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衛室開著門，依稀可見其中一道人影，是一位高大的小伙子。他穿著保安服，不甚在意地時不時望向門外。

        看起來像是個正常人。

        但是按照副本定律，越正常的人越有問題。

        路蘊卿還在吃面包，司陵風主動站出來：“我去問問。”

        司陵風走近門衛室，但小伙子并沒有注意到。

        盡管門衛室的門開著，司陵風沒有直接進去，而是站在門口敲了敲門，待那人循聲望來，才禮貌詢問：“請問你認識這里的房東嗎？”

        小伙子定神看了看他，慢吞吞地回應：“房東？”

        待念出那兩個字，他才似恍然大悟一般：“哦，你說我爸啊，他今天有事，出去了。”

        那眼前這個人，就是他的兒子了？

        “那他什么時候回來？”司陵風問。

        “明天早上吧，具體幾點我也不清楚，”小伙子斜著眼瞧他，“你們找他什么事兒？”

        司陵風沒想到會遇見房東兒子，一時沒準備好說辭，便胡扯了個：“他給我們分配的房間都有問題。”

        “哪有問題？”小伙子瞄了那幾棟公寓，“你可別說是見鬼什么的，我們這小區排布，首尾相接，活氣環繞生生不息，怎么可能有鬼？”

        殷宋心道，錯，明明是死氣循環，永無止境，無法超生。

        司陵風給了江棟一個眼神，江棟從善如流接上：“我房里衛生間的水龍頭明明沒開，半夜卻有滴水的聲音。”

        小伙子：“正常，那是樓上漏水，我們小區房間隔聲不太好。”

        好像……也說得過去？

        張宏配合道：“我晚上總有鬼哭狼嚎的叫聲。”

        小伙子解釋：“那是你鄰居在看恐怖片。”

        解釋沒合理，不過也沒法證實罷了。

        于故也加入進來：“半夜有人敲門，但是門外沒有人。”

        “哈哈，如果不是你聽錯，那就是有熊孩子惡作劇嚇你呢。”

        這都行？

        司陵風眉目有些憂愁：“我們還在一個人的房間里看到了尸體。”

        “那是醫生做的人體模型，解剖用的。”

        ……

        所以做人體模型需要放冰箱里面嗎？

        總之不論多么違反常理的事情，這位小伙子總能準確地用唯物主義思想分析成正常事件。

        這一通解釋下來，顯得倒是玩家們大驚小怪了。

        “好了好了，”小伙子擺了擺右手，明顯有點不耐煩，“我都和你們解釋這么多了，還有問題嗎？”

        路蘊卿終于吃完了面包，然而嘴解放后他卻問了個驢頭不對馬嘴的問題：“你住哪？”

        “我？當然是住外面嘍，”小伙子指了指小區外的房屋。

        “那我們能去你家玩玩嗎？”

        剛見面就要去別人家？

        殷宋轉眼就打量起了小伙子的容貌。

        眼睛不行，太小。嘴不行，太厚。臉不行，太過清秀。

        嗯……不是路蘊卿喜歡的類型。

        不過……

        先前粗略掃去還沒什么感覺，現在越看殷宋越有一種熟悉感。

        ……怎么感覺這個人他好像在哪見過？

        小伙子拒絕得干脆：“不行，我家有狗，不喜歡生人。”

        “沒事，我不怕狗。”路蘊卿道。

        狗？

        殷宋突然想起來了。

        “別去。”他用只有路蘊卿一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

        “為什么不讓我去？”路蘊卿聽到了，正常音量挑眉問他，絲毫不似殷宋的遮掩。

        因為……這是一個準高級副本的小boss。

        如果他記得沒錯，這個小boss的狗是用人做的。

        但是這些話，他可能說嗎？

        本來殷宋剛剛那一聲“別去”是下意識未經過思考的反應，現在路蘊卿直接挑明，殷宋反應過來，一改方才關心的語氣：“想去我也不會攔你，怕有危險而已。人數越少，通關的可能性越小。”

        “我就是問問，不去。”路蘊卿笑著望他，回道。

        殷宋擔心自己的樣子真可愛，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耳垂紅了嗎？

        “那我們可以出去嗎？”路蘊卿又問小伙子。

        這人怎么還問他？

        不過沒關系，凡是可以發生交通事故的地方，都是他的地盤。

        “當然可以，小區怎么會不讓住戶出去？”小伙子疑惑地看他一眼，“只要在11點回房就行。”

        “那我要出去，麻煩開下門。”路蘊卿道。

        他可不像司陵風那樣講究禮貌。

        “你們不是找我爸的嗎？怎么又要出去了？”

        “他們，”路蘊卿指指司陵風及其身后的人，然后又指指自己，“是來找房東的，我…和這位，是想出去的。”

