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離開養(yǎng)老院時,天色已經(jīng)徹底暗下來。
漆黑的夜晚沒有一顆星,只有城市的燈光作伴。
上了車,沒有人說話。
柯嘉禾把脫下來的外套擱置在腿上,扭頭看向窗外,心思卻全在車廂里。
身邊的男人沒動靜,如果不去刻意關(guān)注,會讓人覺得他不存在。
可柯嘉禾此時沒法不關(guān)注他。
他動動手指,扯扯領(lǐng)結(jié),甚至只是呼吸,都讓她如芒在背。
太尷尬了。
柯嘉禾想,如果現(xiàn)在有個地縫,她一定立刻鉆進去。
因為剛才社會性死亡的一幕,導(dǎo)致她后半程都處于十分窘迫的狀態(tài),心中各種糾結(jié)不安。
車內(nèi)靜謐,柯嘉禾偷偷側(cè)頭看向身邊的男人。
他閉著眼靠在椅背上,眼下有淡淡的烏青,大概是夜里沒睡好,在閉目養(yǎng)神。
他這副樣子,柯嘉禾就更不好沒話找話了,只好裝死。
她縮了縮,試圖和空氣融為一體。
可事與愿違。
柯嘉禾剛要收回目光。
他忽不輕不重地開口:“你再這么看下去。”
岑識津睜開眼,眼皮耷拉著,懶洋洋望過來:“我可要收費了。”
或許是腦袋短路了,柯嘉禾咽了下口水:“多少錢?”
“……”
岑識津呆了一瞬,而后低低笑起來。
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他的笑聲。
短暫的懵逼后,柯嘉禾腦子轟地一下炸開。
靠啊。
她說了什么。
像是過了有一個世紀,岑識津終于笑夠了。
“我讓你白嫖,”他手肘撐著椅背,側(cè)坐著,微微歪了歪頭,眼底的笑都溢出來,“你可以看個夠。”
“……”
柯嘉禾真的是沒話說了,面上發(fā)燙,從臉到耳根都是紅的。
好在這份尷尬有期限,十幾分鐘后,車子停在了小區(qū)門口。
簡單道了聲謝,她逃也似的下車,絲毫沒注意到自己忘了什么東西。
岑識津把車窗降下來,看著柯嘉禾有點慌亂的背影,無聲失笑。
等人消失在夜幕盡頭,司機詢問是否可以走了。
他淡淡嗯了聲,收回視線,余光瞥見座椅上的東西,又側(cè)過頭,停頓住。
-
柯嘉禾回到出租屋的時候,王茜正躺在瑜伽墊上吃炸串。
她把包隨手掛在衣架上,打趣道:“你這是減肥還是增肥呢?”
王茜扭著身子,有氣無力地說:“我覺得那些外賣軟件實在太詭計多端了。”
她手撐著腦袋,仰頭看柯嘉禾,“在健身app打廣告,開屏就看得見,這誰忍得住。”
柯嘉禾眉眼彎起來。
門窗緊閉,屋里都是油炸的味道,她走去開窗通風(fēng)。
寒風(fēng)甫一進來,王茜就嘖了聲。
她坐起來:“這天真是說變就變,前天還熱得冒煙呢。”
柯嘉禾回頭看她,“你等會記得換床被子,我看今天只有十幾度。”
王茜胡亂地點點頭,掃一眼柯嘉禾身上的短袖,“今天只有十幾度,你怎么出門還穿這么少?”
柯嘉禾眨眨眼:“我穿外套了呀。”
王茜蹙眉:“哪有外套?”
柯嘉禾抬手看看身上的衣服,頓了頓。幾秒后才想起來,剛在岑識津車上,她似乎是脫了外套的。
-
夜里八點,城市霓虹璀璨,街道行人絡(luò)繹不絕。
在如織的車流中,一輛卡宴緩緩駛過。
岑識津拿起柯嘉禾的外套看了眼,衣服很輕,也不知道這么薄能頂什么用。
車子停在會所門口,他也不急著下車,打開對話框,慢條斯理地打字。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等了幾分鐘,那邊才回。
【學(xué)長。】
【是我的外套嗎?】
岑識津給她拍了張照片。
柯嘉禾:【尷尬jpg】
柯嘉禾:【真是不好意思。】
她打字:那要不……
岑識津:【明天有時間嗎,一起吃個飯,我順便把衣服帶給你。】
剛還想說去他公司取來著。
她把字刪掉,回:【好。】
秋意已濃,夜間的風(fēng)凌厲而刺骨。
岑識津眼底染上笑意,剛要關(guān)上手機,來電界面忽然跳出來。
電話是林開言打的:“你怎么還沒到?”
