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 116 章
“再講一遍?”邢遠看向眾人, 欣然點頭。
眾人雙目放光,面色興奮。
邢遠開口,這次講的比剛剛還順口, 聲音中帶著節(jié)奏韻律,與其說是念詩, 還不如說是在唱歌。
好的詩, 都是一種音樂。
在他眼中, 眾人皆沉浸在了詩歌的美好之中, 不斷夸贊愛情的美好。
愛情, 確實美好, 自古故事哪少得了愛情主題。看見大家喜歡,邢遠心中當(dāng)然喜悅。
他選擇念詩,并非突發(fā)奇想, 而是,本身詩歌就可以講故事, 而且擁有更多的優(yōu)勢, 比如音樂上的娛人功能。地球幾大古文明早期也善于用詩歌來記錄歷史故事, 比如荷馬史詩、摩科婆羅多等,都是享譽世界的大史詩, 詩歌作為可以用來記載歷史的文體,表達故事, 也是自然。
自稱“云游詩人”, 邢遠不講幾首詩,似乎也說不過去。不過,這只是部分原因。
他看著陶醉于蒹葭的異界朋友, 心中種種想法得到驗證。
翻譯蒹葭極為困難, 在還原畫面的同時更要還原韻律, 本身現(xiàn)代漢語的音就不是當(dāng)時的發(fā)音了,如何一個押韻法,自己也不得而知,只能盡可能地按自己對蒹葭還有對羅爾塞語的了解進行翻譯。
關(guān)鍵韻要出來,美要出來。
見到美好的東西,誰能不動心。
邢遠心有所想,誦讀聲中亦有體現(xiàn)。
此時,眾人看見的畫面變了,之前還只是田野光景,突然之間天地驟變,眼中沖入龐然信息。
“奧奴在上,這是什么光景!”
幾個老故事師都怔住了,滿眼不可思議。
更不可思議的是,他們好像所有人組成了一個人,一個站在地上,向天仰望的人形。
他們聽見,人形發(fā)自內(nèi)心地感嘆:“美,大美!”
璀璨的宇宙景象徐徐展開,星河周轉(zhuǎn),紋絡(luò)鋪展,目不暇接。一道神秘而美麗的巨大身影忽而浮現(xiàn),靠在星河之側(cè),搖曳生姿,一顰一笑,動人心魄。
她,星河之姿,一眼而已,即撼人魂魄,根本無法移開視線。
地上的人形心中激動,竟追上了星河。
那可是星河!
驚悚才幾秒,他們跟著人形,緊接著見證了瘋狂中的瘋狂。
“這真的只是愛情故事嗎,我怎么感覺到了一種迷戀宇宙,追求真理的瘋狂!”
“這是宇宙級別的愛啊,得是多恐怖的想象力才能寫出這種故事!”
老故事師們簇擁上來,此時看待邢遠的眼神完全變了,腦中的認知層層崩裂,想起剛剛還說過一些不敬的話,不禁當(dāng)場道歉,悔恨不已。
“這是我家鄉(xiāng)的詩歌,感謝你們喜歡。”邢遠不卑不亢,與老故事師們平等交流。
老故事師也很感動,相續(xù)問道。
“年輕人,你講這個詩歌,是為了故事師選拔嗎。”
“以愛情入手?這倒是嫌少有的思路。”
“是啊,雖然咱們市集小民就喜歡聽世情故事,可那些老大爺更喜歡歌功頌德。”
他們的精神抗性強于在場所有人,趁著其他人還沒清醒,連忙發(fā)問,他們可太好奇這個年輕人了。
早聽說最近城里出現(xiàn)了一些特殊的外來“知識分子”,一直沒遇上,現(xiàn)在可算是遇見了!
