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渝州一趟,  事情辦完了，還額外看到了日出，對程真心來說簡直圓滿到不能再圓滿。從山上下來之后,  他回酒店美美地補了一覺,  按照計劃和沈晝一起往機場進發。

        旅游淡季,  機場旅客并不多。過安檢之后,  程真心背著他的小背包環顧四周，發現一家氛圍不錯的飲品店,  見時間還夠，決定過去喝點東西，順便坐一會兒。

        他帶著沈晝走進店里，選了張靠邊的桌子坐下，問店員：“掃碼點單？”

        兩位女店員正躲在吧臺后面聊天，聞言回過頭,  看到他們的相貌臉瞬間紅了：“是的。如果您不方便掃碼，我也可以給您拿菜單。”

        “不用,  我們掃碼就行。”

        說著,  程真心拿出手機，掃描貼在桌角的點單小程序碼。

        兩位店員在機場分店干了好幾年，還是第一次遇到極品大帥哥,  而且一遇遇一雙,  哪有不趁機大飽眼福的道理,  互相交換個眼神，借著擦桌子的由頭，悄悄湊到了離他們不遠的地方。

        程真心正在專心看菜單,  根本沒注意到身后多出兩個人。他劃了劃手機：“我要冰美式,  你喝什么？”

        “下午不許喝咖啡,  會影響睡眠。”沈晝說。

        “沒關系，現在才兩點多，等下飛機就代謝出去了。而且我經常喝，一份濃縮對我來說跟飲料差不了多少，根本起不到效果的。”

        沈晝：“那也不行。”

        “”程真心簡直無語。

        店里只有他們兩個，程真心沒放低音量，因此他們的對話盡數落入兩位女店員耳中。

        女店員一撇了撇嘴，用氣音道：“他倆什么關系？高個子帥哥管的真寬。”

        女店員二搖搖頭：“看不出來，可能是朋友吧。根據我多年觀察經驗，絕大多數帥哥都是直的，因為他們從小就被各種美女圍著，根本沒機會彎。”

        女店員一：“嘶你說的有很道理。而且我覺得灰頭發帥哥不像那種聽話的人，脾氣肯定很大。你看你看，被高個子帥哥拒絕之后他立馬臭臉了咱倆打個賭，你覺得灰頭發帥哥服不服管？”

        “不服。反正如果有人這么干涉我，我肯定不服哎，他做好決定了！”

        見程真心從無語狀態中脫離出來，兩位女店員趕緊屏息凝神，朝那邊看去——

        然后他們聽見灰頭發帥哥說：“好吧，我喝果茶。”

        女店員：“”

        然而這件事還沒完，高個子帥哥又否決了他第二個選擇：“果茶也不行，里面含茶堿。”

        灰頭發帥哥：“那你說我能喝什么？！”

        “果汁，”高個子帥哥扒拉扒拉手機，“我看他家有鮮果汁。”

        灰頭發帥哥：“ok，okok，好，你說的都對，我要檸檬小麥草可以？”

        高個子帥哥：“可以。”

        女店員們：“”

        最終程真心點的檸檬小麥草，沈晝網開一面，允許他加冰。沈晝自己則要的西柚蘇打水，在以熱量炸稱的飲品店里，大帥哥們喝的那叫一個清爽健康無負擔。

        其實程真心剛才真想反駁來著，從小到大，身邊親戚朋友對他幾乎百依百順，他哪被人這么管過？

        可每當懟人的念頭升起來，沈晝那句“合法配偶”便會浮現在腦子里，硬生生把那些念頭又壓了回去。

        沈晝說，作為合法配偶，他理應關心自己。

        而對于關心自己的人，程真心通常喜歡讓步。

        于是他只能喝富含vc的健康飲料了。

        不過這家店的檸檬小麥草意外地很好喝，程真心猛吸幾口，整個人都神清氣爽起來。

        沈晝皺著眉囑咐他“慢點”，隨即伸手道：“登機牌和身份證給我。”

        “干嘛？”程真心好奇，“你想看登機時間？對面大屏幕上有。”

        “時間我記得，跟你要是怕你弄丟證件。”

        “……那必不可能！”程真心趕緊替自己正名，“我又不是豬，都好好放著呢！”

        他們這邊在為拿不拿證件爭論，那邊兩位女員工也開始隨他們嘰嘰咕咕。

        女員工一：“高個子帥哥長的一副禁欲相，我以為他會很高冷，沒想到竟然是個教導主任性格，超級愛管人。”

        女員工二：“可不，又不是小孩子了，能自己照顧好自己，何必非要沒收證件？”

        女員工一：“咱們再打個賭，你猜灰頭發帥哥給不給？誰輸了誰明天早來備料。”

        女員工二：“我賭不給。”

        女員工一：“誒，我也想賭不給”

        嘴里嘰咕著，她倆也沒忘觀察帥哥們的動向。

        只見高個子帥哥指指灰頭發帥哥屁股，又重復一遍：“給我。”

        灰頭發帥哥回手摸了摸，才發現大概是安檢完沒裝好，塞在褲子后口袋里的登機牌已經串出去一大半，再過會兒怕是要消失于茫茫機場了。

        程真心：“額……”

        程真心掏出那兩樣，雙手遞給沈晝：“喏。”

        女員工們：“…………”

