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顧家二房府上的一個黑漆漆的小房間，此刻，顧潭驚魂未定。

        顧潭是真的覺得自己要瘋了，這些天，他陸陸續(xù)續(xù)能聽到有個不同的聲音在說話也就罷了，可偏偏今天晚上，他從那邊府上回來，剛給姨娘喂完藥，又聽見了那個聲音。

        不過這一次不是自言自語，而是和他對話。顧潭覺得他肯定是得了什么大毛病。

        “顧潭！”聲音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嚇得他手里的碗都沒拿穩(wěn)。

        “怎么了？”躺在床上的女子虛弱地問道。

        “娘，我沒事，沒事，剛才手滑了一下。”顧潭回過神安慰道，“娘，今日是龍鳳胎的生辰，我去那邊府上了，我看那桌上的茶點特別軟，特意給您帶回來了，明天早上，吃幾塊糕點再喝些粥行嗎？”

        “你這孩子，咳咳……下回不能這樣，讓人看見了不好，咳咳咳……”沒說兩句，那女子又咳了起來。

        “快喝些水，放心，沒事的，龍鳳胎都挺好的，不會在意這些，上回，顧清時還過來看了您呢，天色不早了，娘，你也早點休息。”

        顧潭看著床上的女子呼吸逐漸平穩(wěn)，這才慢慢走了出去。

        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內(nèi)心有種說不出的苦澀，他母親的病，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他生母原本是府中的侍女，不幸被喝了酒的顧二輕薄，生下他后，母子兩被趕在這方小院，夫人當時膝下無子，因他是個男孩，恨極了他母親。

        在遇見那對龍鳳胎之前，顧潭母子的日子很慘，吃不飽飯是常事，府里沒人正經(jīng)看他們。

        就連遇見龍鳳胎，都是一個巧合，當時生母又在柴房做活，白天根本顧及不到他，他餓的沒法子，就偷偷跑到桃樹下，想摘個桃子吃。

        他人小又餓的頭暈眼花，爬到一半就摔了下來，抬眼就看到了兩個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

        那一天龍鳳胎帶著他吃了一頓飽飯，從那以后，母子倆的日子也比從前好了一些。后來到了該讀書的年紀，也是龍鳳胎，他才得以去學(xué)堂。

        他們都姓顧，可龍鳳胎是顧家嫡出，他是沒有存在感的庶子，所以在外，他從不表明自己的身份，也同龍鳳胎保持著距離。

        他拼命學(xué)，就是想有朝一日能通過科舉，帶著生母離開這個家。

        眼看過了這么多年，年后就是鄉(xiāng)試，可他生母卻不一定能等到這個日子。

        顧潭的心里充滿絕望，這種感覺就像是他拼命的想摘到樹上的桃子，可只剩那么一點點的距離時，攀爬的樹枝卻斷了。

        他到底該怎么辦？

        “顧潭！我知道你能聽見！你說話！”這個聲音又不知從哪傳了出來。嚇得他沒站穩(wěn)，直接摔了一跤。

        等他爬起來的時候。四處張望，一個人影都沒看到。

        “是誰？誰在說話？”顧潭試探性的開口。

        “你別管我是誰，反正我是唯一能幫你的人，你不是在擔(dān)心你娘的病嗎？我有辦法救她。”那個聲音又出現(xiàn)了，聽上去還有些囂張。

        “無親無故的，你為什么要幫我？還有，為什么只有我能聽見你在說話？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來這兒有什么目的？”顧潭壯著膽子開口問道。

        “你管這么多做什么？反正我能救你娘，還能讓她活到壽終正寢的年紀。就說你答不答應(yīng)同我做這筆交易，我把她救活，你由我差遣。”那聲音有些煩躁，似乎是被他問的不耐煩了。

        可下一秒，顧潭又聽見了那個聲音，“你這蠢東西，上一次就壞我的好事，要不是你臨陣倒戈，我又怎么會輸！簡直蠢笨如豬！等這次奪了你的身體，我就立刻把你殺了……”

        聽完如墜冰窖，手腳冰涼。肯定是他瘋了，這到底是什么東西？他中邪了吧？

        “你……剛才……說的什么？”

        “我說！我，和你，做個交易！我救活你娘，你就任我差遣！”那聲音真的不耐煩了，氣勢洶洶的吼著。

        “就任你差遣，沒有別的要求了？”顧潭試探性的問著。

        “對！”

        “那你要怎么救我母親？我已經(jīng)尋遍名醫(yī)，可始終都沒有效果，你又如何讓我相信你能做到？”顧潭攥住手，深吸一口氣，這才開口問道。

        “蠢貨，你能和我比？”

        “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先讓你看看，我有沒有這個本事！”

        “那明天你證明給我看看。”

        “行。一言為定！”

