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真的非常抱歉……”

　　低下頭的魔女向著劍士微微俯身，像個做錯了了事的孩子一樣，聲音顫抖著，相當小聲地這么說著。

　　劍士正倚在那顆年齡相當大的樹上，自剛剛到現在，他的雙眼仍如沒有波瀾的水池，也若迷離于夜晚森林里的孩童一樣，成為了仿徨的寄宿者。

　　那道聲音一下將他從泥潭里扯了出來，然后逼迫著他自己冷靜下去，淡淡地看著那個魔女。

　　她收起了那一副玩世不恭的任性，雙眼藏著些似乎隱匿著星光的霧氣，那一層薄薄的輕紗，很可惜，他無法注視。

　　如果……你不是魔女的話，我可能會愿意守護你吧……

　　他這么想著，而后擠出一個應付的微笑。

　　“怎么了？孤傲的故殤之魔女可不該露出這幅表情喔？更何況對一個只要動動手指就能消滅的灰飛煙滅小小劍士。”

　　他說不出什么來，僵硬地微笑著，然后機械般地從口中扔出這些冰冰涼的話語，絲毫不想考慮后果。

　　如果死掉，那也就只能說是自作自受吧。

　　燒焦的尸體和倒塌成廢墟的教堂，已而揉搓成了一團難以磨滅的黑影，鉆進了他的心里，吞噬了他的那一點幻想。

　　他這樣苦笑了一下，將目光放回即將完成的那鍋湯里，就那樣微笑。

　　“對…對不起……！我知道我不對，不該隱藏那些事，但是我有苦衷…請你務必聽一聽…”

　　她的臉像是吃了苦瓜一樣扭曲著，端坐在倒下的枯木上，白皙的雙手安置在膝蓋上，與其說是安置，不如說是壓迫。

　　更無法忽視的，是她的話。

　　她那似乎以月光為食的銀發，好像飽餐了一頓，較平時更加皎潔，仿若吞噬了星星的光芒一樣……

　　“不要哭，面對一個比自己要弱的多的家伙，就算高傲的嘲諷也無關緊要吧，嘛，如果你怕我拼死反抗流出的血會濺到你的衣服的話，那另當別論。”

　　他就那樣盛了一碗湯，就那樣微笑著，然后淡然地說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話。

　　為什么他也不知道，那會刺痛他人內心的冰冷，會在他的心里生根發芽，就連自己也已而成為了俘虜。

　　然而，她沒有接過那碗湯。

　　“我不會那樣的……求求你，至少相信我一次……”

　　她這么說著，向著劍士伸出了手，而后，慢慢地向他伸出了雙手。

　　那雙手就在他的眼前，逐漸向他靠近，似乎在尋求一個問題的答案，那是迷失仿徨之室的出口。

　　劍士望著她，默默地跟上她的節奏，伸出了手。

　　但，沒能握上。

　　劍士的手滯留在半空中，他的理性已經透支，無法再支持他向前哪怕一步。

　　因為那是走錯一步就有可能邁入死亡深淵的道路。

　　月光下的魔女愣了愣神，而后，脆弱地苦笑。

　　埋藏在她眼中的，是淚與痛苦。

　　“對不起…我……”

　　他想要說些什么，但話，被堵在了喉嚨里。

　　“沒事，我相信，你應該已經明白了一些東西了，比我記起的，可能還要多一些……”

　　魔女的眼神忽然落在了那碗湯上，而后，蔚藍色的瞳孔再度綻放光芒。

　　那是，初遇她時，他不小心瞥見過的笑容。

　　“什么……？”

　　劍士這么問到，臉龐上，夾雜著困惑，掩蓋了困擾他的猶豫，沖破他的思緒。

　　“我想，我們曾經應該見過一面吧……”

　　魔女這么說到，而后一把拉過他的手，擁他入懷，將它埋進那間大大的斗篷里

　　那時，她的笑容忽然如花般綻放。

　　不顧劍士的阻撓與疑惑。

　　她這么說著。

　　“在古老的，埋葬故殤之魔女之首的城堡里……”

　　“我們兩個……”

　　“好像……”

　　“曾見過一面……”

　　魔女會祝福劍士吧？

　　畢竟如果她沒有那樣的話……

　　那把時間置之度外的等待……

　　那隱匿于月光下的思緒……

　　還有存在的意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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