        這一天，她們終于含淚治好了多年的賭狗病，決定從此以后改頭換面，重新做人。

        喝完飲料，正好航空公司打來電話，說vip客戶可以提前登機了。沈晝便收拾好東西，邊把程真心身份證捏在兩指之間把玩，邊往登機口走。

        等找到座位坐好，沈晝還在把玩程真心的身份證，程真心越看越覺得別扭。

        那感覺很像……自己被人捏在手里玩來玩去。

        這個機型的頭等艙是單人座，沈晝靠窗，他坐在靠過道的位置，兩人中間隔著不到一米的距離。

        “沈晝，”程真心叫他，“光說讓我收好身份證，你怎么不管管你自己。”

        沈晝倒是從善如流，點點頭：“那我收好。”

        說完，他先把程真心的身份證攥在手心，打開卡夾，然后把自己身份證拿出來，和程真心的身份證疊放在一起，最后把兩張證件一起塞回卡夾。

        整套動作一氣呵成，沒感覺出哪里不對，但又好像哪里都不對。

        程真心想了半天，終于想明白了。

        沈晝完全可以直接把他身份證塞卡夾里，何必多此一舉，非要把兩張身份證疊在一起？

        程真心準備跟沈晝battle一下，剛要張嘴，這時空姐忽然走到他們這排：“先生下午好，飛機馬上要起飛了，請您系好安全帶。”

        配合人家工作要緊，程真心只好把話咽回自己肚子里，按照規定扣上金屬扣。

        他們不知道的是，其實空姐已經偷偷觀察他們很久了。

        今天頭等艙只有這兩位旅客，作為專門服務頭等艙的空姐，按理來說會很輕松。

        但她無法放松，也不能放松，原因很簡單——這是兩位非常優質的旅客，她想用盡全力尋找“機會”。

        不是說平時遇到的旅客不優質，主要像他們這種顏值、氣質都讓人心動的類型實在太少了。

        最重要的一點——他們很年輕。

        雖說已經做好決定，想用青春美貌去換取下半生的安穩，但如果能找到年輕的，誰愿意去侍候肚滿腸肥的老男人呢？

        起飛前的檢查已完成，空姐回到餐廳，邊整理餐食邊分析釣到大魚的可能性。

        個子高的男人看起來年輕有為，相貌談吐都是她的菜，但眼睛很黑、很深，不像那種會耽于美色的人。

        灰頭發那個就不一樣了。

        眼神純澈干凈，時不時帶上點懵懂，配上那一身潮牌，簡直是標準版的富二代。

        這種富二代最容易釣，漂亮女人隨便示示好、恭維幾句，就能拿到一只包。如果肚子爭氣能盡快懷上孕，嫁不嫁的進豪門不說，狠敲一筆絕對沒問題！

        越想空姐越開心，見飛機進入到巡航階段，趕緊去找程真心：“先生，請問需要購買機上wifi嗎？”

        程真心正無聊著呢，聞言掏出手機：“買。”

        “那您先添加我的微信吧。”空姐亮出二維碼。

        程真心以為密碼之類的需要通過微信發送，沒想太多，點開微信——

        卻被旁邊人攔住了。

        沈晝說：“機票是你花的錢，wifi我付。”

        作為入贅的兒婿，如果處處花程家錢、天天吃軟飯，心理怕是會出問題。

        正好機上wifi不貴，程真心決定給他找回自我的機會：“好，那你來。”

        進嘴的鴨子飛了，空姐尬笑著把二位碼挪到沈晝面前，講解好操作流程，黑著臉離開。

        沈晝并沒收起手機，而是點開剛加的微信的朋友圈，“嘖”了聲：“全是賣東西的。”

        “正常，”程真心打開游戲客戶端，“十個空姐有八個都是代購。哎不對，你沒事看人家女孩子朋友圈干嘛？”

        “你應該好奇代購為什么盯著你加微信，而不先詢問由誰付款。”

        對哦！

        程真心思考幾秒，立刻懂了——合著空姐這么主動這么熱情，都是為了精準營銷，好把東西賣給他！

        “我長得就那么像冤大頭？我發誓，我絕對不看她一眼朋友圈，絕對不在她那兒花一分錢！”

        程大少不高興的時候喜歡搞連坐，發完誓，又暴力奪過沈晝手機，刪掉空姐好友：“你也不準看！”

        “好，”沈晝點點頭，“我聽你的，不看。”

        “這才對嘛。”

        開了兩局游戲，系統不知道怎么匹配的，都是用腳操作的隊友，程真心心態被打崩了，氣的直接退出客戶端，拆開毯子，打算睡一覺平復下傷痛。

        頭等艙空調很足，人又少，機艙內便顯得有些冷。他用毯子裹住自己，躺好，沒過多久，身上一沉。

        沈晝把自己的毯子拆開，也蓋在了他身上。

        早上爬山時，沈晝也是這么給他披衣服的。想起大衣的溫度和熱牛奶，程真心臉頰開始止不住地發燙，深吸口氣，閉眼睡覺。

        然而，可能是白天睡太多，剛瞇一小會兒他就醒了。坐起來看看右邊，沈晝也正在睡著。

        隨即不甘心的空姐又走過來：“先生，我看您裹著毯子，是不是有點冷？我給您拿了條更厚的，您用這個吧。”

        她說話的同時，一直沒動的沈晝忽然微微蜷縮起身體，看樣子似乎很冷，也似乎在嫌吵。

        程真心深知沈晝是為了他才冷的，靈機一動，從空姐手中接過毛毯，拆開包裝，小聲抖開蓋到了沈晝身上：“謝謝你的毯子，你先忙去吧。”

        空姐：“”

        這一天，她終于含淚明白了什么叫人外有人，茶外有茶。決定從此以后自食其力，重新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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