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露臺夫人
“哦,是的,是的!沒錯,就是如此!”博士的眼神放空片刻,仿佛忽然想明白了什么,猛地跳了起來按著青枝的腦袋親了一口她臉側,“哈!玫瑰,玫瑰,在沒有玫瑰之前,在玫瑰不再存在之后,我懂了!”
“strax,留下來照顧小綠。女士們,和我去一趟警署,我需要一些檔案。”博士打著響指催促大家,自己轉身向外跑了出去。
“等等……你明白了什么啊?!我自己都不明白!”青枝崩潰地拍了拍躺椅扶手,“什么案子,這些玫瑰怎么了?就沒有一個人能給我點背景介紹嗎?”
vastra夫人提裙匆匆走出大門,聽到青枝的話只微微側頭,停頓了一瞬:“最近的連環謀殺案,案發現場都有這樣的玫瑰。”
“地下室有最近幾個受害者的尸體,如果你感興趣,讓starx帶你去看看。”
說罷,vastra夫人就蒙上了面紗,匆匆消失在了青枝的視線里。青枝望著門外,良久回不過神來。她咬住下唇,被這種微妙的失落感弄得失魂落魄。
正當她放下懷里的花,打算讓土豆戰士帶她下樓時,隨著塔迪斯引擎的呼嘯聲,青枝被熟悉的控制室所包圍。
她還沒來得及意外,博士便扶著操作臺對她發出了邀請:“又有人死了,新消息,新計劃,這是我們第一次接到死亡時間和報案時間如此接近的謀殺。”
“vastra夫人她們去見報案人了,順便把警署的資料帶回來,我們去看看現場。”博士側頭望向她,情緒振奮地說道,“準備好了嗎?”
“是的,當然。”青枝扶著躺椅把手緩緩站起來,慢慢轉了個圈,古典繁復的多層裙擺在她身上如玫瑰般盛開。她走到操作臺另一側,虛弱但堅定地扶住了把手,回答道:“我們走吧。”
“你……”博士露出意外的神情,遲疑地皺起了眉頭,看了看她的躺椅,“鯤的時空輻射貫穿了你時間線上的每一個基因靶位,你不應該恢復得這么快。”
“醫學上嘛,奇跡總是很多的。”青枝咂了咂舌頭,滿嘴都是糖塊的甜膩澀感,“我還沒問,這對我有什么影響嗎?jenny說有一種能量穩固了我瀕臨破碎的基因。”她配合著博士的操作錨定了基礎時間力場,隨即抬眼望向他,試圖在他臉上找到一些懷疑的痕跡。
但博士只是滿不在意地聳聳肩膀:“有些人就是這樣子的,天生和時空更為親和。如果你會死,鯤當時就不會讓你離開。”
“近時空跳躍對于塔迪斯來講真不是個好主意。”博士邊不耐煩地繞圈在操作臺上調整參數,邊解釋道,“你可能會做一些夢,你精神上和鯤的綁定并沒有消失,你就像一個信號非常差的基站。你平時做夢嗎?如果鯤再次路過我們的宇宙,你可以在精神完全放松的情況下和它達成共感。但沒什么影響,有些人天生就是這樣。”
“喔,理解了。”青枝伸手拉下來了時空微量校準閘,塔迪斯終于呼嘯著啟動起來。
“你做了什么?”博士困惑地抬頭盯住了青枝。她聳聳肩膀,裝傻道:“什么也沒有。”
隨著塔迪斯的穩定,青枝推開電話亭的大門,緩緩步入了維多利亞時代的另一面——灰暗骯臟的街道,流竄的老鼠,破衣襤褸的孩童與乞丐。
那些流民幾乎在青枝出現的一霎,就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盯住了她美麗的面龐和考究的衣裙。在博士出現,伸手讓她扶著他的胳膊時,那些人又無趣地移開了目光。
“倫敦東區的貧民窟。”博士在他耳邊低聲說道,“前面有一家專供給年老或生病流鶯租住的小樓,也是貧民區默認的暗娼。謀殺案就發生在那里。”
“不可思議的工業革命,以及萬惡的資本主義。”青枝望著那些貧病交加、蜷縮在街道角落的人們,反感地說道,“維多利亞時期所有輝煌的文化、科技、藝術,底色都是無產階級的貧病困苦,殖民地人民的血汗供養著日不落的神話。”
“你的想法不能算錯。但同樣是這樣的土地,孕育了□□宣言,孕育了性別平等和種族平等的萌芽。”博士冷靜地評價道,“生產力的解放形成了極大的經濟文化繁榮,也造就了巨大的貧富差距。這不是一時間能夠改變的。如親愛的查爾斯所言——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
青枝一時沉默。博士是對的,但她的不適感并沒有減輕。
