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若是他喚的是“蕓蕓”?是她嗎?他認得她嗎?
風清妍立即否定了,女大十八變,路無痕從未見過她,就算見過她兒時畫像也和現在太不一樣了。
她還在天馬行空,一雙大掌從天而降糊在她臉上:“蕓蕓,早點休息。早睡對女子極好的。”
風清妍立馬想到華貴妃日日說要補的美容覺,深吸一口氣覺得此事過不去。
她毫不客氣地拉開橫在二人之間的百褶被,湊到路無痕旁邊:“夫君,你看過我的畫像嗎?”
路無痕低眉瞅她,身子卻僵著不動:“蕓蕓本人比畫好看數倍。”
風清妍立刻舒坦了,不忘初衷地把雙臂探到被子里頭環住他的腰滾到他懷里:“夫君是在夸我嗎?都說情人眼里出西施,這是喜歡我才夸我對嗎?”
路無痕一掌抵著她毛茸茸的腦袋阻止她進一步蹭下去:“但是你再不休息就沒法像今日這樣美了。”
風清妍立即不動了,靠著他的肩,保持環抱他的姿勢一句話都沒再多說。
路無痕聽到她平穩的呼吸聲,也沒有想要把她挪開。
他的身體是滾燙發熱的,可現下怕驚擾她,他只能盯著宛如烈火灼燒的紅底金妝花帳頂。
想側頭吻她,想撫一撫她的頭,想成了今夜之禮。
也就只是想一想。
好在來日方長。
廊外墨黑天幕下,夜風靜謐,涼意暗涌,無數與黑夜相融者來去自如。
風清妍從未抱著個“暖爐”睡得如此舒適,年紀小時還能因怕冷躲在華貴妃或者華章的屋子里熬過去,到了這年紀就只能先把自己裹成球再多用棉被蓋幾層,可是她也不敢太束縛自己,否則夜里有點什么事情跑都跑不動。
這一夜有銀絲碳還有暖融融的人式軟枕簡直是天賜恩典。
主要她不怕他做什么,反而怕他什么也不做。
路無痕身子僵硬了一夜,此刻想挪動越發酥麻。
風清妍則是聽到門口的敲門聲手腳并用地從路無痕懷里爬起來,她可不想給長輩留下不好的印象。
“小公子,小少夫人,可以進來伺候嗎?”
是昨日那個名喚螢月的丫鬟出的聲。
路無痕單手從床上撐起來,走到屏風后緩解胳膊上的酥麻感,叫了人進來伺候風清妍。
丫鬟們得令魚貫而入,留香還對風清妍不可近身之言心有余悸,躲得遠遠地。
風清妍不甚在意這些,平常穿戴梳洗也未曾需要什么丫鬟,這路府總不能比宮里更講究吧。
她泰然自若地坐在梳妝臺前對鏡描花鈿,挑下兩鬢細發,綰了個日常的少女髻。
路無痕走到她身后俯身問她:“不如我給娘子梳妝可好?”
清冽的吐息近得讓她不大習慣,自己靠近和被人靠近絕對是兩回事,風清妍壓抑住心中的別樣心緒,用甜膩的嗓音回他:“有勞夫君。”
身后一屋子丫鬟婆子眼觀鼻子,耳觀心,都把頭埋進地里了。
風清妍還是有些別扭,做旁觀者還能置身事外,真想不通華貴妃是怎么在眾目睽睽下和李宏秀恩愛的。
路無痕拆解、梳攏的手法都非常自然,一雙大掌在滑發間游刃有余,不一會兒就是成型的百合髻。
手法嫻熟不是一日之功,華章提過的那個路家長嫂教的嗎?
路家主母李姻是李宏同父異母的妹妹,嫁給了當時路盛唯一從文的兒子路天揚。路天揚尚公主后便退隱深山,在大兒子路無憂過世后更是成為傳說,一道成為民間津津樂道的故事。在宮里也有過傳言,路無憂之妻自丈夫死后耐不住寂寞和小叔子同吃同住,情誼非同尋常
“蕓蕓,我梳的好看嗎?”路無痕出聲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
皆是道聽途說,風清妍相信自己的判斷,不該先入為主的。
她將手伏在兩彎圓髻上,笑著說:“很好看,蕓蕓沒有夫君這樣好的手法呢。”
路無痕把木梳放到一旁,牽著她的手往外走:“被蕓蕓這一贊,我可算是出師了。母親這幾日被我纏著練手,都恨不能把頭皮掀下來讓我滾到一邊自個練去,父親還笑這發髻在她頭上返老頑童了,更把母親氣得不行,又讓父親哄來兩日才好。”
風清妍被他歡快的話語感染,不由得掩嘴輕笑。
過了花廊,一個梳著墮馬髻,掛著羊脂白玉墜,一身素凈白衣的女子隔著幾步向他們作揖。
“長嫂。”路無痕恭敬回禮。
風清妍愣怔了一會兒,雙手交叉搭于面前曲膝低頭做大禮。
蘇晴心中酸澀涌上心頭,執起風清妍之手喟嘆:“好妹妹,起身來吧。”
“未曾酒足飯飽,擱那兒演什么長生殿?還不快進來?”