岑識津輕哂:“你有這么急?”
“我急著投胎行不行,快點。”
聞言,岑識津勾了勾唇。
電話掛斷后,他彎腰下車。
會所是中式的設(shè)計,進去后要先穿過一道長長的回廊。
內(nèi)里清幽,一路上并沒有幾個人,偶爾經(jīng)過工作人員,也眼觀鼻鼻觀心,并不與客人對視。
一直到宴會場所時,才慢慢多了些人影。
岑識津并不關(guān)心這些,漠然朝里走。
電梯來了,他冷著臉與里面的人擦肩而過。
就在電梯門即將關(guān)閉時,外頭忽然伸過來一只手,抓住了門邊,伴隨著一道男聲,語氣中帶著點不確定。
“岑識津?”
一樓大廳燈火通明。
電梯門復(fù)又緩緩打開,外頭的光芒投進來,與之一起照入的,還有門口男人的影子。
岑識津抬眼,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下午發(fā)布會就覺得像你,”男人笑了笑,看起來清俊而溫和,“三年沒見了吧。”
-
柯嘉禾在潺潺的雨聲中入眠,第二天醒來,天已經(jīng)徹亮了。
外頭陽光明媚,有微風(fēng)拂過,樹葉輕搖晃著。
今天是個好天氣。
柯嘉禾把家里簡單收拾了通,搬幾把椅子去陽臺,擺好了,又抱著被子放上,在太陽底下曬。
折騰到下午,她才慢悠悠地化了個淡妝,挑了件襯衫裙出門。
和岑識津約的餐廳在春奉街道,離得并不遠,搭地鐵只要兩站就能到。
地點在一個不起眼的小巷里,看起來十分的平平無奇,走進去才發(fā)現(xiàn)里面大有乾坤,鋪了石板路的庭院和流水的小池,無一不雅致。
柯嘉禾關(guān)了導(dǎo)航,在大堂經(jīng)理的指引下,朝訂好的包廂走。
路過一塊假山時,她拿出手機給岑識津發(fā)消息,因為低頭打字,并沒有注意看前面,結(jié)果沒兩步就和一個人撞上了。
柯嘉禾被撞得后退半步,下意識想道歉,可抬頭看見面前的人,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四目相對,男人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柯嘉禾情緒落下來。
正沉默著,手機忽然響了。
她看也沒看,下意識就接通了。
手機剛放耳邊,耳膜就遭受了暴擊:“我靠,你知道誰回來了嗎?”
柯嘉禾皺了皺眉,“我——”
“我靠謝淮年回來了!”電話那頭,付瑤小嘴叭叭個不停,氣都不帶喘一下的,“我跟你說,你最近不要隨便出門,出門也記得看黃歷,不然萬一見到他,那可真夠晦氣的!”
聞言,柯嘉禾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yīng),謝淮年倒是先揚了揚眉。
柯嘉禾平靜地與他對視,無波無瀾道:“我已經(jīng)見到了。”
聽她這么說,付瑤一下沒氣了,支支吾吾好久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半晌,才輕聲細語地開口:“那你……”
“付瑤,”柯嘉禾打斷她,“我晚上和你說。”
掛斷電話,她移開視線,不再給謝淮年一個眼神,側(cè)身朝里走。
可剛擦身而過,胳膊就被抓住了。
“我們談?wù)劊俊敝x淮年說。
柯嘉禾腳步頓住,回過頭,冷冷道:“我和你沒什么可談的。”
“那就一起吃個飯。”
柯嘉禾想把胳膊抽出來,沒抽動,但過一會,他又自己松開了。
“我已經(jīng)有約了。”
她話音剛落,謝淮年臉上閃過一絲錯愕,“是嗎,男朋友?”
柯嘉禾有點不耐煩了。
她想說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下一秒,肩上忽地一沉——
一件外套忽然搭在了她身上。
“怎么穿這么少?”岑識津是不知什么時候來到她身后的,順便還親昵地替她理了理衣領(lǐng),仿若很隨意地說,“還好我記得給你帶了件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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