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程雙梨一家在平州一天天過下去,生活平淡如水,倒也是另一般風味。
只是程夫人一天比一天焦慮。雖然她不在孩子們面前表現出來,但程雙梨還是能若有若無感受到她娘親的憂愁。
午后,程松去了府衙,程洛池回房里休息,程雙梨看著她娘親心神不寧的從廚房里走出來,瞅了瞅,四下無人,跑到了她娘親的房間里,剛準備開門,卻聽見祖母和她娘親的說話聲,她趴在門口,不敢出聲,仔細聽著,
“都是我拖累了你們啊,早知道這些,我定不會和你們一起來平州。你們一家子過日子多好啊,咳……咳……咳……”
“娘!”“您可千萬別這么說,那府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您為了我們,吃了那些苦,如今也該我們孝敬你了,日子還長呢,總會過去的,別擔心,您還要看著我們阿梨和小池成家呢。”
“都是我連累了你們,我就是個累贅啊,若不是我,阿梨和小池當日也不會受那苦頭,我怎么配當祖母啊……嗚嗚…”
程雙梨聽著她祖母斷斷續續的哭泣聲,手緊緊捏在了門框上,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祖母是原本是候府夫人的陪嫁婢女,本本分分,老侯爺年輕的時候醉酒,一夜荒唐。
大夫人勃然大怒,本來要發賣了祖母,可誰曾想,祖母懷孕了。
當時大夫人膝下無子,地位不穩,考慮許久,才留下了祖母,也只是為了腹中胎兒,祖母在孕期做著最累最苦的活,吃了大苦頭,最后險些難產,才生下了她爹爹,身子也壞了。
她爹爹一出生就被抱到了大夫人身邊撫養,母子未見過一面。
大夫人打算把這個孩子記在自己名下,侯爺并無意見。
她爹爹程松就養在大夫人那里,一切都是最好的待遇,儼然是拿他當嫡子對待。
就這樣過去了十年,十年,母子未見過一次。
十年后,大夫人懷孕了,十月懷胎,在這期間,大夫人怕她爹爹使壞,把程松被送到了偏僻的院子里。
后來主院里一聲啼哭聲傳來,候府嫡子程林出生。
自那天起,她爹爹的待遇一落千丈。下人們也不再悉心照顧,祖母跪在大夫人面前,懇請大夫人把孩子給她照顧。
程松的出生是大夫人心中的一個刺,她又怎么會讓這根刺長下去。
程松和趙姨娘住在府里兩個相反的最偏僻的角落。
趙姨娘不忍心,拿著多年積蓄,賄賂下人,在夜里偷偷跑過去看程松。
時隔十二年,這對母子終于見面。
程松在這些變化中察覺到了事情的真相。他發奮讀書,要考取功名,帶著趙姨娘離開這里。
但他始終被大夫人壓住,不給他動彈的機會。
他而立之年才被大夫人允許,娶了一個落魄的商戶女,然后這對新婚夫妻徹底趕出了候府。
兩年后,這對夫妻迎來了他們第一個孩子,出生在春天,那時帝京郊外的梨花開的極盛,夫妻二人一起看了那場梨花,孩子出生后,膚色白皙,如同梨花一般,故為雙梨。
五年后,他們第二個孩子出生,取名洛池。
程雙梨想著心事,卻發現她祖母準備走出來,趕緊擦干眼淚,折回了房里,聽著外面的動靜,等聽不見什么聲音時,又溜了出來。這次直奔她娘親的房間。
“娘親。”
“阿梨?”
母女倆相對視,都愣住了,兩人都是紅著眼眶,程夫人看著程雙梨發紅的眼圈,有些吃驚,這個點,她不應該在睡覺嗎?
“娘親,我有事情想問你。”
“什么事情這么嚴肅,先進來,進來說。”程夫人一邊說著,一邊把程雙梨拉進了房間。
“娘親,上回你把金鐲子當了是不是補貼家用?家里現在真的是沒錢了嗎?娘親你不用瞞我,剛才您和祖母說的話,我都聽見了。”程雙梨開門見山的問道。
程夫人一陣沉默,過了一會才開口說道,“阿梨,你爹爹為何能把祖母帶出來?”
“不是因為爹爹外調——”程雙梨的聲音戛然而止,滿臉不可思議,“她們?”
