磚瓦縫隙間的青苔見證著這座城市的起源，鋼筋混凝土上的爬藤植物訴說著城市的發展。

        在云川，元素訓練館有很多。

        新式的往往采用月華城引進的訓練科技，包括了敏感的元素反應分析器，以及接近標配的數據分析服務。數據庫會根據資料模擬出的結果，計算出合理的建議，幾乎不需要太多訓練師的幫助。

        傳統的訓練館則是保留了人工的服務，會有專門的訓練師對客戶進行更加細致的分析，雖說訓練師多數也曾是職業符文師，但是具體的結果還是因人而異。

        兩種模式沒有誰對誰錯，這個世界的科技和符文也是如此。而能夠同時提供兩種選項的，并且能夠負擔得起兩個成本的，目前的云川只有空和云眼前的這一家。

        據說，四皇之一的頂級符文師也常常光顧這里。

        實際上的訓練館并沒有空想象中的那樣豪華，沒有專門的按摩服務，沒有寬敞的健身房，也沒有提供給符文師欣賞風景的一整層樓的泳池。

        整個訓練館只是一棟平平無奇的五層小樓，圍墻也僅僅粉刷了靠街的那個墻面，一樓的店面還開了一家月華菜式的餐館。

        這和空在自己城市里體驗過的訓練館多少有些出入。不過，空從玻璃門外偷看了一眼里面的符文分析設備。他發現這里的設備差不多都用上了最新款的科技，是能夠檢測出元素流動圖的那種。

        “這里的設備還算很專業的。”空小聲地嘀咕了一句，依然很難想象四皇光顧這里的場景。

        “你等我一下。我去拿提前預約的門卡。”小云的手機上彈出了訓練館的推送通知，提示她預約的時間即將到來。

        前臺擠滿了符文師、面試學生和學生家長。

        空隱約能夠認出一兩個和他同時參加培訓的面試官。

        他被人群隔得太遠，想要上前打招呼，又害怕小云回來找不到自己。最終，貓貓決定靠在沒有人的角落中，側耳傾聽窗外不停歇的風聲。

        “我們走吧，訓練師在等著了。”小云沒有讓空等待太久，手持門卡出現在了貓的面前。

        那一刻，陽光照耀在小云的臉上。貓貓躲在墻角的陰影中，注視著那雙充滿希望的藍色眼睛，小云眼睛中的回光返照呈現出了貓貓自己的模樣。

        不知為何，時間似乎在此刻短暫地停頓了，而窗外的風聲依舊。

        “走吧？”小云的目光接上了空的視線。

        “嗯。”貓貓走出陰影，跟上小云的前進步伐。

        電梯里同樣擠滿了人，空和云只好爬樓梯去頂樓的訓練室。空可以傳送，但是他需要知道那個地方的具體坐標和模樣，不然也只能自己走過去。

        小云預定的訓練室比其他的要大一些，地面鋪設有鑲嵌符文貼紙的金磚。

        說是金磚，其則是一種白色的陶土。這種陶土能夠把元素束縛在非生物的介質中。在符文世界中，這種技術的應用很廣，訓練館里的地磚一般是用來吸收符文師釋放的元素和符文，以免造成破壞。不是所有訓練館都能鋪設這種達到全吸收級別的。

        白磚被叫做金磚是因為這種陶土加工需要特定的符文，而那個符文又幾經失傳和復原。本身會的人就不多，并且沒有人能保證一半以上的成功率。這也導致加工出的最終產品和黃金的價格差不多。

        眼前的整個第五層是一整間巨大的訓練室，鋪滿了這種昂貴的地磚。可見這個訓練館還是把錢實在地花在了刀刃上。

        空對這里的情況基本滿意。但是他轉念一想，這對于之前不會釋放符文的云來說是不是有點奢侈。

        小云把手機和隨身的小包放在一旁的座椅上，獨自開始了熱身。金黃色的元素在她的手上凝結又散開，散開又凝結。

        貓貓不由自主地走進了裝有各種電子設備的控制室。

        “您好，我是小云的訓練師，悠。前月華符文協會的符文師。”一位元分辨不出年紀的女士從一排屏幕中走過來。

        悠小姐踩著高跟鞋才差不多和空平齊，而空的身高在半獸人中也并不算高。悠小姐的頭上長著兩只尖尖的犄角，像是有綿羊的血統。空仔細端詳了一陣，覺得應該不是綿羊，雌性綿羊不會長角。

