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攝政王的嬌寵病美人》
晉江文學城/古星樂
20220605
京城起了素雪,輕飛急灑的,跟著雜風一起作怪。
攝政王府上,盛玦沒什么耐心地把手中的折子擲丟在地,取來一本新的后,他大抵只瞧了一眼,很快便再次將折子摔到了地上。
折子,堆散一地。
也許是地龍燒得過火,叫人無端心煩意亂,無法靜心,甚至想去雪里站一站,叫煩雜的心緒沉下來才好。
攝政王府的老奴許笠剛從外面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盛玦凝眉的模樣。
這位聲名暴戾的攝政王,幾乎常在皺眉心煩,十日中,至少有七八日都是心情不悅的。
許笠也不知道對方為什么這么多煩心事,但是他知道——對方心煩了,其他人準沒好事,說不定下一個就要拿誰開刀了。
聽到人進來,盛玦淡漠地抬眼瞧了過來。
哪怕做了對方多年的奴才,許笠還是嚇得一哆嗦。
他家主子總愛這樣抬眼看人,看折子的時候,下頜壓低不動,聽到什么動靜后,凌厲的眼刀子就這樣直接扎了過來,有種迥然逼視的冰冷味道。
偏偏在這種情況下,盛玦還在皺著眉。那雙眉,若劍鋒除鞘,蹙起的時候,眉尾斜飛入鬢,與起勢明顯的上眼緣形成一個鮮明的折角,將所有的暴戾盡數展露。
那種暴戾,就像即將分崩離析的巨石,面上平靜,實則危險懾人。但因為他眼神足夠冰冷淡漠,所以又會給人一種冷靜克制的感覺。
這就形成了一種極其相悖的感覺,讓他情緒既外露的同時,又不是完全外露。
外露的是不耐煩和刻薄。
不外露的是城府和心思。
許笠哪兒知道他被折子里的哪句話煩了心,沒有前言和前因,自己就算是把腦袋丟火盆里也想不出來啊。
明明是冬日,許笠被這一眼瞧得已經冒冷汗了。
這一冒汗,許笠就忘記了說正事。
在看了一眼地上雜亂丟棄的折子后,他試探著先給攝政王順順心:“王爺,若是今日的折子擾了您心情,奴才這就叫人將這些雜紙拿下去燒了火。”
攝政王不言語,指骨抵著眉心,沒有表態。
許笠一個頭兩個大,拼命回憶了一下最近的事兒,小心翼翼地又搭了幾句話,可算是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搞清楚了。
——最近京城里來了個術法高深的道士,整日給達官顯貴家的子弟們算命,不知道起了什么謠言,居然有人把心思打到了攝政王身上。
天下誰不知道攝政王盛玦不近女色?
早些年,皇帝年少,盛玦為了避嫌不肯娶妻誕子,而今過了許多年,他直接看著京城貴女就心煩,基本沒再考慮過這檔子事兒。
不僅沒這心思,就連王府的丫鬟婆子都沒一個年輕嬌美的,全是上了些年紀的舊人。
許笠都納悶了——不會吧?不會真有不開云霧的糊涂爹,有意要把女兒嫁到攝政王府吧?
這誰家姑娘了,真是不走運,來了攝政王府,要么早早香消玉殞,要么也得被他家王爺給冷落一輩子。
“五本外邑折子,話里話外全是問這些破事的,那幾封書信未拆,想來也都是此等無關緊要的事情。”盛玦指骨扣了扣手邊的書信,有種皮笑肉不笑的味道,“折子是讓他們來說這些事兒的嗎?”
“王爺的事,就是大事。”許笠接了一句,而后意意思思地開口,“要不您考慮一下?”
盛玦:“……”
攝政王當即繃緊了唇,眉頭收緊,眼尾微翹,像是在笑,又像是要開口罵人。
許笠看出了他眼色,但還是多嘴了一句:“今年京城的幾位貴女似乎也都及笄了……”
盛玦鼻息略微加重,心情不是很美妙的順手拿起了手邊的書信。
他一邊聽著許笠在旁邊碎碎念,一邊打開書信——
這次是岳昌候江永川的信。
岳昌候,曾有恩于他。
這份恩情,他也一直拖著沒還,而岳昌候為人敞亮大度,即使遇事兒也不來求他。
當初盛玦以為,岳昌候留著這份恩情是要當做大用的,誰想到呢,對方提及這份恩情的時候,居然只是要求自己收留他家女兒一段時日。
盛玦看著這封書信,那是一頭霧水。
收留一段時日?
岳昌候府容不下他家寶貝女兒了?非要來自己這個王府討嫌?