“我們去了平州,你祖母一人待在那府里,一旦出了什么事我們承擔不起這個后果,阿梨,你祖母這輩子過的很苦,正好家里還有一點積蓄,能換祖母出來見見這天地,也是一件好事。”
程夫人緩了緩,接著說,“如今家里的日子確實緊了些,但——”
“娘親,你等我一下。”程夫人還沒說完,程雙梨就跑了出去。沒過一會兒又跑了進來,手里還帶著一個盒子,“阿梨你……”
程雙梨已經把盒子里的東西全都倒了出來,噼里啪啦一陣響。
“娘親,這是我所有的零用錢,都給你。”
“阿梨。”
“娘親,您別急,一切都會解決的,有我在呢。”
程雙梨表面慷慨,還安慰著程夫人,回到自己房間后,“哐當”一聲倒在了床上,自言自語的念叨著,“零錢不過一百兩不到,祖母的藥材不能斷,小池耽誤了這些天,也該找個書院讀書,家中吃飯……”
“啊!”程雙梨想到這些,心煩意亂,一頭扎進被子里把自己蒙了起來。
同樣的午后,顧家姐弟倆就沒有程雙梨這種煩惱。
顧清時剛換了一身衣服,就有謝家的小廝上門,說是今日的詩會因故取消,過幾日再辦。
他正打算去書坊看看,剛走到半路,想到顧清蘅這段時間在查賬本,轉頭去了玉階堂,顧清蘅新搬的院子。
沒有他想象中的急躁,顧清蘅正在花園的亭子里聽曲。
“顧大才子不是去詩會了嗎?怎么來我這了?”
“有事改天再辦。”
顧清時也找了個位置坐下來,自顧自倒了杯茶水。
“大小姐的賬查好了?”
“……”想把這煩心東西趕出去。
顧家產業頗多,顧夫人看不過來,因此才讓這些人鉆了空子。這些年如同蛀蟲一般啃食著顧家。
明面上的賬本都敢做假,顧清蘅不敢想他們到底在顧家貪了多少的銀子。也難怪為什么上輩子爹娘祖父剛去世,那么大的顧家一下子就被謝家拿了去。
她肯定要改變這一切。
顧清時要讀書,平時也回不來,爹娘還當她是個孩子,顧清蘅覺得,完成這一切,任重道遠。
她輕輕晃著手里的白瓷蓮瓣杯,看著果盤里的擺放的南果梨,漫不經心的說著,“顧清時,要是你發現你有一個梨子,你放在那里,很久沒有去拿,然后你發現,它壞了,從里到外都壞了,這時候你會怎么辦?挖掉壞的地方還是把它扔掉?”
“我的梨子我是不是不會看著它壞的。”顧清時坐起來,伸手拿了一個,小巧玲瓏,倒是有幾分好看,擦干凈后,直接啃了一口,瞥了一眼顧清蘅,
“家里的鋪子已經到了這么嚴重的地步?娘事務繁忙,看顧不上情有可原,爹整日又在做什么?”
“祖父雖然不管事,但家業都是祖父打下來的,底下的人看在祖父的面子上也不敢做的太過分,他們怎么會這么猖獗?”
“顧清蘅,這種事情,你最好去找一趟祖父。”顧清時話鋒一轉,“過幾日的詩會和我一起去?”
“昨日沒找到祖父。”顧清蘅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了嫌棄。
“祖父總有在家的時候,爹娘也是。”顧清時又咬了一口梨子,汁水清甜,剛好是他喜歡的口味。
“爹娘現在在哪?”
顧清時隨手指了一個方向。
“淺桃,把東西帶著,走。”
程雙梨在房間里惆悵了一天,這里要花錢,那里也要打點,處處都是用錢的地方。光靠她爹娘,看樣子很難維持下去這一大家的生活。
“祖母,您這是在繡什么啊?這個針法,我從來沒見過。”她從房間出來,就看見趙姨娘坐在院里,手指飛舞,不知在繡什么。
程雙梨好奇的湊了過去。
“是阿梨啊,我很快就繡好了,等會兒給你看。”
“好。”程雙梨找了個小凳子坐在旁邊,認真觀察著趙姨娘的手法。
趙姨娘很快把最后幾針繡好,咬斷線頭,把繡好的東西遞給程雙梨看。
“祖母,這是雙面繡!您會雙面繡!”程雙梨一臉不可思議看中手上那個帕子,正反面都是梨花,但是兩面的圖案不同,栩栩如生。
“我以前就是繡女,因為繡活好,這才被大夫人看中——”趙姨娘突然停了下來,想起了那段黑暗的往事,神情也黯淡起來。
程雙梨心里一驚,知道自己問錯了話,勾起了祖母的傷心事,趕緊岔開話題。
“祖母,我從來沒見過這個,娘親也不會,我想學這個,祖母教我好不好?”
“阿梨這個難學啊,手戳破了你可受不了疼,你想要什么樣子,祖母給你繡,祖母還會繡別的東西,到時候你娘親給你做衣服,祖母給你繡幾朵梨花在上面。”趙姨娘目光溫和,拍了拍程雙梨的手。
程雙梨看著手上拿著的雙面繡,心里有了一個主意。
“祖母,阿梨喜歡女紅,您教我行嗎?我不怕疼,祖母,我想學這個,您就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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