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紀攸醒來時窗外一片灰明，她將被子往上拉遮住眼睛，做什么依舊有些慢半拍，緩過來勁后才感覺到頭有點疼。

        “嘶……噢。”周紀攸掀開被子撐坐起身，她翻出手機看時間，早上五點零七分。

        好早。

        舒展著筋骨起身去衛生間，刷牙時周紀攸開始查收微信消息，最上是凌晨一點江慕發的一條明天家庭聚餐通知，她隨手打了一個“歐克”回復，往下還有楊菁菁的十幾條，周紀攸一條條看下去，也回了幾句后退出點進了和劉博的聊天頁面。

        劉博:“今天晚上不好意思哈，我們也沒想到你把那酒給搶去喝了，你是真虎啊哈哈哈哈哈�！�

        周紀攸隨手回了一個貓貓齜牙的表情包，退出微信后后知后覺試圖回想昨晚的事。

        陳思遠烤的五花肉是真好吃；芒果汁太甜不是很喜歡；偷喝楊菁菁的啤酒被小江逮著了；喝了一杯過期的“可樂”；小江背她回的家；小江的背有催眠作用，她趴在他的背上很容易就睡著了，昏暗的廣告牌后……

        洗手臺上的刷牙杯突然摔進水池子，周紀攸驚慌失措地瞪大著眼睛看著洗手臺上鏡子里的自己，昨天她是不是咬小江來著？咬的還是他的嘴唇？

        胡亂洗完臉，周紀攸在臥室來回踱步，將昨天晚上的經歷腦補出魚骨思維圖，最后甚至已經接受了自己強吻江慕的事實。

        “小江昨天也喝酒了，他應該會忘記吧？”

        “他凌晨還給我發消息來著，忘記好像不太可能，說不過去啊。”

        “還是說我昨天親的其實根本就不是江慕，而是……”

        周紀攸看向窩在床上睡得正香的金吉拉小江同學，“而是小江同學，對，一定是它。”

        “我昨天只是把小江同學認成小江了�！�

        “可是我為什么會認成小江呢？”周紀攸趴躺床上，臉埋在被子里兩只腳胡亂踢。

        沒多久，周紀攸的手機鈴聲響起，她抬起頭撈床頭的手機。

        江慕打來的視頻電話，周紀攸心虛得切成了語音聊天。

        江慕看著視頻申請變成語音通話，心里既喜又悲，喜的是不管周紀攸記不記得昨天晚上的事，她都還愿意跟他聯系。悲的是周紀攸可能是記得的，所以她要開始躲人了。

        不過沒關系，未來還很長，我沒打算放過。

        語音接通后，周紀攸先發制人，“手點錯給弄語音了�！�

        江慕:“嗯�！�

        江慕:“一會我爸回來，中午一起去吃飯。”

        周紀攸點點頭，想到江慕看不見，只好回了一聲“嗯”。

        江慕推開房間的窗戶坐上窗臺往隔壁看去，“昨天晚……”

        “你是不知道我昨天晚上做了個多奇怪的夢�！敝芗o攸緊張地搶話，呼吸在一瞬間停止。

        江慕接話，道：“什么夢？”

        周紀攸從床上爬起來，瞥了一眼床尾玩毛線球玩得不亦樂乎的coco同學，道：“我夢見你變成了一只貓，然后我抱著你就親，啊呀你是不知道……”

        江慕聽著女孩喋喋不休回顧自己昨天晚上的夢，多多少少知道女孩心里如何想的了。

        周紀攸不想提，亦企圖讓江慕也不要提。

        “反正在我夢里，你就是一只貓就對了。”

        “在你的夢里，你親了我？”

        說得多了也就容易顧此失彼，比如原本她只想說江慕變成了一只貓，后面的話不應該說出來的，因為一旦江慕抓住這個話頭她無論如何都編不下去了。

        周紀攸索性坦然，“嗯對，沒錯�！�

        “好。”

        周紀攸淺淺呼出一口氣。

        幾步走到coco同學面前，周紀攸揪著金吉拉的后頸皮將它懸空拎起來，被迫背鍋又被打擾玩游戲的貓“呼嚕呼嚕”地發泄自己的不滿，然而沒等伸出爪子撓人就被丟到地板上。金吉拉忙翻滾身體四腳著地溜之大吉。

        早上八點，周紀攸敲響了江慕家的門，明郝雨來開的門。

        開過門后，明郝雨站樓梯口那里朝上喊了兩聲讓江慕下樓，“小攸寶貝來了�！�

        “小攸寶貝，你先去客廳坐著，茶幾上有水果，自己拿著吃，明姨廚房烤著面包呢，我去看看�！�

        周紀攸應了一聲“好”，坐在客廳地毯上，發現電視墻上掛著幕布，暫停的電影還沒有播完，于是隨手就打開了。

        一分鐘不到，江慕就從樓上下來了，周紀攸尋聲看去，不得不感嘆女媧造某些人時的偏愛。

        江慕簡簡單單穿著白色鍛綢襯衫和黑褲，臂間掛著薄款青黑色呢子風衣。他的頭發長得長了，前面的細碎劉海遮住了眼睛。

        周紀攸朝他招招手，江慕走過去和她并排窩坐在地毯上，問道：“看的什么？”

