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 115 章
沐瑾坐著馬車到沐真府上, 下車后便問門仆:“我阿娘在家嗎?”
門仆行完禮,說道:“回家主,老家主在府里。瑗姑奶奶的侍女帶著昭姨娘身邊的徐嬤嬤來了,她們身著半孝。”
半孝?家中長輩、主人、主子沒了服全孝, 但若是良家子出身的側室良妾, 其生的庶出子女、仆服服半孝。若是賴瑛沒了, 四姐一個外嫁女, 頂多就是親戚走動吊唁,根本不需要服孝。
他快步進去堂中, 見到堂中跪中兩個中年女子, 其中一個正聲淚俱下地說道:“昭姨娘醒來后, 已不再如之前那般急怒,而是怔怔地看著外面, 坐了好半天后,讓我們去把二公子叫來。”
“二公子來了后,昭姨娘問他,當真不回去守城?二公子答,兵都讓衛國公府剿了,如何守城, 況且, 衛國公府率領十萬精銳趕奔清郡, 其中五萬還是禁軍, 哪有我們再插手的份。老三、老四還有小七他們全都在西邊,待借來兵,再打回來就是, 他的話剛說完, 昭姨娘一把抽出放在旁邊的佩劍, 一劍捅進了二公子的胸膛,戳了個前后對穿。昭姨娘罵二公子,奪兄弟產業,欺內懼外,不守城、不殉城,豬狗不如,不配為賴氏子孫。她抽回劍,親自提刀斬了二公子的頭顱,出了帳篷,騎馬朝著尚郡方向一路飛奔。我們在身后拼命追,遇到衛國公世子帶著著五千精銳和新收到的三萬尚郡殘趕往尚郡。”
“昭姨娘的馬是夫人給的千里駒,跑得極快,我們的馬追不上,又遇到大軍盤查耽擱了時間,等趕回到郡城時,就看到二公子的人頭和昭姨娘的尸體都掛在了城樓上。聽圍在城門下的兵卒說,昭姨娘是自己把繩子拴在墻頭上,套在脖子上,跳下去把自己吊死的。她的頸骨,當場斷了。”徐嬤嬤趴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
沐真重重地嘆了口氣,問:“尸首怎么處理的?”
徐嬤嬤說:“二公子府里久無人居住,國公府還有老管家帶著一些不肯走的仆奴在守宅子,便在國公府支起了靈堂。后來衛國公世子帶著大軍趕到,見到府里一個主子都沒有,又派人去找國公夫人、二公子夫人,她們帶著孩子回了娘家。
“衛國公世子見二公子只有頭顱,沒有尸身,便讓老管家先在城外找塊地方安葬了昭姨娘,又派人去把二公子的尸身找回來,縫合好以后,也安葬了。我們離城時,衛國公世子將逃回來的郡兵、縣兵都召集起來,加上他之前帶來的兵,聚成五萬大軍,把守郡城。他讓我們來帶話,說尚郡是賴氏的基業,清郡是沐氏的,這二郡要如何安置,還請老國公和老夫人給個話。”
讓下人帶話,而不是衛國公府特意派人過來問,顯然考慮到顧全到沐氏和賴氏的顏面。不然,衛國公府都來問了,沐氏和賴氏才做出回應,不管回不回去,都不是人。讓仆人私下通氣,沐氏和賴氏主動協商,至于面子上好看些。
沐真久久無言。
沐瑾抬手示意跪在堂中的兩人:“起來吧。”叫管家帶她倆下去歇息,問沐真:“阿爹呢?”
沐真道:“帶人去取你二哥首級,估計這會兒已經快到梧桐郡了。”徐嬤嬤她們在路上沒遇到賴敬忠,想是投宿的時候錯過了。她問沐瑾:“清郡之地,你要如何處置?”
東安關破,若清郡再失守,尚郡危矣。
清郡的城墻堅固、御衛做得極嚴實,據城堅守,便是多上十倍、八倍的兵力也是守得的。可怎么個守法,是給自己守地,還是給別人守地,得有個說道。若將來沐氏一族還想回去,就不能干看著衛國公府在前面拼死拼活不理不睬。若沐氏一族現在不出力,全由衛國公府帶兵守下來,沐氏和賴氏便再沒理由去從他們手里要這兩郡之地。
沐瑾道:“此事還要與族人商議,但地都賣了,也丟了,且丟得如此難看,如今是衛國公府撐起東邊,他們成為抵御東陵的中流砥柱,而我們東邊和西邊,只能顧得上一頭。即便想要拿回兩郡之地,眼下也挑不起能挑此重擔的人,派人過去,只會攪得連衛國公府都守不住東邊,平白便宜東陵。”
沐真說:“只是,如此安排,族人中恐有人不愿意。”
沐瑾道:“明白,畢竟是幾百年祖業。誰要是舍不得,誰自個兒回去就是,我又不攔著。總不能讓我舍了西邊四郡,再橫跨大盛朝跑去攪東邊的混水吧。這事我來辦。”阿娘年齡大了,又退休了,當惡人的事,他來。
沐真點頭同意,又問:“今日寶月長公主府來客人了?什么人?”他們當時就在門外,許多人都瞧見了,特別是寶月長公主還喊了好幾聲阿娘,眼下外面都在議論,有說是皇后來了的,又說眼下太子已然掌權監國,哪能叫做當朝皇后、眼看就要當太后的親娘過來,又有覺得怕是京城危矣,太子不知還有沒有活著。
沐瑾說:“我岳母。太子要出手強行調度南衛營兵馬,帶京城全部兵力打東陵齊國,擔心有失,便把岳母和他的小女兒送來了,想的可遠了,還讓孩子改隨母姓,取個名字叫秦淡,特意寫信告訴我希望孩子過平淡安穩的一生。”
沐真問:“你有何打算?”
