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靄沉沉，寒月凌空，微涼的晚風最是讓人清醒，柳如絮站在一塊巨石上，眺望著遠處一座崩塌的山巒。

　　擱置了七年的殘垣斷壁長滿了草木，不得不說天地真的厲害，不管怎么樣的傷痕都能愈合，這一點人做不到。

　　“師姐，我們回來了。”

　　“這次打了好多獵物，還去村里換了些生活用具，咱們那些木頭早就該扔了。”

　　“嘻嘻，我還換了一些雞蛋，還好久不吃雞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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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如絮轉過身，幾人背著包裹，拿著許多日常用具。她偏頭望了一眼身后的山崖，那里藏著許多孩子，里面有一條密道，通往山的另一邊，在那頭有一些漁夫和農民，那些漁民常年住在河邊，從不進出鎮子，那些農夫同樣如此。

　　“師姐，我……我聽到師兄的消息到了。”身后的女子咬著下唇試探著說道，柳如絮偏頭看著她，她猶豫道：“在十天前，浩然劍宗的三個附屬門派泊云派、神虎門、五秀坊、浣水寺被人一天之間全部給滅了。三天前，展家也沒了，鎮子里都傳瘋了，說是妖孽林玉干的，他帶著云渺劍宗的人回來了，和浩然劍宗的謝青藤打了一場，殺了對方五個靈劍客，最后溪云谷出手，雙反才各自離去。”

　　一旁的男子揮著拳頭道：“師姐，我也聽說了，說他們這一行就是為了爭奪小宗主，白雨宗年輕一輩第一人，東洲五杰的白衍靜原來是云渺劍宗的人，現在已經被白雨宗逐出了師門。師姐，我們等了七年終于等到這一天了，我們還要繼續種地打魚嗎？難道不用去幫林玉師兄嗎？小師弟他當年可是……”男子紅了眼眶，咬牙怒罵道：“該死的浩然劍宗。”

　　“我知道了，回去吧，打魚，種地。”柳如絮平靜地說道，幾人微微一怔，張口欲言，柳如絮蹙起黛眉，語氣加重了幾分，“打魚，種地。”

　　三人只好走到山崖邊上，各自揮出一道劍氣，隨著一道陣法亮起，一條密道浮現，三人回頭望了一眼柳如絮，沒入了其中。

　　晚風將柳葉拂落，柳如絮探出手將柳葉捉住，放到唇邊，輕輕吹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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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師姐，我教你吹葉子好不好。”

　　“為什么要教我這個。”

　　“因為你姓柳啊，柳葉吹出來的聲音非常好聽，我娘教我的本事不多，這算是最了不起的一個，他們都不會，我教給你好不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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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揚悅耳的聲音在夜空下安靜地回蕩，月光灑在河面上，波光粼粼，幾條小魚躍出水面，唯美動人。柳如絮放下葉子，望著遠方輕聲呢喃。

　　“小師弟，是你嗎？”

　　“別怪師姐，師姐不能冒險。如果真是你，就讓小宗主拿出劍來吧，我等著那個時候。”

　　“云渺的人，都在等那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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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間茅屋外，一位漁夫光著膀子坐在木樁上，案板上放著一條活蹦亂跳的鯉魚，他抬手在魚頭上一拍，鯉魚立刻停滯了跳動。瞥了一眼身旁插著的短刀，他默默地抬起手指放在魚上，隨手輕輕一劃。如同刀片逆拂，大片的魚鱗落在案板上，漁夫咧嘴一笑。身后忽然門開，漁夫急忙抓起短刀，穿著粗布衣裳的媳婦果然  怒罵出聲。

　　“磨蹭什么呢，今天還吃不吃飯了，都什么時候了？”

　　男子立刻挺直腰板，迅速揮動手里的短刀，魚鱗一片片落地，婦人這才罵罵咧咧地回了屋內，男子放下再次放下短刀，快速揮動手指，手指如刀，魚鱗飛速脫落。

　　婦人進了屋子，回頭看了一眼屋門，桌上擺著整塊的豆腐和蔥蒜，她將蔥蒜擺好，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小拇指飛速落在案板上，隨著咚咚之聲，蔥蒜整齊切成小塊。食指輕輕點在豆腐上，一抹淡淡的劍氣從豆腐上閃過。她伸手輕輕一推，完整的豆腐變成了大小均勻額豆腐塊。

　　“哎呀，是要燉魚的，我切成塊兒干什么。”

　　“算了，做什么吃什么，容不得他挑三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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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潛龍勿用，陽在下也。見龍在田，德施普也。終日乾乾，反復道也。或躍在淵，進無咎也。飛龍在天，大人造也。亢龍有悔，盈不可久也。用九，天德不可為首也……”

　　一處小院之中。一位書生手捧書籍，輕聲誦讀，讀到深處，默默抬頭眺望，目光不斷地在了幾座大山中空無一物之處游蕩，那里本該同樣有座山才是，幾年前，那山連帶著附近的幾座山，全部都塌了。

　　一位女子走來輕輕給他披上衣服，書生微微一驚，急忙將衣服重新脫下轉而披著在女子身上，“夫人，天氣這么涼，你出來做什么，萬一著涼可如何是好。”

　　女子淺淺一笑，道：“不礙事的，孩兒睡了，我出來看看你。是聽到流言，所以想你的宗門了？”

　　書生沉默片刻，點了點頭，女子低垂著頭，眼神有些暗淡。

　　七年前，失魂落魄的男子突然來到這里，瘋瘋癲癲，整日坐著發呆，直到餓昏在路邊，他們好心收留了他，而他也并非看起來那般呆傻，聰明能干，終于，在她鼓起勇氣詢問他是否愿意入贅的時候，他答應了。從那以后，小院子里又多了一個人，幾個月前，他們終于有了自己的孩子，并且坦言了他的身份，她沒有感到吃驚，因為她早就看出她的丈夫并非普通人。

　　“相公，如果傳言是真的，那你會怎么辦。”女子輕聲道。

　　書生沉默片刻，終究還是嘆息道：“我是云渺劍宗收養之人，宗門撫育，我才能活著，如果是真的，那……那便告訴孩兒，我不是一個好父親吧。”

　　女子伸手環住書生的腰，搖頭道：“你是一個好相公，也是一個好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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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茅屋之外，一位壯漢咧嘴大笑，手握一把長刀在磨石上磨來磨去，一個拿著糖葫蘆的光頭男孩不解地看著他。

　　“爹，這么晚了，你磨刀干什么，明天不殺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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