        殷宋：……他什么時候說過要出去了？

        但是想和他一起出去也不是不行。

        司陵風及其身后的人：……其實我們也想出去。

        怪他回答的時候忘了出去找線索這茬，直接隨便編的理由。

        小伙子：我早看出來了。

        殷宋看到江棟在背后用手對路蘊卿比了個“ok”手勢。

        江棟……他剛剛干嘛去了？

        好像是在“長毛門”那里，難道他對那個門做了什么？

        小伙子從門衛室走出來，手上帶著特制的防刺手套，走過去開門。

        也不知道按的是哪，折騰了半天，電子門都沒有反應。

        “抱歉，這個門好像出了點故障，我修一下，馬上就好。”小伙子一邊對著路蘊卿說，一邊冷靜地去門衛室拿了工具，像是見多了這種事。

        但是路蘊卿早有預謀，他就等著小伙子回去拿工具修門。

        之后等小伙子再出來，路蘊卿便移到了人群后方——一處小伙子維修時必定存在的視角盲點。

        然后趁著沒人注意到他的時候，偷偷地溜進了門衛室。

        有玩家看到他也想要進去，但是那些玩家動一下小伙子就會掃一眼過來，所以只能眼睜睜看著路蘊卿一個人進去。

        殺鬼得來的那個線索，他可是沒忘的。

        就讓他看看門衛室里有什么吧。

        殷宋看到路蘊卿從門衛室出來時，不少玩家都是看著的。他對著眾人搖搖頭，兩只手上什么也沒有，表示自己空手而歸。

        “有抽屜，打不開。”見不少玩家正在望他，他用口型告訴眾人。

        看來也不是什么發現都沒有。

        事實上，他在門衛室的一個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張紙，粗略掃了一眼，發現是封信，然后又掃了一眼室內，余光看到那個鎖上的抽屜。因為怕那個自稱房東兒子的人發現自己偷偷進來，所以沒有打開，而是記住抽屜的位置就退了出來。

        小伙子修得很快，兩分鐘就修完了。

        “好了。”

        他拿著工具回了門衛室，殷宋看了看修好的電子門，感覺和之前沒什么變化。

        緊接著他看到門衛室上方爆發出強烈的鬼氣。

        “剛剛誰進來了？”小伙子一臉陰沉地走出來。

        “只有你進去了。”司陵風適時掩護路蘊卿。

        路蘊卿悠閑悠哉站在原來的位置上，聽聞此話疑惑道：“我沒看到有人啊？”

        別的玩家沒吭聲。

        殷宋悄悄將路蘊卿在門衛室存在的痕跡抹去了。

        就幫你一次。

        “還想騙我？我可是感覺到了殘余的生……嗯？”

        殷宋問：“你會不會感覺錯了？”

        小伙子疑惑地打量一眼殷宋，重新走回室里。這次雖然在門衛室停留了一分鐘才出來，但臉上表情稍微好了一點：“不知道你們是用什么方法把生氣抹去的，但是你們瞞不住我，肯定有人進去過。主動站出來，我可以從輕處理。”

        路蘊卿望了一眼周圍：“沒人進去過。”

        這人態度怎么突然變好了？難道是因為殷宋？

        小伙子身后逐漸有灰黑的怨氣生成，雙眼泛起恐怖的血絲。

        “謊言可瞞不過我。”他說。

        路蘊卿直視他，面不改色道：“沒說謊，真沒人進過。”

        兩人僵持了幾秒鐘，小伙子見路蘊卿不像是撒謊的樣子，心想或許真的是自己感受錯了。

        灰黑色的怨氣瞬間遁入地下，小伙子即將異化的眼睛也恢復正常。

        “就信你一次，”小伙子道，“但是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給任何人開門，你們就別出去了。”

        路蘊卿不想這樣放棄，但是自己似乎打不過他，小區還沒探索完，手里也有一封信沒看，思慮之后還是決定先不出去。

        “好，那我們明天再來。”路蘊卿道。

        說完，他轉身走了，走時還不忘拉著殷宋一起。

        殷宋：？拉我走干什么？

        其他玩家能做什么？再留在這里肯定不是明智之舉，這個小伙子……哦不，鬼肯定和普通的不一般，還是不要惹他為好。

        “我們也走吧。”司陵風道。

        路蘊卿拉著殷宋飛快跑向四號公寓。

        這是……準備干什么？他記得路蘊卿的房間是在五號啊？

        殷宋有些疑惑。

        “殷宋。”

        殷宋下意識扭頭，正好對上路蘊卿含笑的眼睛。

        上當了。

        殷宋想立刻轉回頭，但又想著路蘊卿看到這個反應肯定完全確認他的身份了，轉回頭也沒有用，于是就放任自己看著他。

        見殷宋沒有繼續隱藏身份，路蘊卿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來：“沒事，早知道是你了，就是想再確認下。”

        殷宋抿唇，一雙好看的眼睛危險地瞇起。

        “哦？”

        路蘊卿放慢腳步，站在四號公寓的入口回頭望他。

        “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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