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技場上，貓貓沒有乘勝追擊。

        如果貓貓愿意，比賽估計一下就會結束。

        再次閉上眼睛的空又感受到有火元素的熱浪席卷而來。毫無疑問，靜的火力也在入學面試后增長了不少。

        “紅蓮，起。”現在的靜即便是使用起手的符文也比原先要更加迅速。

        浮空的火焰星星點點地漂浮在整個場內。這些提前布置好的火元素既可以為靜后續的爆發提供強化，也可以幫助靜通過熱量的變化來洞察空的走位方向。

        靜吸取了上次被空擊敗的教訓，他不再試探空的反應，直接持劍躍起，以沖破一切的氣勢向空砍下他手中的紅蓮大劍。

        靜熟練地報出這個符文的名字：“紅蓮，破。”

        “冰型，靜默雪原。”空不慌不忙地捏住了手中的冰元素顆粒球。

        夏季的競技場內片刻間寒風凌冽，時不時還飄落幾片銀杏葉大小的雪花。

        吸收符文的地磚上凝結滿了來自空的冰元素。這些細碎的白色元素微利一層層地疊起幾厘米厚的雪地。

        雪地內部的中空結構極大地減緩了地磚對符文的吸收效果，同時也如同無底的空洞一般收走了場內的一切聲響。

        電視與網絡轉播的屏幕上自此上演起一出默劇。就連場邊的小云也只能觀其變化，卻不能聽聞靜和空口中的話語。

        場邊的裁判長小天對鏡頭示意沒有違規，比賽繼續。

        但是，雪中的空和靜還能聽到對方清晰的聲音。

        靜的半只腳陷入了不深不淺的雪地。他每走一步都會留下自己的腳印。靜環顧四周，除了與自身如及若離的雪花，他什么也看不清。

        “熱源追蹤術。”靜把手中的大劍插入雪地，借此感受起地面上的熱量變化。

        一般來說，有生物的地方會顯出明顯的紅色。可是靜搜尋了整整五秒，什么也沒找到。

        “喂，你這是在找我嗎？”空的聲音從靜背后的一扇傳送門中飄過。靜的熱源反而幫助空看清了靜的動作。

        聽到聲音后，靜沒有猶豫，拔起大劍，砍斷了那扇門。正當他要放下大劍時，靜才發現他的大劍已經被冰元素牢牢封住，沒有了火焰。

        “騎士才不會這么好騙啊。”出現在靜背后的空同樣站在雪地上。只是空的腳下產生沒有任何足跡。

        “你果然上鉤了。”靜的大劍內突然釋放出積蓄已久的火元素。這些火焰一舉沖破了寒冰的封鎖，但是仍然沒有擊中快速閃開的空。

        空的身體沒入薄薄的雪地，然后在場地的另一頭竄出。漫天的飛雪重新回到了他的那條白色的元素尾巴里。

        雪地消失不見。

        “進步很大嘛，能自行破解空間符文了。”空忍不住夸起了曾經被自己耍得團團轉的靜。

        “你還有什么花招，全都給我使出來。遮遮掩掩的，沒意思。”靜把大劍擋在身前，以防止空使用屢試不爽的奇襲。

        空的手中流動起透明的水元素。他的尾巴由白色轉換為藍色。

        “既然你喜歡直接的。那我正面上了。”空瞬移到了靜的紅蓮大劍前。說是瞬移，其實是傳送門的一開一合。

        “水型，逆流。”空把手中的水元素一巴掌拍入靜的火元素大劍中。

        紅蓮大劍瞬間被注入的水元素肢解，再次分裂成數不清的碎片。靜仍然握著木質劍柄，而他現在握住的也只剩下沒有攻擊力的劍柄。

        “讓你見識一下法師是如何使用火元素的。”擊碎大劍的空沒有順勢拿下眼前的獵物。他跑到靜的身后，抬手拉動了無數片水元素細線連接的大劍碎片。

        “火型，紅蓮之雨。”空不知道從哪里學會的紅蓮秘技。紅蓮大劍的現任擁有者也還遠遠沒有參透這招背后的原理。

        碎片受到無形之水的牽引，自空中下落。刻板印象中的水火不容不復存在。水元素包裹住大劍的碎片，而碎片中的火焰由屬于靜的大紅轉變為屬于空的水藍。