“確實是為了故事師選拔,不同人群不同喜好,也不好強迫大家喜歡,不過,愛情題材是永遠不變的人類命題不是嗎。”邢遠道。
文藝復(fù)興、啟蒙時期,最先變化的思想,或者說最先突破的界限,并非那些復(fù)雜的理念,最先砸進死水之中,引起重重波瀾的,是人的情/欲。
所謂情難自己,情若動,可靜如流水,也可猛如洪水,沖破世間一切桎梏。
“哈哈,那確實,愛情故事嘛,當(dāng)然越瘋狂越好!你家鄉(xiāng)的詩歌真是厲害啊!除了美之外,我甚至還體會到了更不一樣的東西。”老故事師說到一半卡了卡,有點說不準(zhǔn)心中的體會,總覺得這首短詩背后還隱藏著什么信息,不,是知識。
一套能顛覆帝國的知識體系!而且他刻意隱藏了詩歌的知識!
突然,老故事師看邢遠的眼神變了,帶著幾分猶豫,明顯心中有話。
而這時,其他人也逐漸恢復(fù)精神。邢遠通過觀察,刻意降低神秘效力的做法果然有效,他們沒有當(dāng)場發(fā)瘋失控,只是“正常”地接受了自己誦讀的詩歌。
“約瑟,我們走吧。”邢遠拍了拍還在余韻中的約瑟。
約瑟大驚,看向邢遠的眼神中充滿驚悚。
這是他從小到大第一次聽到這么宏偉、瘋狂的愛情詩,世界觀差點就要崩了。
他盯著邢遠,控制不住地問道:“你們老家的人……談戀愛都是那樣嗎?”
那樣是哪樣?邢遠愣了愣,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大家的反應(yīng),聽到眾人念念有詞的宇宙、瘋狂,他自動想象到了他們可能看見的畫面,于是點了點頭。
“雖然不是所有人,但我想有部分人是吧。”這是從概率來說的,喜歡星辰宇宙并不奇怪,至于喜歡未知、瘋狂等,那就更多了,事實上邢遠認識的人就有不少如此。
也許是因為歷史太長了吧,種花人的戀愛方式還豐富的,現(xiàn)實中有些人還挺怪的,只能雖然搞不懂,但是大受震撼。
“部分人是?”約瑟心中咯噔了一聲,原來如此,這就是道格爾老家的高頻戀愛方式,恐怖如斯。
邢遠沒有管太多,轉(zhuǎn)身就準(zhǔn)備離開。
約瑟連忙道:“他們還沒全部醒呢,我們要不要等等?宣傳總要讓他們知道我們是誰吧?”
邢遠搖頭,保持神秘更有效。
而這時,老故事師們想法一致,用只有邢遠能聽見的聲音進行了溝通。
邢遠腳步停滯,轉(zhuǎn)頭對約瑟道:“約瑟,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逛逛。”
“一個人?”約瑟不解,他跟著邢遠主要是為了保證邢遠的人身安全,不過,邢遠用眼神告訴了他沒關(guān)系。
他們在此分開,邢遠跟著老故事師們走進市集深處的巷道里。
他們走了之后,市集眾人醒悟過來,瘋狂地找人。
“多么驚天動地的愛情啊!那位故事師去哪了,快,我還想聽!”
發(fā)現(xiàn)自己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之后,他們感到懊悔,有人悲呼:“不要只是心血來潮,此后再不出現(xiàn)了吧。”
“不,你們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時機的問題嗎!那位年輕的故事師會在這個時候講故事,而且還是在這里,不就說明……他很有可能參與故事師選拔嗎!”
這時,有個老態(tài)龍鐘的老人緩步走了出來,雙目怒放金光。
其他人一見是他,全部嚇得后退,人群整整齊齊地為老人避開了路。
老人哼了一聲,面目好像擠在了一塊,格外猙獰。他環(huán)視眾人一圈,突然發(fā)出作為老人來說幾乎不可能的高音,道:“諸位,我看見了命運!”
