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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前夜


只有此刻抱著她,真真切切感受到她在自己懷里的溫度,蕭孟津一顆猶疑不安的心才漸漸平定下來。

        他坐在圈椅里,垂首望向懷中的人兒,眷戀地在她柔軟的頸窩里嗅上一口馥郁暖香,卻發現蘭芽面色慘白若游魂,怔怔仿佛毫無知覺,一張粉面卻早被淚水沾濕。

        “芽芽……”往常只在床笫云雨間才能出口的稱呼便是如此自然而然,伴著他滿腔心疼傾瀉而出。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呢?慢慢對她上心,甚至每日處理公務之時也總不自覺想到她,心下便是一片繾綣,嘴角也忍不住牽起一泓笑意。

        他少時便隨父親入軍營歷練,漫長的少年生涯也只與刀槍棍棒為伴,他能馴服最烈的馬,能將手中刀劍使得出神入化,將每一招式融入血脈經骸,揮灑自然如呼吸飲食。

        卻不知如何去參悟懷中綿軟少女的曲繞情思。

        他不知旁的男子若心悅一個女子時該是何模樣。但想來他亦不過俗人,便也逃不過這俗世情愛。大凡心悅她,便會心疼她,忍不得她受委屈。

        可偏偏這情也有陰暗丑陋的一面,叫他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瘋狂叫囂的惡念,容不得她的背叛,容不得她投注在旁人身上的半分注意。

        先前母親中毒一事,他驚怒交加。可最怕最怕,竟是怕她與此事有關,怕她背叛,怕她逃離。

        他在最初對她擺出一副冰冷臉色,心中是有對她的懷疑,可更多的,竟是連他自己都羞于承認的怨憤。氣她對他有所保留;氣她寧愿與她那個好父皇艱難周旋,也不愿對他坦誠示弱,安心藏到他的羽翼之下。

        這種怨怒來得很是不講道理,仿佛稚童因為母親的偏心而扭捏置氣。

        他不由分說將她囚在此處,便是心里憋了一口氣要與她較勁,好讓蘭芽認識到,只有他愿意,也只有他有能力護住她。

        也算給他一段時日去探明真相,去將那個被他壓在心底最深處的憂慮抽出來,擺到面上細細考量——若真是她下的手,他該怎么辦?

        可最后退無可退,他心底的答案便明晃晃映出他滿身狼狽——他不愿處置她。

        這段日子里,在母親病榻前,在老友靈堂,夜深人靜之時,蕭孟津將這份情在心底咂摸了千百遍。夜里閉起眼來,埋骨雁門的列位叔伯的面孔一一在他面前閃現而過,他們有的神情焦躁,口里不住地說著什么,蕭孟津定睛去辨,卻無論如何也聽不清;有的則是一臉怨怒不屑,怨他無能,笑他輕易軟倒在仇人之女的溫柔鄉……

        他想如兒時那般,遇到堪不破的迷局,便習慣性地抬頭望向父親慈愛的眼。那雙早早被沙場風雪,朝中刀劍催出了深刻紋路的眼眸里溫和卻有力的眼神,曾鼓勵一個小郎君一次次鼓起勇氣面對風霜。

        可這一次,他無論如何也看不清父親的面龐。夢里天地晦暗,混沌里仿佛是父親出征那日高踞馬上與他揮手道別的背影。這樣的夢境勾起了蕭孟津罕有的脆弱,可任他如何呼喊,父親亦未回頭看過他一眼。

        父親,你也覺得孩兒軟弱無能,不肯見孩兒一面嗎?

        可她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姑娘,這一切——其實與她無關不是嗎?

        陰謀與戰爭都是男人的事,他不該將怨氣撒到蘭芽身上啊。

        蕭孟津又想起那日長青面色為難地對他講,公主終究是江家人。他知長青亦是發現他對蘭芽傾注的過多情意,此言意在提醒他勿忘家仇。

        長青是在雁門一戰后被接到蕭府的。

        他與長青二人自幼便是玩伴,一同長大。二人面上說是主仆,其實在蕭孟津心里,他二人便如異姓兄弟。

        長青的父親曾是父親部下,可自那一戰之后,二人失怙。長青的母親哀毀不已,不久之后亦隨丈夫而去。

        這份家仇,又何止是他一個人的呢?他又怎敢妄言,自己擔得起那么多的家破人亡,血淚苦痛。

        可那么多的猶疑,仍是蓋不住心底的貪欲——他想要江蘭芽這個人,他珍而重之的吾妻二字,只愿說與江蘭芽。

        縱他心中有愧。

        縱現在的他愧于父親叔伯,愧于幼失怙恃的摯友。

        再等等吧,待他以江韋二賊的血告慰英靈,他便能問心無愧,與蘭芽相守。阿姐派人送來九玦,這是他們一早約定好的暗號,想必此時,皇帝陛下病勢愈篤了罷。

        他嘴唇柔軟,不住貼吻在蘭芽發間額上:“芽芽,再等等,再等等好不好。”