旁邊的許笠還在碎嘴子:“對了,王爺,今年岳昌候家的嫡女也及笄了……”
盛玦:“……”
結合先前的折子和書信,盛玦一下子就想通了。
——岳昌候倒是話術高明,明明想把女兒推給自己,卻要找理由說讓女兒來自己府上暫住一段時日。
想得是挺美的。
“一向持正不阿的岳昌候,竟然也會為了女兒做出此等行徑。”盛玦哂笑,“本王的府上很好呆嗎,是有金山還是銀山,讓這些貴女擠破頭顱都要來‘暫住’一段時間。”
許笠沒覺得好呆,因此也緩慢地搖搖頭,表達了自己的不理解:“是啊,您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若不是那入京的道士,京城貴女應該也不會想到要來……”
盛玦咳嗽了一聲,沒什么好臉色地抬眼盯他。
許笠:!!!
他立即用話術補救:“王爺氣度非凡,天下女子都欽慕于您,只要您點個頭,我們王府定將全是矜貴嬌美的姑娘。”
這次,盛玦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好像對方剛剛說的不是話,是個喪心病狂且甚是枯燥的玩笑,他索性不去看許笠了,抬筆繼續去回岳昌候的書信。
——本王,不要你的女兒……
許笠一看他家王爺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連忙改口:“當然了,您若不想,我們王府定然不會有任何貴女進來……”
他話音未落。
一位披著銀白大氅的姑娘突然被下人迎了進來。
毫不知情的盛玦:“……”
突然被打斷的許笠:“……”
看著面前凍得鼻尖微紅的姑娘,許笠這才想起了自己的正事——對啊,他本是來稟告自家王爺的,岳昌候的車馬已經來到王府門口了!
現在說……是不是有點晚了……
許笠硬著頭皮:“王爺,奴才有事要稟告。”
盛玦簡直說不出話了,他胸腔憋著幾分火氣,只能低頭寫完方才的那一句。
盛玦收斂了情緒,提筆運腕,語氣冷淡:“你覺得現在說晚不晚。”
許笠:“……”
晚了呢。
明明屋內還有一人,盛玦卻偏偏冷落了對方,在岳昌候沒有出場之前,他一點兒要主動問詢的意思都沒有。
而這時,那仙姿佚貌的姑娘也開口了:“我與爹爹在風雪中等了許久,爹爹說,我身子不好,要我先進來避避風雪。”
盛玦眉宇緊鎖,顯然對這個理由不是很相信。
自己府上規紀嚴明,外來客人就算來見,也得先去偏閣候著,怎么會直截了當地來到書房?
很顯然——這就是岳昌候的計謀。
向來不近女色的盛玦膩煩得很,感覺有女子在自己面前礙眼,空氣都變得渾濁了一些。
他沒有回話,繼續寫著信件,準備等會兒連人帶信一起丟給岳昌候,讓對方趕快領著他那寶貝女兒從哪兒來的就回哪兒去。
因為書房多了一人,所以盛玦下筆時格外的煩躁,筆鋒若龍蛇般疏狂,越寫靜不下心來。
他終于還是抬眼瞧了一下那姑娘。
只此一眼。
盛玦手一頓,筆墨滴下,泅了書信的字跡。
他不是個喜好女色的人,也不怎么把視線落到女子身上,就算偶爾禮節性地瞧一下,也看不出個什么來。
天下萬般女子,大抵也都差不多模樣。
但是這一次,盛玦明顯從對方身上覺出了一點與眾不同來,說不出是哪里,也說不出什么感覺,總之,看面相,這岳昌候家的嫡女并不讓他覺得過分討厭。
盛玦撂下筆,問她:“今年及笄了?”
“是。”江洛瑤聲音不大,有種受了風寒后的虛弱和懶倦,她說完這一句,便不再說了,頗有些惜字如金的意思。
盛玦沉默一瞬,也沒再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
屋內再次安靜下來,盛玦也不知道為何,心頭倏地有些失意悵然,他本以為岳昌候故意拖著不進來,是為了給女兒留出和自己相處的時間,而她也會表現得熱絡一些。
但是她只低低地回了一個字,態度不算冷淡,更提不上熱絡。
反而叫盛玦有些出乎意料。
盛玦再次抬眼瞧了瞧對方——這次,他稍微觀察了一下江洛瑤的臉龐。
這姑娘臉龐精巧,甚至和自己手掌差不了多少,細眉纖長溫軟,像是水袖拋低,細柳垂水。她的眼眸應該也是極美的,只是被低垂的睫羽遮著,看不出什么情緒。
盛玦視線下移,又注意到了對方精致瑩潤的鼻頭,有點淡淡的粉,可能是凍得沒溫過來。
盛玦心頭一動,下意識地開口:“冷嗎?”
身邊的許笠聽到這一句,頓時有點欣喜地瞧過來,在辨別出這是對方的一句關心話后,他差點都喜極而泣。
蒼天有眼,自家主子終于會關心一下姑娘了!
盛玦:“……”
江洛瑤道:“冷。”
盛玦瞬間意識到自己居然晃了心思,于是立即重新拉下臉,沒什么好氣地回話:“冷,就別亂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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