這嚴斥聲是為中年婦人——文姻公主李姻嗎?風清妍收回手,微微扭頭外屋里望去。
只見一對中年夫婦端坐中堂之上。若說路無痕身上有路無憂的影子,那這兩個人就更神似了。
人家都是見子女像父母,風清妍卻是反著來的。
她撇下心中的怪異,未等茶端上來就先行了大禮。
恩比天大,這禮遲了八年,該還了。
路氏夫婦沒有蘇晴那么情緒外露,路天揚還能樂樂呵呵地大手一揮:“咱家禮數沒有這么多,蕓蕓就當回自己家就是。”
李姻擰了路天揚一把,也上前把風清妍扶起來:“入了我家門就是我家人,不必再拘泥于這些。”
長輩能這么說,風清妍也不能就失了禮數,仍是把茶獻上,再由路無痕扶起身。
全了禮,熱騰騰的飯菜一道一道地上來:糯芋粥、金錢蛋、蝦粉珍珠包、筍玉餃整頓早膳十余道才,不止色香味俱全,酸甜辣咸也是一樣不落。
這就是在宮內也不會如此奢侈,路家是富足到了什么地步?
風清妍感嘆的同時亦不敢入座,站在路氏夫婦旁想要給他們布菜,被路無痕拉了拉衣擺。
蘇晴坦然入座,在飯桌上沒有再拘泥于長幼之序,想吃什么都是自己動手。
風清妍從善如流,舀了半碗粥小心翼翼地吹著喝,時不時偷覷其他人的神色。
不能吃太快,顯得她狼吞虎咽,也不能吃太慢,別人離席了她還未吃飽。
可風清妍就是半碗粥的食量,她就這么小口小口舀著喝,一口還要在嘴里咀嚼半天才下咽。
李姻夾了個軟酥給她:“多吃點,太瘦可不好生養。”
風清妍欲哭無淚:好樸實無華的理由,李宏的姊妹怎么跟李宏如此不同?沒有一點萎靡之氣?
路無痕又從她碗中把軟酥夾走:“能吃多少吃多少,積食更難受了。”
李姻蹙眉斥責:“你們想如何便如何,眼中可還有我這個母親?以后晴晴過來吃,你們自己去院里開小灶,剩的來我眼皮底下礙眼?”
風清妍手足無措地想要補救,路無痕卻不肯給她機會,拉著她就起身告辭。
風清妍被他拉得稍有踉蹌:“夫君,母親是為我好的。”
路無痕停下來轉身俯下來與她齊視:“我也想對蕓蕓好,以后我們在自己的院子,怎么舒坦怎么來,蕓蕓想吃什么都告訴我,好不好?”
風清妍搖搖頭:“我沒有什么特別想吃的,今日早膳已然是極好的了。”在宮里她只能,也只敢吃剩菜冷羹。
“極好的未必是極合口味的,若你沒有什么特別喜歡的,往后我陪你去找,總能尋到。人有口腹之欲,活著才有盼頭。”
“是嗎?”風清妍在宮內八年,沒看到什么人重口腹之欲,那里的人重欲,不在身上,在身下。
“自是如此,蕓蕓是沒有感受過才不知其美好。”路無痕邊說著邊帶著她到了練武場。
風清妍對他有著自然的信任,任著他牽走。
練武場上的兵器以刀劍為主,皆是重量級兵器。
風清妍好奇地上前比劃了一下,其中一把刀面比她的腰還寬。
這會不會太夸張了,風清妍想象不出什么人才能舉起這樣一把刀,可能真得是虎背熊腰的大漢吧。
劍看著就靈巧得多,劍柄也沒有那么粗糙,配上劍穗煞是好看。
路無痕看她盯著那把古劍看了許久,信手把劍從蘭锜上拿下來,握著劍柄送到她面前:“試試。”
風清妍看他輕而易舉地取下古劍,更加躍躍欲試。
可惜,是她想得太簡單了。
這把劍在她手上和他手上的仿佛就不是同一把。
風清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令劍騰空離開了一會地面。
那把劍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識,有重重地站了回去。
路無痕雙手一直包在劍鞘旁邊,隨時等她拿不動了便扶一下。
離的近了他好像能看到她臉龐上的每一寸都在努力,劍尖砸向地面的那一下連她整個人都要沉下去了。
可愛得引人發笑,可對上她懊惱的神情,他也顧不上笑:“這劍不適合你,再挑個別的吧。”
“夫君帶我來練武場真是要教我練武?”
“自然不只是帶你來看兵器的,也不是讓你學多少武藝,至少學點防身之術,又能強身健體總是好的。”
風清妍不以為然,這八年她可沒再防身之術上出過岔子,否則墳頭上的草都有她這么高了。但這學藝自是多多益善,這么多年摸爬滾打,還未有人真心實意教過她什么,都是她察言觀色偷師而來的,沒什么能稱得上正經的學藝。
“我想學,夫君教嗎?”風清妍一雙柔荑攀上他的肩頭,亮晶晶的眼睛寫滿期待直直撞進他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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