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龜的天氣，因為季節的變化，一天比一天暖和了起來。真是好一個南風送暖草長鶯飛的季節。只是今年的雨水似乎還不急著來。

　　木一幫開良聯系好了買碳。第二天，開良便帶上錢，找了個信得過的拖拉機師傅，“突突突”地開到了西郊煤礦的礦山去了。

　　開良跳下拖拉機，便來到了開票處。

　　“大姐，買碳是在這里開票吧？”

　　“是的。在這里開票交錢。然后拿到票到磅房下面裝碳走人。”

　　“好的。謝謝。”

　　“開好多？”

　　“先開個3噸吧。拉去燒了好燒又再來買。”

　　“我們的碳肯定好燒得很。保證你拉回去燒了，以后就不會再想買那些‘小洞洞’的了。”

　　“車牌號是好多？”

　　“4321”

　　“哦。給。開好了。你直接去裝碳就可以了。”

　　“你不是說還要交錢的啊。咋個不收了呢？”

　　“老板打過招呼了。說是這個號牌的車不用交錢了。你看，我怕忘記了，還專門記在本子上在。”說完，拿起一個抹滿了黑炭灰的小工作筆記本。果然歪歪扭扭地寫著“4321不收錢”幾個字。

　　“這怎么能行呢？”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你快去拉吧。不要影響其他人開票。”

　　這開良何等聰明。他見開票的人這個樣子，便明白了，這煤礦老板可能是以為這車煤是木一要的，所以不收費。不過開良也有自己的想法。他心想：管他的哦。我先拉回去燒一哈再說。總不能空車來，空車回。錢開票的不收，那是人家的老板有交待，自己也不好為難人家。回去把錢拿給木一，讓他轉交給煤礦老板就是了。

　　開良隨著拖拉機師傅來到煤場，看見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發亮的煤炭，那真是漂亮啊！像極了一堆堆黑色的金子。一看就是好煤炭。趕緊裝了3噸回去。

　　當開良和師傅“突突突”地拉了滿滿當當的一拖拉機煤炭回到金家大路的時候，木一和金百合他倆還正在做午飯。

　　開良把煤炭卸下之后，讓燒火師傅趕緊添了些到灶膛里。然后把臉和手洗了洗，便拿著碳錢來到金崇明家。

　　“大哥，碳買到了不？”

　　“買到了，買到了。”

　　“買到了就好。”

　　開良隨手把碳錢遞給了木一。

　　“大哥。你這是什么意思？”

　　“人家開票的不收我們的錢。說是老板有交待。”

　　“哦。這樣不好。”

　　“所以啊。我把碳錢拿給你。你轉給老板好了。”

　　“開良。碳好不？”

　　“幺叔啊。碳是好碳。你來看嘛。亮晶晶的，我已經喊師傅弄些在灶膛里燒起了。”

　　就連那燒火師傅都說這個碳巴適。

　　木一趕緊把電話給和老板打了過去。

　　“和老板。你咋喊開票的不收錢呢？”

　　“嘿嘿嘿。木主任啊。碳收到了哈。”和老板不提錢的事情，只是問木一收到碳了不。其實，就在開良他們把碳拉起走的時候，開票的工作人員就已經把電話打給了和老板。

　　“和老板啊。你的心意我領了。但是呢。你總不能回回都送我吧。那還不把你的礦山送完了啊。你現在那么困難的。我的親戚也是有這個需要。他們以后還會長期買的。”

　　見木一堅持不收自己送的這車煤炭，和老板總算是確認了木一是真的“買”，不是“要”。他想了想，一個主意涌上心頭。

　　“木主任啊。你說的情況我明白了。謝謝你幫我們解決實際困難，介紹買主。只是這礦山上，人來人往，車來車往。大家也記不住那些人是木主任的親戚。以后他們來買礦的話，還是由你直接告訴開票的車牌號。他們直接去拉。票開起了，碳錢也開好在票上。只是錢不直接收他們的。由他們先交給你，然后你看一月結一次還是什么的，以你方便，你來和我結算怎么樣。到時候我給你一些返點，就當是你拉業務的勞務費好了。”

　　聽到這里木一便明白了。他本想立即拒絕的。但是轉念一想，自己也沒有違反什么。確實也有一些煤串串、煙串串，從事拉業務的工作，然后掙取一些“勞務費”。更重要的是，年已經過完了，裝修房子欠著的余款還沒有付，人家老板些都已經打電話催要幾次了。木一在心里勸說自己：要不就掙點“勞務費”吧。

　　“那好吧。和老板就按你說的辦。”