        “元素護盾開啟。”即使沒有大劍，靜也能召喚護盾。

        可是接連不斷的水元素一點點地侵蝕了靜的火元素護盾。均勻的元素護盾上出現了少許的缺口。狂風暴雨般的紅蓮碎片刺向它們的主人。

        靜的衣服被自己的武器扎破。但是他沒有認輸。只要有一絲希望，他就不會輕易放手。

        狼狽不堪的靜再次釋放出大量火元素，以自身之火略過了每一片擦身而過的碎片。借此機會，靜清除了空的元素。紅蓮大劍再次回到了它主人的手中。

        “歸海一刀流。”空早就預料到靜的解題思路。他迫不及待地使出了在霓虹學會的刀法。

        填滿全場的水元素初現形狀，在空的手中形成一把高壓水刀。萬千細流匯聚于空的掌心。空的腰間好似佩戴有一個透明的刀鞘。

        刀鋒出鞘，斬烈火于無聲。

        靜手持重組的大劍，拼勁全力抵住這突如其來的一擊。因為不斷地中和著水元素的沖擊，靜身上的火元素逐漸消失。最終，空的水刃與靜的紅蓮大劍一起耗盡了內置的元素。

        “能接下這刀的，你還是第一個。”空手中的水元素消失殆盡。但是風元素正在匯聚到他的另一只貓爪上。

        空借助傳送門瞬移到靜的身前。

        空一邊按住靜的肩膀，一邊用通訊符文對靜說：“六冠的騎士從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光明磊落。不管具體的手段如何，我都是在踐行我認為必須要做的事。這也是首席選中我的原因。”

        “抱歉，六冠的騎士永遠留有后手。”空正在說完這話后斷開了通訊符文的連接。

        “小云還在決賽等我。所以，進入決賽的人，必須是我。”空終于開口說話，“風型，龍卷。”

        強力的氣流在靜的肩膀上炸開，把耗盡了體內元素的靜擊飛到內場邊緣。靜背后的鎖血符文自然而然地脫落下來。

        “勝者，空。”裁判長小天宣布了本場比賽的賽果。

        空快步跑到場邊，向坐在地上的靜伸出手掌。

        “空，下次我一定會變得更強。我要光明正大地擊敗你。”靜拉住空的手，站了起來。

        “隨你用什么方式。無論是誰，我都會在終點前等待著。前提是你確實能強大到能夠擊敗我。”空不加思考地對靜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隨后，空擁抱了他的室友，感謝靜一直以來對于自己的包容與諒解。

        他們宿舍的樓頂現在還沒修好。這兩天，空還暫住在靜的家里。

        賽后，兩人回家的路上，靜總算問起了空：“空，你為什么這么執著于這次的大賽？媒體的排名，你其實根本就不在乎的吧？”

        “但是我在乎小云啊，就和你在乎小櫻一樣。”空的回答很短。

        “發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嗎？”靜隱約猜到了什么。一般來講，空不肯告訴靜的事情多半和六冠之間有關系。

        空在通訊符文中嚴肅地告知靜：“事情已經牽扯了太多的人。你不要再給我增加難度了。好好享受接下來的比賽吧。四年的學校生活里，新生表演賽也只有這么一次。”

        “又是六冠相關的事情吧。”靜和貓貓認識的時間不算短了。他大概能猜到室友的想法。

        “等你成為職業符文師，你也會經歷很多這種只有靠自己才能解決的問題。”貓貓從過往的經歷中總結了不少經驗。

        空一個貓爪拍在靜的背上，示意他不用過于擔心。

        隨后，空對自己的室友說道：“現在的你還不用管這些麻煩的東西。我會解決一切的，就像之前在入學面試時一樣。”

        “你這些話為什么不說給小云聽呢？”靜有意地提醒到貓貓，“小云也在另一邊擔心你的問題啊。萬一你的身份被那些人知道了……”