        “您好，我是空，小云的面試官，也來自月華城。今年符文學院的新生。我想看一下小云的元素分析圖。”貓貓總覺得哪里見過她，但是怎么也對不上號。

        “今年的面試這么專業了嗎？”悠小姐第一次聽到這個要求。

        “他們沒有要求，我就是想看看。”空解釋道。

        “小云，你稍微釋放一下元素。不要太多。”悠小姐對著話筒呼叫玻璃墻壁外的云。

        “不要太多？”空很疑惑。

        “不然你覺得為什么我會把四皇的訓練室安排給她？”悠小姐自說自話。

        “可是她之前不是連符文都啟動不了嗎？”空的貓腦不太理解。

        “她不是因為元素量少才啟動不了。”悠小姐接著說明小云的情況。

        “那是因為什么？”空撓了撓頭頂的白毛。

        “我知道的話，早就幫她解決問題了。”悠小姐面露苦笑。

        此時的玻璃外，小云雙腿前后邁開一小步，元素開始集結在她的四周。金黃色的環形盤旋在她的腳后跟。巖元素越聚越多。

        空的虹膜上快速閃過一串觀測元素流動的符文。他看見，小云腳下的地磚承受著密集的元素壓力。

        空氣的流動方向發生了改變。控制面板上，監測元素濃度的紅燈閃爍。

        悠緊緊盯著屏幕上一路飆升的元素密度數值，她密切地關心著每一個百分點的變化。

        “小云，嘗試一下巖柱的符文。”空拿起話筒，“找一下救人時候的感覺。”

        “收到！”外頭的云摸索著空間里可視的元素粒子，通過書中記載的方式排列著它們的先后順序。

        一個隱約的輪廓出現在了她的視野中。

        一個個獨立的元素球宛如躍動的光點，令人難以捉摸它們的軌跡。許多符文書上說，這是構成世界的基本粒子；而科技書卻說還有更多比元素難以解釋的存在。

        元素為何而來已經不是時代所討論的話題，相反，人人都在琢磨如何實際地運用它們。

        小云嘗到了元素的味道，即使并沒有元素粒子誤入她的口中。她按照腦中早已滾瓜爛熟的步驟，把全部的金黃色元素用指尖引導到特定的位置。

        虛幻的輪廓瞬間填上了真實的光影與色彩。

        接近成型的片刻，云的心中回想起了救人時的那種堅定。

        不過，這次她要保護的，是自己追尋多年的，那個成為符文師的夢想。而這一次，也是她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小云用一只手緊緊握住前方的空氣。

        砰！

        一根碩大的巖元素實心柱子拔地而起，險些頂穿本就不高的天花板。元素產生的能量點亮了全部的陶土地磚，顯示器上的數字停留在了拉滿的數值上。

        這僅僅是小云人生第一次體驗到戰斗類符文的釋放感覺。比起那個讀心術，具象化的符文確實要難上不少。

        積蓄多年的不易在巖元素柱子出現的瞬間得到了盡情地釋放。

        小云一拳頭錘在柱子上，引發的震動震碎了隔離訓練區域內的巨大落地玻璃墻。單面透光的玻璃墻倒下了，無數次失敗的、那個描繪著自己的形象也隨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突破了自我的小云。

        她太過興奮，以至于忽視了周圍那個封鎖整層樓的藍色元素護盾。護盾上的藍色符號是來自空的符文，護盾正保護著它身后的悠以及整層樓的玻璃窗。

        “小云終于明白如何使用這么巨大的元素量了。”悠躲在空的身后，欣慰地搓著自己的頭發。她沒想到，自己唯一沒教會的學員居然有一天會無師自通。

        “明天你就帶她去選元素武器。”悠伸手拉住空的衣袖。

        空呆滯在原地，以為自己還活在一個虛假的世界里。而事實卻比任何時候都勝過無數雄辯。

        “帶她去，聽見沒？”悠小姐反復催促道。

        “空？”悠小姐以為空正在走神。

        貓貓解開護盾，坐在原地。空的大腦一片空白，像是剛剛漂白完的a4紙。他的意識沒有模糊，只是需要短暫的停頓。

        片刻過后，他總算想起了自己是誰，也想起了自己作為面試官的職責。

        貓貓點了點頭。他打開了手機里的程序，預約好武器店，日期選擇了明天。

        “能不能再試一次，小云？”空想要驗證這不是偶然，“稍微少一點元素，剛才的那一下估計連最能抗的機械都頂不住。如果每次都用這么多，身體的負荷太高了。”

        “沒問題。”小云自信滿滿。

        在這面試開始的前一天，小云做到了她過去從未做到的事情。她也證明了這一切真的不是偶然。

        自四皇之后，訓練館的地磚經歷了最為煎熬的一個下午。

        少有的休息時間還是出現在小云和空吃午飯的時候。

        今天的午餐是也是小云的母親提前準備好的。比起早飯，母親還多準備了一份與云有著巨大不同的套餐。送餐的標簽上還貼著一張把飯盒交給空的字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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