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顧清時剛走進家中大門，就看見影壁處擺了輛馬車，他離得遠，只看到一個背影，應(yīng)該是個姑娘家，沒有顧清蘅高，許是顧清蘅閨閣好友。
看到他的視線轉(zhuǎn)到了程家那邊，跟著顧清時的小廝緊接著解釋道，“大少爺，這是剛上任的程大人的家眷。今日來府中拜訪。”
顧清時沒有在意，點點頭，又把目光收了回來，接著顧夫人的院子走去。
程雙梨剛剛跨進馬車，透著車窗，她好像看見了一個年輕的男子朝這邊走過來，那人的眼神感覺能把人看透，程雙梨有些不習(xí)慣，下意識坐到了程洛池那邊。
顧清時還沒有走到，就看見前面的院子里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他好像是聽到了“顧清蘅”的名字，想起前幾日顧清蘅無故暈倒，一下子慌了神，大步往前跑去，手里的糖葫蘆也不管了，扔到了一旁。
“少爺你等等，別急啊！”小廝把他落下的糖葫蘆接了過來，跟著他跑了起來。
顧清時跑進去的時候就看見顧清蘅坐在椅子上，雙眼緊閉，臉色蒼白，大口喘著氣，像是陷入了夢魘。
顧夫人在一旁急得團團轉(zhuǎn)，險些哭了出來，“我這孩子，可怎么辦，好端端的怎么就這樣了。”
顧清時拍了拍顧夫人的手，以示安慰，從容不迫對一旁的侍女吩咐著，“趕緊把大夫請過來，讓廚房煮碗?yún)匣氐乃庍�有沒有…”
正廳里面逐漸安靜下來，一旁圍著的人不再像個無頭蒼蠅般。
顧清時走到顧清蘅身邊，輕聲細語的喊著，“阿姐，阿姐。”
顧清蘅依舊沒有反應(yīng)，
顧清時的目光轉(zhuǎn)向淺桃，沉聲道“拿件斗篷過來。”
淺桃一愣，很快跑了出去“是。”
“阿姐，清蘅，醒醒，我是清時。”
顧清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再看見的是她最不愿意回想的前世，
所有人都看不見她，她被困在顧家和謝府之間，她看到程雙梨骨瘦嶙峋，躺在床上，嘴唇都已經(jīng)干裂開，她很難過，她的悲劇源于謝文昊，可程雙梨的悲劇，是因為她的親弟弟。
顧清蘅控制不住的哭了出來，她發(fā)現(xiàn)程雙梨臉色一變，她好像能看見自己，她們兩人對視一眼，程雙梨滿臉的不敢相信，隨后神情激動，想要說些什么，卻突然一口血吐了出來，噴到了顧清蘅臉上，顧清蘅感覺自己臉上有些濕潤，摸了一把，卻發(fā)現(xiàn)自己滿手都是血，她要崩潰了，不受控的尖叫起來。
“啊！”
淺桃很快把斗篷拿了過來，顧清時接過來，蓋在顧清蘅身上，隨后一把將人抱起來，往房間里走去，顧夫人緊跟其后。
把顧清蘅抱到床上，一個嬤嬤端來一盆溫水，顧夫人擰干帕子，給顧清蘅擦臉，卻沒想到她的反應(yīng)這么大，這下慌了神，看著顧清時，眼淚不受控的流出來了。
“清蘅，清蘅，我是清時，清蘅醒醒。”顧清時也不知道這是怎么了，只能在一個勁的和她說話，試圖把顧清蘅叫醒。
顧清蘅又看不見程雙梨了，她在一片黑暗中，什么都沒有，她很害怕，突然間聽見有人在喊她，那個聲音好熟悉，清時！是清時和娘親的聲音。
顧清蘅順著那個聲音的方向走了出去。
“大夫到底什么時候來？”顧清時看著昏迷不醒的顧清蘅，心中愈發(fā)急躁。
“醒了，醒了。”淺桃突然捂著嘴，指著床。
“阿姐！”顧清時立刻轉(zhuǎn)了過去，就看見顧清蘅正盯著他，眼里有種他看不懂的情感，像是埋怨，又像是委屈，更像是自責(zé)。
顧清時一臉茫然，“清蘅，還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顧清蘅躺在床上，看著眼前這個顧清時，漸漸安靜了下來，這是她的弟弟，在她不堪回首的前世，這是唯一讓她惦記的人。
“清蘅，清蘅，你看著我，你說話。”顧清時有些擔(dān)心顧清蘅現(xiàn)在的樣子。
顧清蘅聽見顧清時在喊她的名字，她的腦海里出現(xiàn)了前世的畫面。那些對她來說及其殘酷的記憶。
為什么我被關(guān)在謝家的時候你不來找我？
為什么你眼睜睜看著顧家被謝文昊吞并？
為什么你對程雙梨那么殘忍？
我，我為什么沒能保護好你啊！
……
顧清蘅看著顧清時，眼淚漸漸凝聚在眼眶。她終于想起來自己是怎么死的了，那場大火，她和謝文昊困在里面，謝文昊想要逃，她怎么可能給他這個機會呢？
她的親人都死在謝文昊手上，他又憑什么活著。