        “他們早就知道了啊。”貓貓打斷了靜。

        “那……”靜很意外，他不確定在這之后還會發生什么比賽之外的事情。

        “之后的事情已經是既定的事實，誰都無法阻止未來的發生。”半貓的眼神十分消沉，“但是，我希望你依然能夠助我一臂之力。”

        說罷，空交給了靜一張用于儲存元素和符文招式的紙質符文。

        “借我點元素，如果是戰斗符文的形式就更好了。”空對靜說道。

        “你要這種東西做什么？大賽是禁止用這種符文的。”靜瞬間提高了警惕。

        “不是我要，也不是用于大賽。”空邊走邊給靜解釋，“是那個需要它的人在需要它的時候要用。”

        “是給小云的嗎？”靜從一大串語病中挑出了他認為有用的信息。

        “嗯，大賽之外，小云還會經歷一場惡戰。沒有你們的幫助，她可不一定能挺過去。”

        靜被半貓說得一頭霧水：“你怎么……”

        “我能看見星空所指示的未來。機械降臨那時也是這樣的。”空第一次將自己能夠窺竊未來的秘密告訴了靜。

        “雖然你的理由難以置信，但我再信你一回，就和之前一樣吧。”靜接過了貓貓手中的符文，準備照做。他放棄了追問，因為他知道六冠的騎士一定是對自己的任務守口如瓶的。

        此刻，貓貓卻抬手阻止了即將往白紙內注入符文的靜。

        空認真地告訴靜：“等你真的準備好了，我自然會前來收取。現在還不是要用到你的時候。”

        “你也別問我具體幾點，”半貓直接讀出了靜的心聲，“我到時候自有辦法。”

        “可我是想幫助你啊。”靜很老實地說出了心里話。

        “沒關系，這樣夠了。”空的回答一點也不真實。他的元素大尾巴上下跳躍，明明就是心存不安的表現。

        接下來的一路上，靜和半貓的交流越來越少。無論靜怎么旁敲側擊，空都沒有再說出過任何一個與自己計劃相關的字眼。

        一份不安就此藏在了靜的心中。

        同樣的，符文學院的宿舍內，今日挺進決賽的小云反而染上了悶悶不樂的情緒。

        “從空和凱麗先前說過的話來看，這次大賽同時也是對我還有貓貓的考核。這點應該是沒錯的。”小云似乎分析出了什么不太樂觀的情況。

        “如果通過考核的條件就是決賽勝負，那么我們必然有一個人會面臨失敗的結果。”

        “要是我輸了比賽，我失去的會是我的武器與符文生涯。要是空輸了，他會失去什么？”小云自己也想不出答案。

        很顯然，小云給不出答案。她只好自我猜測道：“你又會變回那個無處可歸的銀月獠牙嗎？空，你不要這樣，哪怕你都跟我說到那個程度上了。”

        小云又把腦袋埋在枕頭下，懊惱地趴在宿舍的床上。

        小櫻對于小云的行為很是不解，但是她選擇默默注視自己的室友。她覺得，或許小云需要些留給自己的時間與空間。

        小櫻從不輕易地去打擾一個正在苦惱的人，尤其是像小云這個年紀的少女。

        其實，小櫻也很清楚，能讓贏下半決賽的小云所苦惱的事情一定和貓貓相關。時至今日，小櫻也對此毫無辦法。

        “小櫻，符文世界里，實力真的意味著全部嗎？”小云終于向室友問出了自己一頓推導后得出的新問題。

        “這要取決于你如何定義實力。”小櫻回答道，“元素和符文是你的實力，而你一路向前的決心也是你的實力，甚至你的思考方式也是實力的一部分。看你怎么想了。”

        “我估計全都會算上的。”小云自己回答了自己。

        但是她并不確定來自六冠的考核到底把框架限定在了哪個地步。

        小云深感無力。她只好對小櫻說道：“不好意思，我今天可能要回家住一晚。我想找父親問清楚貓貓的事情。”

        “沒事，我始終會在這里等你的。”小櫻坐在小云對面的床鋪上，大拇指指向宿舍的門口。

        “謝謝關心，我很快就會回來的。”小云起身背上提前準備好的背包，然后輕輕拉開了宿舍的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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