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可信度有多少？”王木楓用手肘捅了我一下，輕聲問道。

    “不好說，尤其是夜晚過去之后，整個幻晶國會復原，這聽上去有點太過于魔幻了。”

    “我也是這么想的，這復原如果是真的，不就類似于我們戒指逆轉時空的原理嗎？”

    這時，天乾接著問道：“你既然知道這地方這么危險，為什么不逃？”

    佩奇有些無奈地說道：“怎么逃？四面城門都被士兵嚴守著，晚上那地方更是群魔亂舞，靠近就等于死！”

    或許佩奇根本不知道，這里不過是渡鴉神制造的一個架空空間罷了，就算逃出了幻晶國的城門也不可能就此獲得自由、浪跡天涯，我和豪子曾經嘗試過，這個空間的范圍是有限的，從城門外的平原向另一頭走，只有不到1000米的距離，然后就會被莫名的墻體所隔斷，再無法前進一步，這一切都說明了這個空間并非真實存在的。

    見我們都陷入了沉默，佩奇繼而沉重地說道：“你們能走快走吧，這個地方不是你們可以涉足的，待久了只怕會和我一樣變成不人不鬼的樣子。”

    “你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有人對你做什么嗎？”楚墨卿突然開口問道。

    對方搖了搖頭：“沒有，我甚至很少接觸其他人，或許只要身處幻晶國就不可避免地會被異化，最后變成同樣的赤鬼，這里根本就是不詳之地。”

    這一點可以理解，我回憶了一下，前三個輪回中我們的行動幾乎沒有重復，接觸的人群也各不相同，好像也沒有機會遭遇隱秘的下毒，一定要說有什么共性的話，那么就是我們身處幻晶國當中。

    幻晶國是一片不祥之地，這話有一定的道理，首先它是渡鴉神創造的詭異空間，雖然暫時還不清楚通過什么方式來維系，但至少從時間流速和種種怪異情況來看，這里和正常的現實有著顯著的區別。

    所以，我很懷疑這里就是一個輻射場，如果待久了會受到城內空間的影響，向著原住民赤鬼的方向發生轉變，就像誤入幻晶國的佩奇一樣，他原本是身為人類的旅行者，但現在的外形和體貌特征反而更像是赤鬼。

    基于這一點，我不由得想起了第一個輪回在渭陽村中的場景，那時候我們喝下了赤鬼尸骸制成的陳釀，王木楓看到豪子、風月寂身上出現了怪異的屬于赤鬼的特征，那恐怕并不是什么幻覺，而是大家的體內已經受到了污染，盡管還沒有將這些污染表達在外貌上，但陳釀中或許是有某種特殊的物質，相呼應之下，讓喝下陳釀的王木楓可以察覺到豪子和風月寂上出現的污染特征，但那時候我們還無法理解這一點。

    而我當時看到的群魔亂舞的村民，那就是他們的本來面貌，我之所以在王木楓眼中沒有變化，并不是因為……她青睞我，而是當時鎮國戒指還有隔絕污染的作用。

    但是在幻晶國待的越久，我們身上的污染程度也會隨線性疊加，最后甚至會超出戒指所能保護的范疇，所以在第五天結束的時候，我們身上污染debuff疊加到了頂峰，也就給凌徇提供了展開登神儀式的契機，因此除非我們主動越界尋思，他是不會在第五晚之前動我們的。

    而我有一種直覺，皇家園林中佩奇看到的怪物會是關鍵，而且唐詩新和楚雨舒某天夜晚也曾在皇宮中遭遇了奇異生物伏擊。

    “了解了。”天乾沉思著點點頭。

    “喂，我告訴你們這么多消息，你們一定要帶我一起出去啊！”佩奇有些慌亂地高聲說著，嘶啞的嗓音在爆發之下宛如一個漏氣的喇叭。

    “哥們，雖然你現在是其貌不揚了點，但有機會的話試試吧。”豪子本來想拍拍對方的肩，但瞅著對面的樣貌，他最終還是縮回了手，輕咳了一聲說道。

    “先等下”，天乾突然伸手擋在了豪子的面前，然后銳利的眼神掃向屋內側的佩奇，“你來幻晶國多久了？”

    佩奇捋了捋頭發，遲疑地說道：“8個月吧……絕對不到一年。”

    “不，你在說謊。”天乾的聲音突然冷得不帶一絲情感，手中的法杖突然抬起，羅盤就這樣徑直頂在了佩奇的面門上。

    “你干什么？！我沒有說謊！”對方驚慌失措地回應道。

    “怎么了，天乾？”一邊的豪子也給嚇了一跳。

    天乾猛地將包中的旅行者日記扔在了石凳旁，低喝道：“你自己看這本日記是什么時候的。”