        隨后，他在院子里站了許久，都沒有再聽見這個聲音，這才松了一口氣，靠在柱子上，慢慢坐了下來，額頭已經(jīng)一頭汗。

        顧潭發(fā)現(xiàn)，他能聽到那個聲音的內(nèi)心所想，那個東西卻聽不到他的想法。這究竟是個什么？為什么這樣的事情會出現(xiàn)在他的身上。

        怕那個聲音再傳出來。顧潭干脆沒有睡覺，看了一夜的書。

        西北方向的謝府，因為三個人鬧得不可開交。

        謝夫人因為祝苑和謝文昊私通一事，氣的暴跳如雷，花瓶都失手打爛了好幾個，“你給我滾回去，滾回你的祝家！我每日好吃好喝的供著你，你就這樣報答我！還爬到了我兒子的床上！滾！再也不要回來。”

        “姨母，我錯了，可我是和表哥真心相愛的，您不能趕我走！我已經(jīng)是表哥的人了！表哥，表哥你說句話啊……你救救我，我不能回去……”祝苑跪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

        “今日就是你做的好事！”謝文昊本來就惱火，現(xiàn)在看著她這哭哭啼啼的樣子，更加氣憤，一腳踢了過去，

        “我都已經(jīng)說了，讓你不要再招惹顧清蘅，我會給你一個交代，待我娶回顧清蘅，會納你為妾，可你居然還不滿足！上次別院的事情，我好不容易替你擺平，為何你今日還要跟過來！惡毒至極！滾！”

        “如此厚顏無恥之人，還敢在我家待，就把她給我送回祝家……”謝夫人叫的聲嘶力竭，

        祝苑扒著柱子，怎么說也不走，

        屋里亂作一團。

        直到深夜才安靜下來。

        等謝文昊第二天早上外出去鋪子上，就發(fā)現(xiàn)路人對他指指點點，一上午來謝家酒樓的客人寥寥無幾。

        派人一打聽，才發(fā)現(xiàn)一條街上的人都知道昨天顧家發(fā)生的事情，那竟然傳的一個比一個離譜，但所有的版本全部都是一邊倒向顧家。謝文昊氣的一口血哽在喉間，一拳錘在桌子上，旁邊的伙計被嚇了一跳。

        正愁著怎么挽回謝家的臉面，突然有幾個人一起走了進來，直奔柜臺。

        “掌柜呢？勞煩出來下。”

        “你們是什么人，有何事？”掌柜的擦了把汗，從后廚跑了出來。

        “這！是半年來你們酒樓鋪子在我們顧家酒肆定酒的單子，本來我們老爺夫人看在大小姐的面子上，才拖延了這么久。現(xiàn)在你們家少爺做出這種下三濫的事，負我顧家在先，就不要怪我們不講情面，給錢！”

        為首的伙計說著就把一本厚厚的賬單甩到了桌上。

        “這……來先往里面請，二子，來泡茶……”掌柜翻了翻賬本，

        “茶就不用了，我們喝不起你的茶，趕緊的把錢結(jié)了，這快過年的，鋪子里面我們還等著回去做活！”

        “是是是，你們等等，我馬上就來……二子！快把茶端上來………”

        說完掌柜就跑去了樓上，“東家，顧家來人了！讓我們把賬給還上，你看這怎么辦？”

        “要錢給他不就是！欠了多少？”謝文昊手一揮，毫不在意的問道。

        “共五千三百二十兩七錢。”

        “什么？怎么會這么多！”謝文昊聽清數(shù)量，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

        “東家，這可不怨我，顧家酒肆的東西本來就好，價格自然不便宜，管事的每隔三天就讓人送幾壇過來，日積月累的，自然就這么多了。”掌柜擦了把汗，如實回答道。

        “賬若是對的上，那就把錢給他，趕緊把人轟走！”聽完他的解釋，謝文昊有些不虞。

        “那要是把錢全給他，那明日就沒錢采買了……”掌柜猶豫再三，吞吞吐吐的說著。

        “錢呢！這么大的酒樓，你告訴我沒錢！哪去了？”

        “管事時不時就帶著人來，吃的全是山珍海味，用的也是最好的酒，什么瓊花露，錦江春，全都有，半年多下來，也不付錢，賬上剩的錢還要采買，交伙計們的工錢，這自然不就沒了……”

        酒樓里的管事，是謝夫人的遠房堂兄，從謝老爺去世后，這些人就同蝗蟲一般跑了過來，明明不會做生意，還偏偏最愛指手畫腳，這掌柜顧忌著他和謝夫人的關(guān)系，平日里受了不少氣。

        趁著今天這機會，在謝文昊面前狠狠告了把狀。

        “這酒樓是我謝家的，不是他姓方的！誰給你工錢，你這么聽他的！管事呢？把他給我叫來！”謝文昊強壓著心底的火。

        “昨日喝醉了酒，現(xiàn)在還沒來呢。”掌柜毫不在意，火上澆油一把。

        “欸欸欸！人呢人呢，怎么讓你還錢就成了縮頭烏龜！這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趕緊給我出來！”大廳里站著的顧家伙計不耐煩了，叉著腰，大聲嚷嚷著。

        引來了不少路人駐足。

        “這出了什么事？怎么好端端的站在門口？”有婦人提著菜籃，從街頭路過，走進來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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