克扣我的糧食,我可就要去吃別人家的糧食了,這些年我為肖爺做的事情也夠報答他的恩情了。”說完,他把東西扔給了方世翳。
方世翳點頭哈腰地說:“我一定帶到。”
葉嶺扭頭看向窗外,逐客的意思非常的明顯,“東西看過了,話也帶到了,你可以滾了,真不知道在肖爺的心里是那夫妻兩個重要還是我這個干兒子重要。”
“您多慮了,肖爺是看著您長大的,都說了是干兒子,外人怎么比得上。您先好好休息,我就不多加打攪了,告辭。”說完,方世翳退出了病房,他臉上虛偽的笑容立刻退了下去,整個人顯得陰郁無比。
葉嶺在方世翳走后推著吊瓶去了馮思年的病房,隨手從自己的房間里拿了兩只青蘋果。
馮思年見葉嶺來了,十分驚喜地說:“你來了,是生病了嗎?”
葉嶺吸了吸鼻子,“淋了點雨,又沒節制地喝了些酒,就成這樣了。你怎么樣,好些了嗎?”說完,他扔給了馮思年一個青蘋果。
馮思年笑了笑說:“好多了,馬上就能出院了。就是我要自己一個人回家了,我娘和我姐姐都不在了,她們來的時候還好好的。”說著,一個朝氣蓬勃的小孩變得灰蒙蒙的,連頭發絲都在說我很難過。
葉嶺安慰般地拍了拍馮思年的肩膀,“你爹呢?怎么沒見你提過?”
馮思年委委屈屈地說:“我娘不讓我們提我爹,因為我爹抽/大/煙/,所以我們才變得這么窮的,我姐姐也不得已才來的上海,本來已經說好了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就等著年紀一到就嫁過去。”
葉嶺心中了然,他從口袋里摸出幾張錢塞到了馮思年的手中,“回家去吧,種地也比來上海好。”
馮思年抹了抹眼睛,把錢推出去,“我……我不能要你的錢。我娘說了沒給別人干活,不能隨便要別人的東西。”
葉嶺忍俊不禁,“我也沒有活讓你干啊,我自己都沒活干,靠著家里生存呢。再者,你這么小,我可不敢雇傭童工,這些錢你先拿著,包打聽也是賺錢的,我問了你一些事情這些就算酬勞。等你長大以后,我有出息了,再讓你來給我干活。”
馮思年半信半疑地看著葉嶺,最后只是木訥地點了點頭,“好吧,你可別忘了啊,這些錢是我欠你的,我以后會還給你的。”
蘇昭煜伸手敲了敲病房的房門,得到霍美蘭的允許后走了進去,他面無表情地說:“霍小姐,節哀。也恭喜你,得償所愿。”
霍美蘭放下手中的書,“這有什么好恭喜的?”
蘇昭煜說:“我很佩服霍小姐,這樣一來誰都動不了你了,你受法律所保護,而且坐收了漁翁之利。”
霍美蘭輕笑了一聲,她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低聲說:“他只是個可憐的遺腹子而已。”
蘇昭煜說:“我能冒昧的問一句為什么嗎?”
霍美蘭輕嘆了一聲,“蘇探長你知道嗎?我比你了解人心,有些人你只要給他一點小恩小惠,他便會為你肝腦涂地,有些情比金堅的姐妹,只需要從中一挑撥便可以讓她們恩斷義絕。與其是別人的附庸,不如做自己的主宰,你明白嗎?”
蘇昭煜默不作聲地看著霍美蘭,隨后起身告辭。
案子最終以林維書因霍美蘭的事情殺了張淵后畏罪自殺結束。
蘇昭煜在上交給史密斯的報告中寫小邱只是受了林維書的蠱惑,并請求對小邱從輕發落,至于霍美蘭她只是個可憐人。因為季念茹拒不說出違禁品的窩點,糖果中毒的案子也沒法繼續下去,案子就暫時這么擱置了下去,蘇昭煜覺得如果最后實在沒有辦法,那么只能大海撈針地去查合山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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