        再等一等,我便能放下這么多年苦苦擔著的家仇;再等一等,我便能心無芥蒂同你相守。

        暮影深沉,房中光線昏暗。只依稀見得寬闊圈椅中,身形挺拔的男子小心地擁著懷中女人。伴隨男人話音落下,房內一片寂靜。

        蘭芽下巴抵著蕭孟津的肩膀,眼神放空在面前模糊的影子上。蕭孟津的影子完完全全遮住了她的。

        影子親密無間,可偏偏不是一人;疊的那般親近,可人的心,終究隔了堅硬肋骨,終究不能親密無間。

        蘭芽手指緊扣,趁著蕭孟津不注意悄悄在裙幅上擦了擦手中冷汗。方才婢女的話似摻了蜜的誘惑,一遍遍在她耳邊回響:“若公主有意離開長安,我家主子或可襄助”。

        今夜種種刺激,實在顛覆,她直到現在仍緩不過神來。若說從前她只以為這是朝堂爭斗,是皇家對這年輕意氣的臣子多有防范。那么此刻,血海深仇,她亦不知如何評判。

        若她是蕭孟津呢,此仇必然要報。可待報了仇,一邊是父母親族,一邊是為父報仇的丈夫,她待要如何自處?

        若說從前蘭芽是抱了愛他的心,只以為她的付出,他的冷待亦不過夫妻間只屬于蕭孟津與江蘭芽這兩個人的事;那么現在,家仇隔閡,她無法忝顏與三十萬大軍,與他們背后數不清的家破人亡對抗,妄想掂一掂二者在蕭孟津心里的地位。

        其實若是他們這樣的身份,原本就不該在一起不是么。那些朝堂后宮,數不清的算計,她亦不想參與不是么。

        那么果如方才那人所言,就此離開?

        這婢女若果真是蕭舜華身邊的人,勸她出走,究竟是想給她一條生路,嫌她礙眼,只消蘭芽離了她的親親弟弟便好;抑或她對江氏的仇恨之深,想就此了結江氏女的性命。

        蘭芽心中千回百轉,蕭孟津也終于發現懷中人不發一語的異樣,但他尚且以為蘭芽是受驚過度,一時無法接受真相。

        他想,他該好好安慰她,容她消化這殘酷又血淋淋的真相。他也要叫她知曉,他不怪她……

        可蕭孟津忽視了一點,這些事原本就與蘭芽無關,若換了旁人,想必亦不會在心內自責愧疚。他原本就不該怪她,而她也不需被蕭孟津寬恕。

        但凡他想的是不怪她,其實就是有過恨,有過遷怒。這一聲“不怪你”里,是自以為含了犧牲,含了他一廂情愿的大度與包容的。

        “芽芽……”蕭孟津將將啟唇,卻不料蘭芽竟主動抬頭,雙臂勾下他的脖頸,便是一個輕柔的吻。一雙秋水剪瞳仍是淚光盈盈,卻不閃不避地直直看進他的眼里。

        ……

        這一室的安寂遮蔽這一方纏綿悱惻。

        蘭芽咬著嘴唇,伏在蕭孟津肩頭抽氣,她背對著蕭孟津,二人都無法看到對方的眼神表情。蕭孟津自然也看不到,蘭芽眼中的痛苦與淚意。

        ……

        太尉府。

        韋恒之沉默地坐著,面前跪立一女子,赫然是方才出入蕭府,與蘭芽“推心置腹”長談一番的婢女。

        “你說,蕭貴妃有意送公主離開長安?”他一雙鷹目沉沉睇向手下。

        “正是。”

        前段時日九公主西市宴樂的百壇美酒運送出城時,宋亥曾帶人去探過虛實,卻并未發現有何不妥。可隔段日子便聽聞林家世子剿滅海寇,他總覺得這兩件事摻和到一起,便是說不出的詭異。

        若真如他所想——那這蕭氏子可謂所圖甚大啊。韋恒之饒有興味地一笑。

        算一算時日,若是那蕭貴妃有點兒用處的話,咱們的陛下,應當是病入膏肓了。

        他少不得要進宮去擺一擺蕭孟津的種種罪狀,再刺激刺激皇帝陛下。

        可陛下最近精力不濟,已是三日未上朝了——這出戲若少了滿朝文武做觀眾,可怎么叫蕭孟津死無葬身之地呢。

        韋恒之身子放松地往后一拋,嘴角笑意晦暗不明。

        這庸人在這位子上占得太久了,也是時候讓賢了。

        哦對了,他那個皇后妹妹不是一心盯著旁人的兒子,想保住自己未來圣母皇太后的尊榮嗎,待蕭氏一族滅門,蕭貴妃自然難逃一死。屆時他便送他的好妹妹一份大禮,也好叫這蠢婦開開眼,素日里愚魯不堪的四皇子究竟有多么靈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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