　　掛了電話。和老板會心地笑了起來。因為在他的心里，覺得自己已經成功地綁定了一個干部。他趕緊把開票的電話號碼用短信發給了木一。又打電話把木一的電話號碼告訴了開票的，并作了一些交待。

　　開良的酒廠燒了這車煤之后，發現成本居然比之前燒“貓兒洞”的煤炭還省錢。一噸煤綜合下來差不多節約了20塊錢。這可不得了。一年就算燒100噸煤，那就是2000塊錢。這可是純利潤。如果再加上火力好，出酒率再提高一些，利潤就更高了。

　　開良不愧是一個有眼光的生意人，他直接抱了一坨錢給木一，請木一以現在的這個價格給他買了200噸煤。因為他覺得這個煤炭價格肯定要上漲。

　　實際上，煤碳的價格很快就要上漲了。因為“礦整”改變了“策略”。由以前的費精費力的“游山戰”，改變為了“攔路設卡戰”。這樣一來便杜絕了內鬼“通風報信”，讓礦整無法取得明顯成效的問題。

　　在幾大“貓耳洞”區域的必經之路上設置“卡點”，來一車非法煤炭，沒收一車非法煤炭。還要對拉非法煤炭的駕駛員處罰款，甚至拘留。

　　這樣一來大大地增加了非法煤炭的成本。也大大降低了非法煤炭的市場供應。市場都是敏感的，所以西龜的煤炭市場價格開始節節攀升。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平均每噸煤炭的價格差不多上漲了50塊錢。

　　對于煤炭價格的上漲，開良高興慘了。因為他一個小小的決定便讓自己浮賺了差不多1萬塊錢。而且還有一些人也通過開良來買煤炭。這讓開良又得了一些“煙錢”。對于西郊煤礦的和老板而言他也是非常高興的。因為無論是否礦整，他的開采成本都是那點兒。這礦整整得越兇，煤炭價格漲得越高，他的凈利潤也就越高。而他給木一的那點兒小小的“優惠”，相對于價格的上漲，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不過他心里認為是木一給他帶來了好運氣。

　　對木一來說。確實是得到了一些實實在在的好處。很快他便把所拖欠的裝修余款付清了。如果這個“良性循環”繼續運轉下去的話，那木一脫貧致富就指日可待了。但是，對于丈夫收入的突然增加，金百合卻覺得很危險。

　　看到煤礦價格的節節攀升，敏銳的“生意人”已經嗅到了“暴利”的味道。已經開始有人有意無意地邀約木一一起合作“開煤礦”。

　　木一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巨額利潤”的誘惑。他猶豫了。因為從礦整的情況來看，隊伍里已經出現了“內鬼”。他們和那些非法開采煤礦的老板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甚至拿了“干股”，入了“實股”，成了非法煤礦的“千里眼”“順風耳”，成了幕后老板。

　　就在木一猶豫著要不要也“撈一把”的時候。金百合和木一大吵了一場。

　　“哥。你變了。”

　　“我哪里變了啊？”

　　“你以前從來都不把錢放在眼里。現在你把錢放進了心里。”

　　“我沒有把錢放進心里。我的心里放著的是你們。”

　　“不！你的心里沒有放著我們。放著的是錢。”

　　“我還不是想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這樣來的好日子，我們不過也罷！”

　　“有錢才有面子。你沒看見開良他們把我當財神爺一樣。那感覺真好。”

　　“那當然了啊。他們只不過是貪圖你的身份和關系可以給他們帶來好處。要是你不能夠給他們帶來好處。他們又會說不好聽的話。不信你就試一試。看我說得對不對。”

　　“人家都是這樣干的。”

　　“人家這樣干，并不必然意味著你也要這樣干。如果你這樣干的話，遲早會把自己干到監獄里去。我可不想有一個這樣的老公。小樂樂也不想有這樣的爸爸。”

　　“好好說話喂。我要是干到了監獄里去，對哪個有好處？我還不是為了你們。”

　　“為了我們就不要再往前走了。再走，你就回不到頭了。你最后會變得連你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你現在感覺不到自己的變化。但是，我已經感覺到你的變化了。”

　　“你是不是怕我有錢了？”

　　“我怎么會怕你有錢呢？你有錢了我們都會跟到你過好日子。但是，有錢也要來路正。來路不正的錢我們不要。我們寧愿過苦日子。但是，過得安心。”

　　“如果我不呢？”

