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過往皆序章
vip區前排,一名觀眾貓著腰,小跑著匆匆忙忙找座位,一落座就舉起手中的長焦鏡頭,直直對準臺上。
參加晚會的流量明星很多,觀眾席里不乏端著長|槍短炮的粉絲。
但五排右側那臺相機不同,在一片黑漆漆的機身和鏡頭里,那臺相機上別了一對粉嫩的兔耳朵,分外顯眼。
阿本站在舞臺下邊角,一眼看到那對兔耳朵,高懸了一晚上的心終于放下來。
這天下午,代露送走阿本后,一整個下午都忙得腳不沾地,無暇他顧。
待到下班后,她想起阿本的話,兩手一攤,卻發現他給的那枚白信封不見了。
最糟糕的是,她現在累得暈頭轉向,一丁點也回憶不起來,當時接過那信封后,下一秒她究竟放到了哪里。是隨手一擱?還是裝進儲物柜了?
代露在門店里,像無頭蒼蠅四處亂轉,找遍每一個柜子和抽屜,都沒有蹤跡。
最后還是董董舉著那枚信封跑過來,問代露在找的是不是這個。
“剛才一個顧客還回來的,說都走到停車場了,才發現購物袋里有個信封!倍瓪獯跤,指著信封上的字,“噥,你看,寫著to代露!
代露欣喜萬分,也沒多想,當著董董的面就把信拆開。
里面裝著一套門票。
精巧設計的正紅色外包裝,設計成了剪紙賀卡式樣。打開最外層,卡上赫然寫著“第25屆金瞳獎頒獎典禮(貴賓門票)”。
董董大吃一驚,手指摸上封面的那圈浮雕花邊:
“我天,5排7座!代露,中午來找你的那個是什么人啊,竟然搞得到金瞳獎的票?”
代露也還沉浸在震驚中,她追星經驗豐富,常年混跡于黃牛市場,知道這個位置價值不菲。
董董的問題像連珠炮,代露只好打著哈哈:
“是黃牛,我跟他買的票!
董董沒有懷疑,朝她豎起大拇指:“有魄力,大手筆!代露,原來你也有喜歡的明星。老實交代,晚上去看誰?”
代露還在猶豫,這票是阿本自作主張,還是余途給的……請她過去看頒獎典禮嗎?
票面上印著的時間就在今晚,一個小時后即將開場,已經快來不及了。
代露還沒決定去不去,但她的步伐先于她的靈魂邁出了店門。她對董董胡掐一個流量的名字交差:“我走了啊,拜拜!”
在走出商城的這段路上,代露心中有了決定。
往常即便深夜下班也只打快車,這次她狠心叫了一輛禮橙專車,在北京最堵的晚高峰瘋狂催促師傅。
司機師傅十分無奈:“小姑娘,這車要是能飛,我早給你飛了!
兩側道路路燈上掛著金瞳獎的宣傳海報旗,飄揚了一路。司機問代露:“是去看頒獎典禮哇?”
代露點點頭。
她想起許多年以前,在一個門戶網站舉辦的普通文娛晚會上,余途拿到了新人獎。頒獎結束后,代露等在后門口,給余途送上一束滿天星捧花。
“恭喜哥哥!”代露祝賀他。
少年余途接過去,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發,“謝謝,其實這種獎就是資源置換,沒什么含金量!
代露不服,氣得眼睛亮晶晶,胸有成竹地說:
“這只是前奏罷了。總有一天你會拿到最高獎的最佳男主角,我幫你等著。”
如今,余途終于迎來了最高獎的頒獎典禮,代露想,那她就偷偷看一眼。
一眼就好。
“等等,師傅,換一個地址!