她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匕首，想要和他同歸于盡。謝文昊終于露出了他的丑惡嘴臉，他說“顧清蘅，你現(xiàn)在這樣又有什么用，你爹娘死了，你的顧家沒了！”
“哦，你還在想著顧清時吧，你那個才華蓋世的弟弟，顧清蘅，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爹娘都死了，你覺得顧清時還能活著？”
顧清蘅花了三年才堆好的信念在一瞬間土崩瓦解。
謝文昊趁著這機會把匕首搶了過來，一下子扎在她身上。
疼痛讓顧清蘅醒悟過來，她和謝文昊糾纏在一起，她用盡力氣，把匕首奪過來，狠狠捅進了謝文昊身上，兩人同歸于盡。
顧清時愈加擔(dān)心，走近床邊，直接捏住了顧清蘅的臉，“清蘅，疼不疼？疼你就說話。”
“清時。”顧清蘅看著眼前的弟弟，緩緩開口。
“阿姐！”顧清時趕緊把手放了下來，“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
還沒等顧清蘅說話，原本躺在床上虛弱的顧清蘅，不知哪來的力氣，一下子抱住了他，淚如雨下。
“阿姐？”顧清時愣住了，顧夫人也愣住了。
顧清時伸出手輕輕拍在顧清蘅的背上，“沒事了沒事了，不要怕，夢魘而已，我們都在這里。”
“唔唔…清時……爹……娘…”
顧清蘅哭的更厲害了，不知哭了多久才停了下來。
大夫趕來的時候顧清蘅已經(jīng)睡著了，一屋子的人看著睡著的顧清蘅，大氣也不敢出，只等著她醒過來再診脈，灶上的草藥也熬了起來。
“大夫，我姐姐她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了，您覺得這是怎么回事？”顧清時走到外面問大夫。
“許是夢魘，或是心結(jié)，心病可不好醫(yī)，我看大小姐身子傷了元氣，要好好養(yǎng)著，切勿多想，每日的補品不能斷，好好將養(yǎng)著，還有好的可能。”
顧家眾人四目相對，沉默不語。
顧清蘅一覺睡到了晚上，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家人全在自己房間。
“清蘅啊，有什么事情和祖父說，你解決不了的事情還有祖父在，祖父給你扛。”顧望杵著拐杖，看著躺在床上的孫女，一臉愁容。
“清蘅，到底有什么心事，和你祖父、爹娘說，你一個人憋在心里對身子不好。別怕，不管你做了什么，我們都不怪你。”顧白安憂心忡忡看著她。
顧清蘅是他第一個孩子，生下來的時候就有些虛弱，他那時還年輕，頭一回當(dāng)父親，抱著襁褓里的嬰兒，生怕自己養(yǎng)不好這個孩子，和妻子一起仔細照顧，看著她一步步長到今天這么大。
“蘅蘅，到底怎么了，你和娘親說說，有娘親在，蘅蘅不要怕。”顧夫人的眼睛都哭腫了，看著顧清蘅，說話都帶著幾分鼻音。
“我……啊！”顧清蘅看著他們關(guān)切的眼神，想說話，卻發(fā)現(xiàn)自己開不了口，一旦她提起有關(guān)前世的任何事，心如刀絞。比謝文昊扎她的那一刀還要疼。
“好好好，說不出來就不說了，不說了，娘不逼你了，蘅蘅，是娘親沒照顧好你，你這是怎么了，到底是哪里疼？”顧夫人看著顧清蘅的樣子，更加心疼，直接哭倒在顧白安懷里。
“先喝藥，清蘅別多想，我們都在，別怕。”顧清時端著參湯走了進來，淺桃把顧清蘅扶起來，顧清時拿著勺子，細心的喂給顧清蘅。
幾口下去，顧清蘅的臉色好轉(zhuǎn)了些，眼神漸漸清明起來，像是徹底清醒了。
“對不起，我讓大家擔(dān)心了。”
顧清時看著她，“現(xiàn)在還有不舒服的地方嗎？”
顧清蘅搖搖頭，安靜的喝下勺子里的參湯。
參湯味道苦澀，沒喝幾口顧清蘅就不再愿意喝下去了。
“快點，還有半碗。”
顧清蘅不為所動。
姐弟倆僵持著，顧清時：“……”
“喝完有甜食，你快些，不然我就扔了。”
“你先拿過來。”
顧清時敗下陣來，讓小廝把他帶回來的糖葫蘆拿了進來，“喝完給你。”
“……”又是一陣沉默，糖葫蘆還是到了顧清蘅手里。
“現(xiàn)在不能吃啊蘅蘅。”顧夫人囑咐著。
顧清蘅勉強喝完了那碗?yún)?
參湯里面許是放了些別的東西，沒過一會兒，顧清蘅握著糖葫蘆就昏睡過去。
“這糖葫蘆怎么碎了？”顧夫人輕手輕腳把顧清蘅手里的糖葫蘆拿了下來，掖好被子。
“路上跑得急，摔了。”
這一夜，顧清蘅睡得很香，而顧家其他人，徹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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