眾人大驚,這老頭是外城資格很老的長輩,年紀(jì)據(jù)說快三百多歲,不知經(jīng)歷了多少歷史,德高望重,視界非同尋常,其說出口的話必然意義非凡。
“什、什么命運?”有人不禁問。
老人瞪眼,手中的拐杖猛地往地下一擲,喊道:“羅爾城正在發(fā)生大變 ,他們在改革!他們有作者【不詳】,可是我們沒有一個能登得上世界牌面的故事師,這是為什么!”
老人一說話,氣勢覆蓋全場,【窺視者】?不,【端詳者】以上的威壓支配了整個空間。
眾人瞠目結(jié)舌,不敢說話。波爾格爵士真是怎么了,為什么突然之間這么激動。
波爾格皺眉道:“從來沒見過講故事還要限制渠道場所,那幫高層貴族是吃撐了沒事干,居然還想獨占鰲頭,控制故事師職業(yè),愚不可及!剛剛那位年輕人肯定是無奈才來了這里,我們這諾大的帝國,竟然容不下一個人才!這太恥辱了!”
“波爾格爵士,您大庭廣眾之下這么說……”
“呸!就是要大庭廣眾我才要說,羅爾城有作者【不詳】,我們有什么?我們連外來人才都要排擠,算什么大帝國!”波爾格越說越生氣,如若金剛怒目,又道:“剛剛的詩歌我也聽到了,啊多好的詩!他還完全沒把真本領(lǐng)發(fā)揮出來,要是認真講,我看在場的各位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瘋?cè)嗽毫耍 ?
這話一說,全員震撼,剛剛的兩次詩歌誦讀就已經(jīng)足夠瘋狂了,居然還不是那位故事師的真正實力?!
等等,說到底作者【不詳】是指誰?傳聞中控制了整座羅爾城的傳說級故事師?
“悲啊,”波爾格仰頭,繼而說出一句驚人斷言:“這只是我的想法,但我直覺,他有潛力能比肩、甚至贏過作者【不詳】,我們要爭取他,他是我們帝國必不可少的重要人才啊!”
這話才是重點!
眾人悟了,大師不愧是大師,才幾分鐘就能看出這么關(guān)鍵的點。
“人才流失是帝國的損失,你們誰看見他,知道他的情報,及時告訴我,我要知道一切!”
波爾格振奮精神,準(zhǔn)備要重出江湖。
對付羅爾城必須打敗作者【不詳】,而打敗作者【不詳】需要什么?人才!
這時。
邢遠跟老故事師們來到了地下圖書館。
這里空間廣闊,雖較為陰暗,但空氣意外的很清新,沒有灰塵的味道。
“我的眼睛能看到很多信息,我能看出來,你不是我們需要防衛(wèi)的人。”紅發(fā)的老故事師道。
邢遠心念微動,有點疑惑,但沒有具體問什么是需要防衛(wèi)。
“奧奴帝國表面強大,內(nèi)里爛透了,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在腐朽,尤其是人們心中的美德。”
“他們畫地為牢,自以為得到幾個規(guī)避‘神’對付‘神’的手段就夠了,當(dāng)年我也這么覺得,但后來呢,是我太天真,擁有唯一強大知識的統(tǒng)治集團怎么可能在自己構(gòu)建的天地之內(nèi),讓利于其他人民,我們甚至無法期待,無法發(fā)聲,因為一發(fā)聲,就是對帝國的背叛。”
一左一右,老故事師們說出了不可為外人知的危險想法。
邢遠驚訝于他們居然敢對陌生的自己如此坦白,但與此同時也感到了一種奇妙的信任感。自己對奧奴帝國的判斷沒錯,看出帝國弊病的不止自己一人,還有眾多底層百姓,只是大家都潛伏在水下,平時無法外表。
只能在地下說真話。
“我們相信,故事能體現(xiàn)人心,一個故事師內(nèi)心如何,只要聽其講一個故事就能知道。”紅發(fā)的老故事師停步,轉(zhuǎn)頭看向邢遠。
“年輕人,道格爾·般若,我從你的語言中聽到了不可思議的言靈,雖不知道你來自何方,信仰何神,但我們相信,你是能看清局勢的人。”
才來奧奴帝國一兩天,自己該不會就要卷進改革風(fēng)暴了,邢遠若有所思,正在思考該說什么。
旁邊,棕發(fā)的老故事師道:“不知道你知道這件事沒有,帝國現(xiàn)在的掌權(quán)人奧蘭多公爵,我們背地懷疑他是星空教會的人,而且地位非同一般,可能是主教,甚至是教主!”