代露心念一轉,讓師傅調轉方向。她要先回家,拿上她的單反相機。
那臺高端單反和大大小小的紅圈鏡頭,已經被代露塵封在防潮箱里一年;貒螅蹲冑u了許多奢侈品包袋、首飾,卻始終舍不得賣她的相機。
因為她已經習慣了,帶著相機去見余途。
相機是代露的護身符,可以記錄余途的每一寸目光,也可以將她所有未言明的少女心事藏在鏡頭后。
代露過了檢票口,一路小跑,好在,坐到座位上時,余途的節目剛剛開始。
她啟動相機,嫻熟地將模式撥到m檔,對著舞臺試光,調節光圈大小和iso參數。一套動作行云流水,過去按下的數萬次快門,已經刻入了代露的肌肉記憶。
“凡是過往,皆為序章。
每一粒熬過冬天的種子,都有一個關于春天的夢想……”1
舞臺上,余途朗誦著波瀾壯闊的獻辭,聲音清透而不失分量,目光堅定而滿懷溫暖,鼓舞人燃起對光明的向往與期冀。
代露透過取景框看著他,突然有一瞬怔忡。
只見大屏幕上風云流轉,河流向前翻滾,以水為墨,繪制出了表演者的容顏。一張張老藝術家肅穆的肖像變幻而過,輪到余途時,則出現代露最熟悉不過的一張照片。
光影交錯的天井式回旋樓梯,年輕男人雋麗的側臉——
她拍的。
那時她剛剛認識余途,余途還出道沒多久,在紫荊劇院一場接一場地演著一部民國話劇。代露每場都去看,和劇院的工作人員漸漸混熟了。
有一天趁著去得早,她偷偷跑到后臺,在回旋樓梯的最高層等著余途出現,兩條公主辮垂在木質樓梯邊晃蕩。余途出現時,她清脆地大喊一聲,抓拍到了他抬頭的那一幕。
沒想到余途團隊到現在還用著那張照片。
余途表演完畢,回到臺下的座位休息。從代露的角度看過去,剛好看到他寬闊的肩膀和刀鋒般的側臉。
這個角度如此完美,代露忍不住肆無忌憚地多瞄了幾眼。
下一秒余途偏了偏頭,活動久坐的筋骨,眼睛似有若無地往這里瞥了一瞬,代露趕緊收回目光。
趁著其他藝人表演節目的間隙,代露打開手機開始修圖。修余途的照片,基本上不用動臉,只需要裁剪構圖,調光調色,視情況上濾鏡。
鄰座是一位戴黑框眼鏡的女記者,非常感興趣地看著代露在手機上調節各種參數,跟她搭話:
“原來現在修圖都不用電腦了啊?”
“是呀,”代露正在抹余途臉上的陰影,隨口答道,“手機上也有專業修圖軟件,比電腦快!
當然,遇上那種臉型崎嶇的辣眼藝人就另說了。代露在心里補充。
記者又問她:“冒昧地請教一下,像你們拍這種活動,每張照片能賣多少錢?一線和三線明星的價格差價大嗎?”
哈?
代露停下修圖的手,抬起頭詫異地看記者一眼。
記者解釋:“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最近在做一個關于職業站姐的選題,想了解了解現實情況!
“啊這……”代露哭笑不得,“您搞錯了,我拍圖不賣錢!
記者也挺驚訝:“不好意思,我看你沒拿燈牌,明星上場也不出聲,不太像粉絲!
代露擺擺手,大度地:“沒事,也不是第一次這么被人誤會了。”
第一個誤會代露是職業站姐的人,恰巧是她的偶像,余途本途。
代露喜歡上余途的契機,其實很偶然。
大二那年,她放春假回國,母親的好朋友在紫荊劇院一部話劇《如夢令》里演女主角,代露被強行拉過去捧場。
話劇開場前,代露百無聊賴,昏昏欲睡。因為她周圍的同學都追北美明星,或者韓流,所以代露對內地演藝圈一竅不通,更別說欣賞戲劇了。
直到余途登場。
那時候的余途笑容青澀,剛從戲劇學院畢業不久,白襯衫衣角似乎還能飄出皂角的清香。他站在臺上,演一個戰亂年代求學不得、不得已投身飛行員事業,最終命隕空戰、為國捐軀的有志青年。
這只是一個三四番的小配角,但代露所有的目光都被他牢牢吸引。
當全場燈暗,圓形光柱只投射在他身上時,代露覺得這個人就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男人。他的臺詞清晰柔緩,他的眼中有星可摘。
當余途飾演的那個角色最終倒在一片血泊之中,代露忍不住眼含熱淚。
話劇落幕后,母親到后臺和好友聊天,代露悄悄找到余途,向他求合影。
余途答應了。
代露心想,她這么漂亮,找余途合影的觀眾又不多,余途肯定能記住她。
沒想到第三天,代露得知他們劇團要去外地演出,揣著單反興奮地去送機的時候,余途已經全然認不出她。
他把她當成那種專門在機場蹲守明星,拍照片賣給粉絲賺錢的職業站姐,皺著眉指指另一個登機口,“選秀節目的c位在那兒,拍我會賠本的。”
那里的人潮沸反盈天,數百名粉絲舉著手幅在等待。
少女代露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氣得跺腳上前一步,振聲直言:
“什么呀!我喜歡你,我就是來拍你的。”
代露沒有被余途的漠然打敗,幾天后,《如夢令》辦宣傳發布會,她又抱著單反去拍他。這一次,她在相機自帶閃光燈的機蓋上,粘了一對顯眼的毛絨兔耳朵。
代露混進群訪區域,遠遠地沖余途雀躍揮手,又蹦又跳。
余途看過來,眼底寫著“怎么又是你”。
代露不管,自顧自地指指相機上的小兔耳朵,告訴他:“以后看到這個鏡頭,你就知道是我啦!
余途險些被剛喝的水嗆到,他不自然地伸出手,摸了摸那對違和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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