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同學考完試后都站在走廊上曬太陽放松心情，周紀攸的座位剛好被陽光照射，她趴在桌子上聽楊菁菁一句一句扯閑話說。

        聽得昏昏欲睡之時，外面突然鬧騰起來，楊菁菁隔著一列座位從窗戶往外看，大開的窗外擠了不少女生，不消片刻，從窗子里搖搖晃晃飛進來一只翅膀為藍黑雙色的蝴蝶。

        楊菁菁撞了撞周紀攸的胳膊，周紀攸迷迷糊糊睜開眼，那藍黑蝴蝶飛進教室后就繞著天花板轉圈，轉夠一圈后朝著周紀攸的方向下落。

        周紀攸屏住呼吸，蝴蝶繞著周紀攸飛了幾圈后落在她的胸口。

        “它……它它……”

        楊菁菁捂著嘴小聲呼出聲，周紀攸顫著手輕輕觸碰蝴蝶的翅膀，蝴蝶受驚抖落下幾抹花粉后慢慢移動到她的指尖。

        周紀攸手指舉起蝴蝶與它對視，世上科學無法解釋的事物有很多，所以誰也無法解釋這只蝴蝶的來歷和它為什么落在周紀攸身上。

        所以周紀攸更愿意相信這只漂亮的蝴蝶是她媽媽派來與她擁抱作別的天使。

        她在書上見過這種蝴蝶，中文學名叫“天堂鳳蝶”，是來自天堂的使者。

        蝴蝶停留的時間不長，周紀攸指尖稍稍一動它便撲騰出翅膀繞過江慕的耳邊飛出窗戶。

        周紀攸碾著指腹上的點點粉末，周圍仿佛一瞬間安靜下來，安靜到可以聽到隔壁走廊上兩個女孩談論第十九題選a還是選c的聲音。

        上午最后一節課的上課鈴聲打破這場無聲的環境，班長從座位上站起來喊著讓同學回到座位上自習，一陣腳步和椅子拖拉的聲音后，教室里再次歸于無聲。

        周紀攸翻開一本物理錯題集，末了輕輕笑出聲。

        這次倒是發自內心的真笑了。

        模擬考壓縮在一天內完成，本次的模擬成績并沒有公開下來，老何只找了幾個學生去辦公室談話，周紀攸也是其中一個。

        老何沒怎么談周紀攸的成績，只是告訴她讓她調整好狀態。

        周紀攸從這句話里品出來這次成績應該是不理想的。

        可她毫無辦法。

        她最近總是做噩夢，以前看過的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恐怖片夢了個遍。

        有時會夢到紀念，醒后枕頭濕了大片。

        她作息也變得不太好。

        時間眨眼即逝，整個高三畢業生畢業合影安排在六月五這天，仲夏蟬鳴，筑夢的一群少年隨著“一二三直取蒼龍”的定格，激昂的喊樓和十幾聲哨鳴響過之后終將落下高中三年的帷幕。

        兩日后，緊張的高考進行著，管城一年一度全城靜謐。

        高考結束后一天，八中三班聚會，周紀攸江慕缺席。

        高考結束兩日后，三班誼切苔岑的六人在學校后街一起吃過火鍋的小店聚餐。

        “你們都打算去哪里上學啊？”

        劉博燙了一筷子毛肚，聞言手腕一轉，毛肚成功纏上他的筷子，“這我想上清華北大也得成績達到才行吶。”

        陳思遠接話嘲笑他，“呵，你確實要看看，人家楊菁菁直接報就行。”

        劉博立即反擊，“你別說我，小遠這學期對你可是煞費苦心，你分能夠得上他的學校？”

        陳思遠瞟一眼陳文遠，見陳文遠果真在看他后嘿嘿一笑，“別嘛，咱爭取同一個城市。”

        說完他連忙把燙好的牛肉蘸上醬料放陳文遠碟子里，“退一步海闊天空嘛，你吃。”

        “退一步海闊天空是這么用的嘛？”

        楊菁菁喝著飲料笑陳思遠，陳思遠只想轉移戰火，手指隨便一指指著周紀攸，“吶吶吶，你們怎么不問問周紀攸去哪里？有人問過嗎？”

        江慕聽著這話看向周紀攸，周紀攸現在經常沉默著不說話，只要別人說話不cue她，她就很少發表意見。

        “沒想好呢。”

        陳思遠收回手指，眾人彼此交換眼神，他們都覺得周紀攸過分安靜了，以前都是周紀攸carry全場。

        周紀攸面無表情的繼續吃菜，其他人也不再多說什么。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劉博提了一句要不要喝酒，除了江慕外，其他人全應和同意，周紀攸也點點頭。

        “5:1，江總，我贏了。”

