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說要殺人，有白衍靜跟著他應該不會有什么大事。即便如此，周紫玉也有些放心不下，在山谷中她依仗身后的黑色劇毒與人搏殺，劍與劍的交鋒讓她充分體驗到了雙刃相接是多么危險的一件事。與劍刃相比，皮膚血肉甚至是骨頭都脆弱不堪，劍刃輕輕在皮膚上劃過就會留下傷口，稍微用力一些就會割開血管皮肉，若是帶上劍氣，原本一寸的傷口無論是寬度還是深度都會得到數倍的擴張。人終究是太脆弱了，境界的強弱只能將手里的劍變得更加巨大，并不能完全將生死危機排除。

　　“咚～咚～咚～”

　　厚重的腳步聲好像落在了耳邊，周紫玉探出頭，林玉正緩緩走來，她剛要抬手打招呼，一股壓迫感卻從林玉身上傳了過來。

　　林玉緩緩而行，抬腳，落地，每一步都很穩，步伐深入人心，漆黑的眼瞳閃爍著殺意，和旁人那種透體而出的殺意不同，那殺意完全地內斂收束。如同一只緩緩靠近獵物的野獸。

　　“咚！咚！咚……”

　　腳步聲變得異常的沉重，每一步都落在了周紫玉的心坎之中，她吞了吞口水，手掌微微顫動。

　　“能感受到林玉的氣場，說明你的劍意也已經強到這種地步了啊。”身旁傳來聲音，黎彩倪伸手摟著周紫玉的腦袋，道：“你猜為什么我和寒廣君第一次見到林玉的時候就選擇和他做朋友，一起在東洲飄蕩。”

　　“因為他的這種氣場和劍意？”

　　“聰明。修為也許會輕易的發生改變，甚至連命格所化的劍魂在受到打擊之后也會變化，但唯獨劍意是不變的。修煉就是打劍，千錘百煉之后才能去除雜質，將劍的品質升上來。多數人都只看重劍的品質，品質越高，所含雜質越少，錘煉起來越是輕松。這就像是劍魂的品階，如果一開始就是地品，想要升到天品就相對容易的多，揮錘的人也會輕松很多。但我和寒廣君看中的，卻是揮錘之人的意念。”

　　正在把玩龍珠的寒廣君忽然插聲道：“地品雖然罕見，但若真放在五洲之中，也有個幾萬吧，這么多的地品，才出了幾個劍帝，幾個劍仙？劍再好又有什么用，揮錘之人意念不堅，打上幾萬次便掄不動錘子了，材質再好，也無法到達極致。”

　　寒廣君將龍珠高高拋起，起身一把握住，堅定地道：“而意念堅定之人，就算手里是布滿雜質的凡鐵，也會無休無止地掄錘鍛煉，一百萬次、一千萬次、一億次，一點點地排出雜質，將凡鐵之劍變成利劍，變成寶劍，變成稀世之劍，終有一日，這錘子會停下，停歇的時候，就是極致。林玉的劍意一直都在，之前你感受不到，是因為你的劍意太弱，修為太低，殺的人太少，你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山谷中的一戰已經讓你的劍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寒廣君抬手按在一塊石頭上，一抹劍氣在指尖游動，“這之是我的皮肉而已，但就算是石頭，我也斬的開！”手指輕輕一震，石頭一分為二，切面光輝如鏡。他偏過頭對周紫玉說道；“你大可試試。”

　　周紫玉咬了咬下唇，伸出食指放在身前的石頭上，手指用力一劃，指頭生疼，石頭文完好無損。她定了定神，將石頭擺好，食指放在其上，回想在山谷之中與人拼殺時的那種心境。

　　劍刃劃過她的大腿，刺破她的肋下，甚至從眼皮底下伸出割開她面龐的時候，她連眼睛都沒眨。不生即死，敵我雙方都拿著刀子拼殺，誰出劍更加決絕，誰就是贏家。

　　“砰！”

　　一聲輕響，周紫玉睜開眼睛看去，指下的石子一分為二，她分明連劍氣都未運轉，這石頭怎么就被切開了。

　　黎彩倪笑道：“之前一直不明白林玉為什么帶著你這么個拖油瓶子，知道你不是她的女人后，就更不解了，現在總算明白了。孺子可教，是個練劍的好胚子。這斬石的關鍵，不是如何調動劍意劍氣，而是要讓它露出鋒刃，變得犀利，當鋒利到極致的時候，輕輕一碰，石頭就會像豆腐一樣切開。用意，不用力。”

　無論是黎彩倪還是寒廣君都是了不得的劍修，身上有說不盡的秘密，他們的實力毋庸置疑，對于修行有更加深刻且獨到的體會。他們也絕不會無聊到將這些體會分享給別人，這是多少金銀都無法置換的寶貴經驗。如果不是他們真的將林玉和自己當作朋友，這一席話她大概做夢也聽不到吧。當然，她明白，前者的原因更多一些。

　　只是兩人簡單的寥寥幾句和斬石的一番指教卻仿佛在周紫玉面前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之前的她只能看到一片森林，門開了，外面的景象映入眼簾，她才發現眼前所謂的“森林”不過是地上的幾根雜草罷了，真正的參天大樹遙不可及。

　　她忽然想起了林玉說的話，越是修煉，越感覺到自己弱小。現在的她深有體會。也終于明白了為什么他們常說，妖孽還是妖孽。但周紫玉并不氣餒，林玉是重返巔峰超越過去，而她則是開辟新路，林玉當年走到了四十級，那超過四十級呢？到了五十級，六十級的時候呢？那時候就不知道是誰指點誰了。

　　“彩倪姑娘，你剛才說的好傷人啊。”周紫玉嘟著嘴不滿道，黎彩倪微微一怔，笑著捏了捏她的臉蛋，“現在當然不是了，你的進步連我們都覺得吃驚，林玉雖然教的好，但你自己也確實努力。”

　　這時，山間的林玉也看到了山洞口的兩人，抬手揮了揮，跑了過來。

　　“你說你殺人，殺誰了，該不會去找黃山劍宗那幾個附屬門派了吧。”寒廣君隨口說道。

　　“猜的沒錯。”

　　“殺了多少。”

　　“放了二十幾個。”

　　寒廣君微微一怔，“三個門派就放了二十幾個？剩下的呢？”

　　“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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