沐瑾說:“不管怎么講,那都是親丈母娘,就沖蕭灼華兢兢業業勞心勞力地打點諸郡政務的份上,也不能虧待了她們,反正現在蕭灼華當家,讓她看著安排。在我們的地頭,怎么也不能讓她們祖孫沒著落就是。”
他頓了下,繼續說:“太子若是真能親征東陵,衛國公和英國公都能聽他調度、不起內訌,趁著東陵齊國攻關損失慘重沒緩過來,一舉把他們趕出東安關也是能成的。要是我這邊再出點兵,說不定還能反攻東陵占些地盤,不僅能把沐氏和賴氏丟掉清、尚二郡的恥辱洗刷掉,還能讓大盛朝免于戰亂。”
“這樣的話,我們能偏安一隅好好發展,等把邊郡開荒完,糧草足了,積蓄夠實力,還可以看看草原的另一邊是什么樣的。世界那么大,可以朝西邊一路發展過去,沒必要跟太子爭,能維持雙方相安無事。不過這是理想狀態,實際還是看情況。待會兒我就去戶部看看糧食情況,估計撐不起出兵。”
魏郡、淮郡、陳郡產的糧,養二十多萬大軍都困難,還得靠去周邊買糧貼補。有了草原的肉食補充,再去買一些糧,也夠了,不買糧,省著吃,也撐得住。可一下子涌進這么多人,長郡以西的存糧八成都得掏空,想要再摳糧,除非把博英郡侯給打了,最多也只能摳出個幾萬人一年的吃食。畢竟博英郡侯之前剛慘敗過,那一場仗掏了不少存糧,這兩年風糧雨順,能攢點,還不賣給他。可比起從西邊拉到東邊打仗的出糧開銷,那真不夠塞牙縫的。
朝廷調糧支援倒是可以,但太子已經支援了清郡一大批糧,家底八成得掏去一半,還讓二哥一把火燒了,也是夠嗆啊。打仗打糧,沒糧打個屁呀。留在大營里,還能省去路上的損耗,運糧的勞動力安排去種地,比起他們在路上吃糧消耗,一個人能多出好幾個人的糧。
沐瑾不想蕭灼華頭疼糧草的問題,他決定親自去看看,順便查查開荒修渠的成果,看看現今產糧的情況。要是誰敢覺得蕭灼華年輕好唬弄,他還得借幾顆腦袋來儆個猴。
沐真聽到涉及兵事,也不留他了,說:“你先忙糧草的事,沐堅過幾天就隨大軍到了,到時候我叫他過來,跟清郡的人說一起就行,想回去守的,就讓他們回去。”萬里迢迢地過來了,路上耗費無路,清郡的地都賣了,又在西邊剛站穩,九成九是不會回去的。這么說,也就是堵個嘴,他們自己不樂意回,卻要逼沐瑾回,就別怪她不客氣。
沐瑾道:“行,阿娘,我先走了。”他頓了下,又提了句:“三哥是個老實人,可別讓……你懂的。大哥的世子,是朝廷正式冊封過的,世子還在呢。”成國公府現在只剩下個空頭爵位和一屁股債,可別把三哥給禍害了。三哥雖然對著家人憨,但打仗不憨,還猛,人家自己能掙前程。有他在,少不了三哥的那份。
沐真道:“用不著你操心,去吧。”
沐瑾這才放心地離開,直奔跟離寶月長公主府不遠處的戶部衙門。
他上午才回城,午飯剛過不久,就到了戶部衙門,把所有人都驚了跳。
沐瑾進門后便吩咐阿福:“阿福,你帶著人跟著戶部尚書、各司侍郎,去把他們的賬簿、名冊都搬來,去找間大的空屋子給我。”查賬就得打突襲,要不然都準備好了,再來個陰陽賬本,查什么。查完賬,待會兒還得去盤賬,看賬上的跟庫里的能不能對上。
這陣仗,一下子把所有人都嚇著了。大將軍一來就打個人措手不及,連點準備都沒了,要是哪里出些紕漏,怕不是有人要掉腦袋。
戶部尚書的頭皮都麻了,額頭當場沁出一層薄汗,卻是無法,只能硬著頭皮帶著手底下的人接受查賬。
沐瑾都不需要別人動手,也沒那功夫把所有賬本逐一盤查,抽查細賬、盤算總賬,根據地畝數,畝產量,核實產出量,再減去支出、損耗,庫存量就出來了。這么大的量,缺個幾十百來擔,在正常誤差中,他也就不計劃了,但要是差得多了,那就得安排人來好好查了。
他軍中不缺算賬的好手。不說的旁的,將余修底下的揪幾個出來,查他們這點賬,綽綽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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