“我們到了。”博士停留在一個破舊的小樓前,這棟建筑能說成樓都很是勉強,粗糙的木板堆砌起一個個低矮簡陋的房間,歪歪扭扭地延伸出四層。博士為青枝推開門,他們艱難地踏進了門口——整個一層都幾乎被臭氣熏天的垃圾填滿,放眼望去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
一個沒牙的、如同耗子一般灰撲撲的瘦小老頭坐在進門的椅子上——事實上,在他開口之前青枝都沒注意到那里有人——頭也不抬哆哆嗦嗦地說道:“兩便士,入門費。”
博士沒有說話,那老人抬起頭來,看見他們的衣著打扮立刻改口道:“一個先令,我們這可都是最好的姑娘。”
“能引起您這樣一位紳士的注意,是頂樓那位露臺夫人?她以前可是伯爵的情婦。”說到最后,老人含混地壓低了聲音,隱約暗示道,“不過你想換換口味的話,她家那個小野種,也肯接些散活。”
“只要你們有錢。”老人猥瑣地對他們擠擠眼睛,目光上下打量著青枝,在她的胸臀處久久停留,嘿嘿笑了兩聲道:“那孩子想給母親治病。她那個病怏怏的樣子,沒幾年活頭了。”
他的目光如同粘膩的蛇一般令人作嘔。青枝忍住那種惡心感,踮起腳尖對博士耳語道:“他不知道謀殺案嗎?”
博士陰沉著臉,掏出一枚兩先令的弗洛林幣凌空拋接,開口道:“今天是幾月幾號,先生?回答我,這枚銀幣就是你的了。”
“6月23日,先生——”老人的目光隨著那枚銀幣上上下下,兩只小眼睛閃爍著貪婪的精光。
博士隨手擲出那枚銀幣,正中老人的額心,那人砰地一聲向后倒去,躺在了臭烘烘的垃圾堆上,似乎昏了過去,那枚銀幣還牢牢地嵌在他的額頭上。
“我們來早了一周。”博士擰著眉毛,冷靜地說道,“回去塔迪斯。”
“什么?”青枝難以置信地問道,“沒錯,我們來早了。但,這意味著我們可以阻止這起謀殺,至少我們可以排查真兇,又或者,我們可以拯救這棟樓里的女人們。難道我們就什么都不做,眼看著這一切發生?”
“噢,你以為你是誰?你要在這里搞婦女解放運動?”博士怒道,“看看你周圍,看看這個時代,你能做什么?這里是污泥下的污泥,死水中的死水,是你以一己之力無法對抗的時代巨浪。”
“我可以拯救很多生命,但不是用這種方式。這些人的悲劇是注定的,就如同那個女人的死一樣不可更改,你如果想在自己的時間線里做手腳,最終的結果會非常糟糕。”博士鉗住青枝的手腕把她往外拉,怒氣沖沖地說道,“相信我,我試過。”
“你沒聽到那個老頭的話嗎?那個孩子,至少救救那個孩子。”青枝擰著手腕和博士較勁,“博士,我知道你,你不能視而不見,你從來不視而不見。”
“哦,真的嗎?你以為你有多么了解我嗎?”博士發怒般大聲道,“我帶你去過軍閥把控的上海灘,帶你去過巔峰時期的盛唐,你以為那些時代,你沒看到的角落里,深陷苦難的人比這里少嗎?戰爭餓殍遍地,水災尸橫千里,那時候你怎么不想做些什么?”
“青枝,你想要改變這個時代,到底是出于同情,還是出于傲慢?”博士眸光冷冽,面無表情地問道。
青枝一時張口結舌,她想說不是,想說這之間完全不能類比,卻不得不在腦海里反復自我拷問——是我傲慢嗎?是我見不得發生在眼前的苦難,還是我自認出于更高級的社會形態,才對另一種文明的必經之程橫加干涉?
“因為我沒看見,我看見了,就不能走開了。”青枝沉默良久,最終極盡克制地慢慢說道。
她頑固地盯著博士的眼睛。博士抬著下巴,固執的冷漠面孔沒有一絲裂痕。但青枝知道他不是,他太冷靜了。對于旁人來講,冷靜意味著漠然與無視,但對博士來講,這種冷靜意味著憤怒。
對人性糟糕之處的憤怒,對于無法干涉的命運的憤怒。
“先生,以及他美麗的女伴,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你們是要找我嗎?”如同歌唱般的古典英音柔和地響起,打斷了他們的對峙。撕扯著的兩人驚異地對視一眼,呆呆地抬起頭來。
破舊建筑的頂樓,一位身著白色蕾絲長裙的女人從露臺上探出了半個身子,饒有興致地詢問道。
(https://www.dzxsw.cc/book/23985244/31128836.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