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溫禾望過去，漱了口水：“野雞咱不賣，留著自家吃，晚上燒。”
  “成，我聽嫂子的。”
  沈文山把野雞放在外間，等下午再回來處理。
  吃完飯，拿著鐮刀和籃子，將門鎖好，兩人往山下走去。
  來到山腳下，看到蘭秋華正在荒地里放小雞。
  “溫禾，文山，你們這是要去哪，找野菜呀。”
  季溫禾接過話：“去割茅草，順道找野菜，挖竹筍，蘭嬸要去不。”
  沈文山把剁好的野菜倒進荒地里，兩家小雞苗放在荒地里跑，喂食也是兩家一起。
  “去，我回家拿鐮刀和籃子。”
  說著，她小跑著回了家中。
  兩人慢悠悠地走到她家門口，很快人便從里面出來
  “走吧。”
  “小雅呢？”
  “她在家打絡子，累了就去找同村的小姐妹玩，讓她出去找野菜，跟要她命似的。”
  季溫禾笑道：“打絡子賺錢，野菜找得人多，不好找。”
  這段時間山腳下的野菜被找的差不多了，村外的人很少進來。
  蘭秋華挎著籃子，將鐮刀放進籃子里：“我也不指望她去，要是挖野菜傷了手，就不好打絡子了。”
  路過菜地，看到張秋娥正在地里澆水，招呼了一聲。
  “秋娥，澆水呢。”
  在她抬起頭望過來時，季溫禾帶著淺淺地笑：“張嬸。”
  張秋娥直起腰：“你們去山外找野菜呀。”
  “對，去山外瞧瞧，你忙，我們先走了。”
  她點了點頭。
  走到村口時，迎面過來一個男子，只聽沈文山叫他‘戰國叔’。
  沈戰國，周小玉的丈夫，是個懶漢。
  看得出是個不經常下地的，皮膚白，瘦，瞧著有點病態。
  蘭秋華笑吟吟地看著來人：“戰國啊，能看見你出門，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那么一大早出村做什么，你媳婦在地里澆水呢，也不曉得去幫襯著點。”
  沈戰國比她小一歲。
  “家里的活不用我插手，我媳婦是個能干的，你們這是去哪？”
  他眼睛看向旁邊的季溫禾。
  “戰國叔。”
  “你……你是榕山媳婦吧？”
  進村時遠遠看過一眼，有點不記得當時長什么樣了，看到她一時沒認出來。
  蘭秋華接過話：“對，你整日待在家里不出門，不常見到她，昨日里正家流云出嫁，你怎么沒去。”
  按理說，他應當會去的，以往村中有席面，也都是他去。
  沈戰國撣了撣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我爹和我娘帶著回舟去了，我再去，不是怕人家說道嗎。”
  “呦，就你這厚臉皮，還怕人家說道。”
  他要是真怕別人說，就不會天天躺在家里，啥事不干，衣來張口，飯來伸手了。
  “行了，你們快去吧，晚了，野菜可就被別人挖走了。”
  說罷，他背著手，哼著小調，慢悠悠的往村子里面走。
  蘭秋華朝身后望了一眼：“走吧，溫禾。”
  “蘭嬸，我看咱們村里的男子，怕是只有戰國叔一人皮膚白。”
  白的讓她羨慕，摸了摸自己的臉，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能變白。
  “天天在家里躺著，冬天不出門，大熱天的更不出門，干農活也沒見他出來幫什么忙，能不白嗎。”
  季溫禾問：“回舟是不是她小兒子，吃席的時候，我好像沒看到馮大娘帶著她孫子。”
  “跟他爺爺坐在一桌了，還有個女兒叫沈珠月。”
  “你李嬸家和周嬸家，這兩家的女兒刺繡是一把好手。”
  沈珠月很少出門，在家里刺繡。
  季溫禾點了點頭，她聽她提過。
  兩人往山外去，沈文山早就走遠了。
  蘭秋華側目看著她：“你們家怎么突然想起搭棚子了，我聽小雅說棚子搭的還挺大，把整個院子都搭起來了。”
  “沒有，留了一處空地，好曬被子，曬東西。
  一到下雨天，院子里不好走，一腳下去都是泥，不小心還會滑倒。”
  “所以想著在院子里搭個棚子，進出不淋雨，地方大了，外面也能放點東西。”
  “那倒是，不過你們住在山上，有些東西還是不要放在外面，會有外人進村。”
  “我們不曉得那人是什么品性，萬一家里丟了東西，你找都不好找。”
  外村那么多，哪怕農具上做了記號，人家會把記號除去，在刻上自家的。
  季溫禾點頭：“嗯，曉得了蘭嬸。”
  這時，沈文山在前面沖著她們招手：“嫂子，蘭嬸，你們快來。”
  前面是小河，周邊長滿了野草。
  等兩人走過去，他指著下方：“那里有水芹菜。”
  季溫禾伸著頭往下看：“在哪呢？我怎么沒看到。”
  “被野草擋住了，就在邊上。”沈文山拿著鐮刀，慢慢往下走。
  “你慢點。”
  河邊濕滑，一不小心就會掉進去。
  “我看見了。”蘭秋華站在邊上的一塊石頭上，“水芹菜炒肉好吃，以前我在席面上吃過。”
  “嫂子你看。”他扒拉開野草。
  季溫禾望去，和她前世吃過的芹菜有點像，又有點不像。
  正要下去，被沈文山叫住：“嫂子，你們別下來了，一會把鞋和衣服弄濕了。”
  他把鞋脫掉，褲腿束起，光著腳下去。
  “那你小心點，我們在上面找找野菜。”
  蘭秋華已經在不遠處挖了幾棵野菜了。
  季溫禾走過去，一邊低著頭找野菜，一邊問：“水芹菜吃的人多不多？”
  “多哦，只要是能吃的，誰管它苦不苦，澀不澀口，味道沖不沖鼻子，能飽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荒年別說野菜了，樹皮都吃。”
  她突然有些慶幸，自己穿過來時不是荒年，要不然她可能會餓死。
  “對了蘭嬸，我發現村子里沒有老人。”
  季溫禾一直覺得村里有些奇怪，但就是沒想通到底哪里奇怪。
  聽她說啃樹皮，猛然想起來，村子里沒有六十往上的老年人。
  蘭秋華嘆了一口氣：“荒年死了不少人，老人吃不飽，長此以往下來，身子受不住，便早早去了。”
  “不止我們村，別的村子里也是，能活到七十歲的很少，過了六十，那都算長壽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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