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沉默，沈初棠覺得手腕上的繩子忽然松了開了，掉在地上。
  沈初棠唇角勾起，揉了揉手腕，跑到一旁推了推昏睡過去的女人，壓低了聲音，“欸，醒醒，快醒醒。”
  地上的女人緩緩睜開眼，意識到發生什么事情以后，頓時想要驚恐地大叫，沈初棠眼疾手快的捂住她的嘴。
  “沒事了沒事了，我帶你離開。”沈初棠輕聲安慰著她，一只手拍著她的后背。
  女人小聲地嗚咽著，淚水奪眶而出，過了一會兒，她把沈初棠的手拿了下來，默默流著淚。
  些許的月光從窗外照進來，散發出清冷的光。
  女人終于停下哭泣，抬眸看著沈初棠，黑夜中，只能看見她模糊的面容。
  “我、我們怎么辦啊？”女人小聲地問著，仿佛把沈初棠當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沈初棠四處打量著，目光落在那扇窗戶上，她站起來一瘸一拐地走了過去，窗戶半開著，沈初棠伸手一推，窗戶打開了，發出陳舊的吱呀聲。
  還好，運氣不算太差。
  沈初棠扭頭笑著朝女人招招手。
  女人從地上站起來，胡亂地擦了兩下臉，走到沈初棠旁邊，看著沈初棠。
  沈初棠指指窗戶，小聲道：“翻出去。”
  【蠢女人，你就不怕她出去直接跑了。】
  女人搖了搖頭，對上沈初棠疑惑的目光，“你先，你腿腳不方便。”
  沈初棠笑笑，沒再推脫，現在不是推讓的時候，這窗戶差不多有半人高，借著她的勁兒，沈初棠翻了出去。
  很快，女人也翻了過來，兩人互相攙扶著往外走。
  【右邊。】
  “右邊。”沈初棠小聲道。
  女人點點頭，扶著沈初棠往右邊走，“我叫趙靜怡，你叫什么名字啊，家是哪里的？”
  “這些不重要，等我們出去以后再說吧。”
  沈初棠瞥了一眼那邊正打著呼嚕的兩人，放輕了腳步，輕手輕腳地往系統指的方向走。
  走出一段距離后，兩個人都松了一口氣，趙靜怡臉上終于有了笑容，“你好厲害啊，要不是你在，我都不知道怎么辦了。”
  黑漆漆的夜里，悶雷聲陣陣，周圍伴著不知名的昆蟲的叫聲，沈初棠笑著回她：“沒有你，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可是沒等兩人高興太久，身后就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快！天這么黑他們倆跑不遠！還有個跛腳女的，他們走不快的！”
  聽見后面的動靜，趙靜怡立馬就要拉著沈初棠繼續跑，沈初棠聽著系統的導航，到前面路口時卻停了下來。
  “快走啊！”趙靜怡急切道。
  沈初棠笑著朝她搖搖頭，“我跑不動了。”
  “能跑出去一個算一個，我等著你找人回來救我。”
  趙靜怡愣了愣，淚水在眼眶里打轉，“你、你怎么就那么相信我啊？”
  “因為你信我啊。”沈初棠道，扶著她的胳膊把她轉了個方向，“別回頭了，快點回家吧。”
  說完，沈初棠輕輕推了她一把，看著她慢慢跑遠，漸漸消失在視線里。
  身后的腳步聲愈近，沈初棠苦澀的笑了聲，【250，給我也指條路唄，我也要回家了。】
  【……】
  【再往前走點就到了。】
  細密的雨點落下，沈初棠拖著腿，一步步往前走著，身后傳來罵喊聲，她仿佛聽不見一般，走著自己的路。
  【有點過分了吧250。】
  沈初棠看著眼前的斷崖，還有下面湍急的流水，這跳下去，估計她還沒回家就先見閻王了。
  【這是最快的。】
  沈初棠無奈，仰頭看著夜空，月亮早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沈初棠閉上眼，任由雨水無休止的落在她的臉頰。
  【跳吧。】
  ……
  緊閉了一下午的手術室終于打開，燈牌吧嗒一聲熄滅，手術很成功。
  趙天明幾人聽說他要做手術，做完任務就馬不停蹄的從外地趕回來。
  在病房外面守了半夜，聽完顧遙的囑咐，幾人都沉默著。
  “那嫂子算什么？她這樣想，也不管蕭寒哥愿不愿意。”孫勇憤憤不平道。
  趙天明拉了拉他的胳膊，“別說了，嫂子這樣做，肯定有她自己的打算。”
  段曉寒昏迷了三天之后終于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眼前不再是一片寂靜的黑，些許光亮透過紗布照進他的瞳孔，他能看見了。
  他只記得自己受了傷到了醫院，然后……昏迷了好久好久，再然后，他又能看見了。
  外面是滴答不停的雨聲，下雨了，下雨了，雨聲莫名地讓他有些煩躁不安，下雨天，好像要做些什么，他想不起來了。
  他好像忘記了什么很重要的東西。
  顧瑤幾人進來時，就看見段蕭寒坐在床上，蒙著紗布的眼看向窗外。
  “蕭寒哥，還記得我是誰嗎？”孫勇試探地問出口。
  段蕭寒怔愣許久，干澀的唇緩緩張開，啞聲道：“下雨了。”
  聲音里透露著濃濃的無措與失落。
  顧瑤不知道，可趙天明他們很清楚，每到下雨的時候，沈初棠的腿就會疼。
  段蕭寒最在意的，就是怕她疼。
  可他現在這樣子，明顯是忘記了。
  “是下雨了，這兩天斷斷續續的下，路上都結冰了。”顧瑤應道。
  段蕭寒依舊看著窗外，用沙啞的聲音重復，“下雨了。”
  不是在跟任何人說話，而是在說給自己聽。
  腦袋里悶悶的脹痛，段蕭寒抬手摸著腦袋，上面纏繞著紗布，鉆心的疼痛，讓他想捶腦袋。
  趙天明見狀，連忙上前抱住他的胳膊，“蕭寒哥，沒事了沒事了，眼睛過幾天就能拆紗布了。”
  “別想了，好好睡一覺。”
  “下雨了。”段蕭寒又道，聲音已經嘶啞，“下雨了，會疼，會疼……”
  段蕭寒一遍遍重復著，掙扎著就要下床往外跑，被趙天明他們攔住。
  “會疼！下雨了！”
  段蕭寒只撕心裂肺的重復著這兩句話，被趙天明幾人死死摁在床上，顧瑤連忙叫來了護士給他打鎮定劑。
  床上的人慢慢變得安靜，從嘶吼變成呢喃，到最后徹底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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