邢遠一愣,驚道:“你們是猜測,還是有證據(jù)?”
“沒有確切的證據(jù),我們能整理出來的唯有邏輯,星空教會的活躍與他的政績起伏息息相關(guān),星空教會遍及全世界,毀滅國家控制國家時,正是奧蘭多公爵最受人推崇的時候,他有時拿出鮮為人知的知識,有時拿出發(fā)揮關(guān)鍵作用的道具,相關(guān)性相當(dāng)離譜,不被懷疑才不可能。”紅發(fā)老故事師點燃一根蠟燭。
這是個特殊道具,當(dāng)你點燃它之后,在它的光亮區(qū)域內(nèi),你無論談及什么,只要不是太高層次的不可言說,就不會被對方反發(fā)現(xiàn)。
蠟燭點燃之后,現(xiàn)場氛圍突然就變了。
“是嗎。”邢遠低眸,可算是知道一個幕后黑手嫌疑人了。
“我想你會很驚訝我們?yōu)槭裁磿䦷銇磉@里,一來是因為你是外來者,可能出自非凡之地,我們出于善意,提醒你帝國水深,尤其是羅爾城變革一事,聽說奧蘭多公爵聽到之后當(dāng)場震怒,我們猜測一時半會他心情會很暴躁。”
“對了,還有傳聞?wù)f他已經(jīng)派人殺進羅爾城了,不知道具體要怎么下手,依我看,他就是要趁羅爾城還沒雄起,徹底捏死苗頭。”
“羅爾城現(xiàn)在還好嗎?”邢遠問。
“還好,光輝公爵畢竟不是常人,未正式開戰(zhàn)之前,光輝公爵應(yīng)該能化解。”紅發(fā)故事師有點驚訝邢遠的問題。
“我還聽說他們想要對付一個叫做逢魔街的地方,關(guān)于逢魔街……這不是個羅爾城都市怪談嗎?”另外的故事師說。
邢遠視線一頓,問道:“對付逢魔街是為什么?”
“說是因為作者【不詳】住在逢魔街,但如果是這樣的話,單獨對付作者【不詳】不就好了,何必消滅人家整條街呢?依我看,可能是因為這條街在他們看來有利可圖吧,畢竟聽說逢魔街傳聞住著神級存在,而他們一直都有到處狩獵神級存在的傳言。”
“是……嗎。”邢遠皺眉,擔(dān)憂壓在心里。
“所以我說啊!”紅發(fā)故事師怒而拍桌,“那幫人狂妄自大,遲早會給我們?nèi)莵泶舐闊綍r候神級存在報復(fù)起來,不可能只消滅他們,只怕是連我們整座帝國都要一起葬殺,所以!我們改革,不是為別人,本質(zhì)上是為自救!”
“沒錯,任由他們繼續(xù)這么下去,帝國的滅亡只怕是板上釘釘,我們作為故事師,作為全國地位最特殊的職業(yè)之一,有義務(wù)付諸行動改變現(xiàn)狀!”
“嗯。”邢遠點頭,到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基本上了解了奧奴帝國的世情。
在奧奴帝國,故事師就相當(dāng)于地球上知識分子,儒者之類的群體,還附有一定職能,比如警醒帝國,也就是“諷”的作用,其他職業(yè)可能說一句帝國的不好就要殺頭,但故事師有一定的赦免權(quán),允許你從帝國底層而來,以你故事的形式,提出你的治國意見。
再換句話說,接下來的故事,可以更大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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