　　“如果你一定不的話。那就你走你的陽關道，我們過我們的獨木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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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大吵了一場之后。木一也就死了“撈一把”的心思。不僅拒絕了敏銳的“生意人”合作“開煤礦”的盛情邀請。就連開良以后找木一幫再買煤炭的事情，也給婉拒了。這讓開良大為光火。說了很多不好聽的話。確實印證了金百合之前的話。這不得不讓木打心眼兒里佩服，還是金百合要看得透一些。

　　這清明節的時候，龍中的老百姓上墳燒紙，不知道是誰家的香火，還是紙錢，才把金馬山燒過一回。火是從半山腰往山上和山下擴散燃燒的，再加上風助火勢，過火面積竟達上百畝。若不是因為天空突然下起了大暴雨，把火給澆滅了。那還不知道會造成怎樣嚴重的后果。所幸的是沒有造成人員傷亡。至今林業部門，都還沒有找到失火者。

　　這才又過了多久？青山鄉的荒山里也發生了一起森林火災。而且出現了人員傷亡。據說燒死了一個人。出現了燒死人的情況，縣上也很重視。派出了林業、公安、安監、消防和青山鄉政府一起，組成了工作組前往現場調查。

　　木一也參加了調查組。大家來到這荒山野嶺的火災現場。發現這回過火面積并不大，也就只是十來畝的樣子。而且這里也沒有什么參天大樹，有的只是一些低矮的小灌木叢。還有灌木叢下面幾乎燃燒殆盡的蕨箕枯枝黃葉。而燒死的人，經公安機關和青山鄉政府核實，就是青山鄉深溝村的村民，年齡已經74歲了。

　　經過現場勘查，查明火災就是這位放羊的村民引起的。他應該是肚子餓了，撿了些蕨箕枯枝黃葉準備把自己帶的土豆燒來吃，不慎引燃了旁邊的蕨箕枯枝黃葉和雜草，從而引發了山火。再經過法醫鑒定，死者不是被山火燒死的，據分析推理他應該是在撲滅山火的過程中，被火海包圍，最終因為山火瞬間耗盡了火場的氧氣，導致他窒息死亡。又因為這里的可燃物有限，加上燃燒的地方處于一個小山包的頂部，所以并沒有造成火災的進一步擴大。

　　調查工作結束了，但是責任追究卻不好追究。大家通過對現場的分析研判，得出的結論便是，村民雖然不慎引燃了山火，但是如果他放棄了撲滅山火，山火也會因為可燃物的不足最終熄滅。這樣一來，他就不會因為去撲滅山火而失去生命。但是，他并沒有逃避責任。而是積極撲滅山火。最終不幸失去了生命。確實令人唏噓不已。最后便是責成青山鄉加大護林防火宣傳，教育鄉民不要野外用火。

　　這山火熄滅了。城里卻又接連發生了兩場火災。

　　一場是林業局的一間辦公室夜里突然發生了火災。這火災來得蹊蹺，滅得輕松。因為是在夜里發生的，火起的時候并沒有人發現。等值班的老大爺聞到燒焦的味道，把辦公樓后面家屬區的人員吼起來。大家又是打119報警，又是提桶抬水，等把辦公室的門撬開的時候。里面的東西都已經燒干凈了。

　　木一把金百合和小樂樂送到了安全的地方，便趕去了火災現場，和消防大隊的同志們一起參與滅火救援工作。

　　而南街的起火的房屋是一些年久的聯排老舊木質房屋。再加上消防基礎設施的欠缺，給滅火工作帶來了極大的困難。火勢一燃燒起來，根本就無法救援，只能把群眾搶救出來。現場指揮部當機立斷，決定在火勢還沒有蔓延到的地方改建為磚房的地方，趕緊拆掉房頂，留出防火隔離帶，以阻止火災進一步蔓延。

　　這件事情一下就成了西龜街頭巷尾最熱的熱門話題。火災原因也很簡單，就是老化的電線短路起火，然后遇到年久干燥的聯排木房，造成了“火燒連營”的災難。

　　對于這件事情，大家既同情，又不同情。同情這些群眾，大家自發地給他們捐款捐物。不同情他們，是他們一直阻礙“舊城改造”，消防意識淡薄，抱有嚴重的僥幸心理。結果火災一來，一切都化為了烏有。不幸之中的萬幸，就是沒有造成人員傷亡。

　　縣領導也很被動。不過很快，縣里便從非常困難的財政資金里擠出了一部分資金，投入到消防上。招募了一支消防隊伍，又夠買了一臺消防水車，還更換了一批老舊消防栓，新增了一批消防栓……

　　只是“舊城改造”工作，因為方方面面的原因，依然推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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