    “這不是我的日記嗎？怎么會在你們手里”，佩奇詫異地說著，然后伸手取過開始翻閱起來，“怎么舊成這樣……確實是我寫的啊，后面我有時候會陷入赤鬼異化的影響，沒辦法操控自己，所以……”

    沒等佩奇說完，天乾打斷道：“沒有問題嗎？日記中的日期是幻晶國歷1023年，而現在呢，是1374年！也就是說這本日記是300多年前的，你到底是誰？”

    面對著天乾冰冷的聲音，佩奇先是一愣，然后將日記翻回開頭，高聲尖叫道：“不可能！這不可能！今年就是1024年，怎么可能是1374？！你們不要想用這種借口來甩掉我！”

    “你最好老實點，現在你沒有赤鬼的身手，我要是按動冰晶射出去，你馬上就會被打成篩子。”天乾沒有放松警惕，回過頭看了我一眼。彡彡訁凊

    此時，我的心里一團亂麻，在此之前我還沒有注意到其中的矛盾，說得沒錯，天乾最開始帶回這本日記正是因為它處在圖書館歷史類那一欄，如果只是一本去年所寫的日記本，天乾甚至不會想到去翻閱它。

    破舊的外形，散落的書頁，無一不彰顯著這本日記已經上了年頭，因此和300多年前的說法也剛好吻合。

    但我們是怎么得出這個結論的呢？

    日記本上有日期，詳細標明了年月日，而除此之外不使用系統獲取時間的唯一方法就是依靠葉子公館的日歷，但現在回憶起來，那本日歷是沒有標識年份的，所以理所當然地沒有引起我們的懷疑……

    這樣一來，我們確定時間的方法只能借助于調出時間系統，進入幻晶國后，會有兩個時間，一個是現實世界的時間，一個是幻晶國的時間，后者那里標識的年份正是1374年，而且隨著輪回的繼續，實際上我并沒有注意到系統顯示的時間是否對應……

    因為重新回到了原點，我以為我們是進行了時間倒轉，但真相真的是這樣嗎？

    自始至終，沒有任何人告訴我們時間可以倒轉，一切只是我在第一次輪回結束后所作出的推測，盡管它和現實近乎是吻合的。

    不對……

    我沒有想到，這里的時間機制才是最大的一個詭計。在輪回的日常當中，市民們不會提及今年是哪一年也是情理之中，所以“1024”和“1374”的矛盾直到這一刻才徹底暴露出來。

    不只是時間流速的問題，如果佩奇沒有說錯的話，在他的認知里現在是1024年，他才剛到幻晶國不到一年，那么這300多年的時間又去哪里了？

    日記本又為何會如此破舊不堪？

    原本逐漸清晰的真相，又在霧中變得模糊了起來。

    “你干什么？！”

    還沒來得及厘清這之間的關系，突然聽到一聲像是從喉嚨深處發出的嘶吼，我轉頭的同時便看到佩奇雙臂的肌肉忽地開始膨脹，眼神中也開始逐漸染上血色。

    “又變身了……”方既白無語地抿了抿嘴。

    “別讓他走，堵住門口！”天乾高聲說著。

    誰料演化成赤鬼的佩奇根本就沒打算原路返回，轉過頭縱身一躍，“嘭”的一聲撞開了另一頭狹小的石窗，就向著室外奔去。

    “快追！”

    豪子一劍下去將裂口擴大成一條通道，眾人先后穿過，經過了一個陡坡就這樣來到了水平線之上的地面，從周圍的環境來看這里似乎地城西的某個區域。

    “去哪里了？”天乾左右張望著。

    這時，突然聽到另一頭的長街傳來了人類的尖叫聲。

    “啊？！有怪物！”

    “快跑！”

    “它過來了！！”

    楚雨舒猛地調轉過頭：“在那里！”

    “他娘的，這些市民自己晚上還是怪物呢，怎么像不認識赤鬼一樣？”豪子邊跑邊說道。

    “恐怕他們根本沒有夜晚的記憶”，從之前佩奇的講述中我推斷道，“你記得佩奇說的，他在變成赤鬼時無法控制自己，可以理解為沒有意識和相關的記憶。”

    “難怪呢？我說這些市民白天和沒事人一樣，演技再好也不能人人是影帝啊？”

    正跑了一半，速度最快的王木楓突然停了下來：“來不及了。”

    “怎么了？”

    我走到她身邊一瞧，這才發現佩奇赫然被幾個身穿鎧甲的士兵用鋼叉架在地面上，毫無疑問是被護衛隊制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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