        晃了晃自己的玻璃杯，劉博和陳思遠很快搬來幾打啤酒。

        “為以后的將來，chess(干杯）。”

        楊菁菁笑道，“大遠，你高考英語真的ok嗎？”

        陳思遠一飲而盡手中的啤酒，“小意思，莫擔心。”

        同去年江慕生日那天一樣，除了周紀攸和江慕，另外四個人很快鬧在一起。

        同去年一樣的是，江慕依舊看著周紀攸不讓她多喝；同去年不一樣的是，江慕攔不住她了。

        他看著女孩一杯一杯往嘴里灌著淡黃的酒液，攔也攔不住。

        “丫頭，你喝太多了，不能喝了。”

        明明只要江慕力氣稍大一些就能摁住周紀攸的酒杯，但只要一對上她那雙水潤而空洞的眼睛，江慕便敗得潰不成軍，只能迂回著不讓周紀攸再拿杯子。

        “不能喝了。”

        周紀攸用力咬在江慕的手腕，她沒有一個清醒的意識，也不知道有沒有咬出血，反正咬的力氣不小。

        江慕也沒有出聲，任由她作為。

        “小江，我……我還是好難受啊。”

        周紀攸半個身子歪在江慕胳膊上，牙齒從江慕手腕退出幾分，說話的氣息全噴在咬痕上。慢慢的，江慕感受到有滾燙的淚水滴落在手腕上，他剛準備動作，女孩毫無防備地抬起頭，動作幅度大得竟一下將江慕的水杯掀翻，玻璃杯碎在瓷地板上，大半冰水濺到江慕小腿。

        另外幾個人聽見聲響朝這里探頭問怎么了，江慕一把抓住周紀攸想拾玻璃碎片的手，“沒事，摔碎一個杯子。”

        劉博“哦”了一聲，回頭繼續和陳思遠鬧。

        周紀攸和江慕一齊弓著腰，前者一臉無措地抬頭，堅硬的額頭與江慕的鼻子不可避免地接觸。

        “嘶。”

        江慕用另一只手捂住鼻子，捂住的一刻就感覺手指潮乎乎的，等拿下手一看，果然是流鼻血了。

        “丫頭，坐好。”

        周紀攸自認為做了壞事，立刻乖乖聽話地坐好，模樣和幼兒園的小朋友一樣，等看到江慕捂著鼻子要起身又慌忙抓住他的衣角，“去哪里？不走。”

        江慕用腳把玻璃碎片往桌下推，末了拉著周紀攸的手，“我去一趟衛生間，你乖乖在這等我回來。”

        周紀攸用另只手蹭了蹭江慕捂鼻子的手，眼里開始泛起水霧，委屈道：“不可以走，不可以。”

        說完不等他反應，周紀攸就拽著江慕出了包間門，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是準備私奔嗎？”

        楊菁菁一掌拍在說話的劉博身上，后者傻笑著任她打。

        涼水沖洗刺激后，江慕總算止住鼻血。

        洗手池在衛生間外面，屬于男廁和女廁的公共衛生區域，店里人很多，不時過來幾個人，經過他們都要多看兩眼，江慕被看得煩了，正準備拉起周紀攸離開，來了兩個女孩擋住了路。

        “這位小哥哥加個微信唄。”

        說話的是個長相可愛甜美的女孩。

        “不好意思，不太方便，我有女朋友。”

        可愛女孩面露驚訝，目光落在他身邊女孩的身上，還不等她開口詢問，那女孩就已經拉著人快步出了火鍋店。

        “丫頭，你又醉了。”

        小巷里照不進光昏暗一片，深里墻根堆著各種雜物紙箱，一只野貓“喵嗚”一聲從雜物堆里探出半個身子，見到生人后腳掌一轉貼著周紀攸的腳踝躥出巷子。

        濕漉漉的貓毛蹭過周紀攸的皮膚，周紀攸受驚往前跳了兩步撞進江慕懷里。

        江慕也不退步，就這樣擁著周紀攸逼她后退，周紀攸退到墻壁無路可退，手抵上江慕的肩膀往后推。

        “干什么？”

        喝醉了說話有些大舌頭，顯得人蠢萌蠢萌的。

        周紀攸感覺腰后有江慕的手掌墊著，她并沒有和墻壁緊貼。

        手心的溫度高得灼人，周紀攸覺得自己那塊被江慕覆蓋的腰部皮膚一片高熱。

        “你醉了，周家丫頭。”

        江慕又重復一遍。

        他垂著眸看懷里的女孩，巷子太黑，他看不清女孩臉上是什么神情。

        但是也無所謂什么神情了，恐懼，驚詫，慌張亦或是厭惡通通都無所謂了。

        “你醉了，小孩。”

        但是，我想吻你了。

        沒有反抗，格外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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