        周紀攸搖搖頭，“不知道，我來的時候就這一部，才看了一分鐘�！�

        她盯著江慕，目光從他的頭發一路向下越過眼睛、鼻梁、鼻尖最終停在了他的嘴上。

        軟又熱，帶著一絲絲甜腥的。

        該死，為什么會想到了那個。

        周紀攸不甚明顯地吞了一口唾液，指著江慕的嘴唇問他，“哎，你這里破了個口子吖。”

        江慕那一刻的心境用惆悵來形容在合適不過，他頗為無奈地注視著嘴唇口子的罪魁禍首，慢慢支起一條腿，幽幽道：“杯口劃到了�！�

        “周紀攸你是不是腦子有坑，這話怎么問出口的。”周紀攸嘟囔的聲音很小，但江慕坐的位置離她很近，馬馬虎虎把她的話給聽了七七八八。

        周紀攸內心的小人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如果真的是你咬的，你會怎么做？”

        “嗯？”周紀攸一臉訝異，江慕不知自己該不該后悔問出口了。

        眨巴眨巴眼睛，周紀攸用手指戳戳江慕的肩膀，半開玩笑答，“如果真是這樣，嗯……你放心好了，以我們的關系”

        “以我們的關系，你會負責嗎？”

        周紀攸斂了笑，電影聲音突然放大，她把手里的遙控器丟在沙發上說去幫你媽媽弄蛋糕。

        江慕不再看她也沒回應，目光盯著自己的棉拖鞋，一只可愛的淺藍色貓咪造型，拖鞋是明郝雨買的，一共買了兩雙這樣的，還有一雙深藍色的在周紀攸家里。

        周紀攸不知道那個答案江慕滿不滿意，但直覺江慕一定不會很滿意。

        “我沒打算自欺欺人�！�

        周紀攸笑容僵了兩三秒，返回到沙發重新盤腿坐下，道：“還真的……真的是親了啊�！�

        兩人沉默。

        江慕余光看到周紀攸蔫了一樣垮著身體靠上沙發腿，心里有那么一刻在暗暗唾棄自己。

        對不起，丫頭。

        這一天兩人都是沉默，明郝雨甚至懷疑他們吵架了，拉過江慕問了一句，江慕只說沒事，再問周紀攸也是同樣的兩個字。

        敏感如明郝雨，敏感如母親，她隱隱約約猜出來什么。

        周一早上上學，周紀攸較往常提前十分鐘起了床，目的不言而喻，就是為了躲江慕。

        所以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周紀攸和江慕都是膽小鬼。

        本以為自己早起十分鐘可以躲著江慕，結果剛打開大門就看見江慕像往常一樣站在兩家門口中間的位置抬頭看天。

        我現在退回去還來得及嗎？

        聽到動靜，江慕轉過身同周紀攸打招呼，自然得仿佛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

        “挺……挺早哈�！�

        周紀攸把玩著書包帶子，眼睛瞪著江慕。

        模樣有些可愛。

        江慕粲然一笑，率先去提自行車，邊走邊說，“是比之前早一些，不然逮不住某個要逃跑的丫頭。”

        周紀攸亦步亦趨跟上去，大聲反駁，“誰要逃，我今天只是醒得早。”

        江慕長腿跨上自行車，點點頭不和周紀攸再計較。他料到周紀攸可能會躲他，所以昨天晚上就把鬧鐘提前了十五分鐘。周紀攸嗜睡，即使她提前十分鐘起床，江慕給她留下賴床加起床氣的十五分鐘也管夠了。

        騎車路上誰也沒說話，快到學校門口的時候，周紀攸一眼就看見正要進門的楊菁菁，她顧不上其他，如同見到救星一樣扯著嗓門喊楊菁菁。

        楊菁菁聽到周紀攸的聲音站校門口等，周紀攸加快速度，超了江慕先進了學校。

        “菁菁大寶貝，兩天不見想死你了。”

        周紀攸放好車后給楊菁菁一個勒死人的熊抱，楊菁菁看樣子興致缺缺，敷衍地回一句“我也是”就沒了下文。

        感受到楊菁菁語氣的索然，周紀攸松了手問她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說著周紀攸探手蓋在楊菁菁的額頭上，不燙。

        “寶貝兒，我沒生病�！�

        周紀攸收回手“那你這是怎么了，你現在就想鹽水浸泡后的細胞�！�

        楊菁菁被逗笑，“你這是什么比喻�！�

        余光中看到江慕走了過來，周紀攸忙拉住楊菁菁的手側身對江慕說，“江慕我們兩個還有事要忙，先走啦�！�

        說完就跑。

        江慕看著周紀攸的背影氣笑了，還說自己不會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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