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陳塘關(guān)的眼淚
輕飄飄滴，我這又到了哪？筱笑小糊里糊涂地想。
火光雄雄之中，四個(gè)像龍形的人卻團(tuán)團(tuán)把一個(gè)哭泣的美婦人，和一個(gè)沉默不語的身著鎧甲的大叔圍了個(gè)水泄不通。
一群哭泣的家將只有在外圍跪著。
“李靖，吾兒敖丙命喪你兒哪咤手中，今日必要討個(gè)公道。”其中一個(gè)龍形的人咬牙切齒，狀如瘋顛地大叫，“如不討個(gè)公道，我定水淹陳塘關(guān)，要你全家為我兒陪葬！”
啊！這就是陳塘關(guān)！
“敖光長兄，我那孽畜已被石磯娘娘擒住了。”李靖愁眉苦臉地連連拱手說，“說不得，已死了罷！”
殷夫人一聽，不由大哭起來，“我可憐的兒啊！”
“這是為何？”敖廣大喝。
李靖并不答敖廣，轉(zhuǎn)臉對殷夫人吼道：“你養(yǎng)的好兒子，你還有臉來哭！他無故弄那乾坤弓，用那震天箭射殺了骷髏山白骨洞的石磯娘娘的門人碧云童子！好不好，石磯娘娘命我把那孽畜帶去，不想那孽障竟敢和石磯娘娘要強(qiáng)，居然又打殺了石磯娘娘的另一個(gè)彩云童子。石磯娘娘大怒，當(dāng)場和他打了起來。結(jié)果，他的乾坤圈、混天綾均被石磯娘娘收去，這小畜生見勢不妙，只有跑。如今看來，他不死石磯娘娘必不罷休！你我就當(dāng)沒有生過這個(gè)孽畜罷！”
敖光大喝道：“李靖，你休要花言巧語！別說吾沒見到石磯，就算見到了也一樣要她給吾交出來！何況，吾請了玉皇大帝的旨意前來捉拿！如今，你交出哪咤便罷，如不交出，吾便拿你夫妻二人繳旨。
敖順、敖明、敖吉也憤然大叫：“交出來！”
殷夫人和李靖不由得抱頭痛哭。
家將們也在外圍跪著哭泣。
“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我打殺了敖丙、李良，我自當(dāng)償命，豈有父母為兒子的過錯(cuò)來補(bǔ)償?shù)模俊币粋�(gè)只有六七歲的小孩，仿佛像哪咤的樣子，卻冷若冰霜地出現(xiàn)在李靖夫婦與四海龍王中間。
“三少爺回來了！”家將們都不禁歡呼起來。
“孽畜，你可算來了！”李靖怒罵。
“兒啊！你怎么來了，快走快走！”殷夫人急得直叫。
敖光不論生熟，一把抓住李靖，叫道：“哪咤！如今你父親在吾手上，你勸你束手就擒的好！”
哪咤掃視過四海龍王：“我也不怕告訴你們，我乃靈珠子投胎，是奉玉虛符命，應(yīng)運(yùn)下世！別說我殺了你一個(gè)兒子，就算殺了十個(gè)，也不怕滴！”
敖光咬著牙，硬著聲音：“難道吾兒敖丙的命，李良的命就白白丟了不成？罷了，吾拿你無可奈何，可你的父母的命，吾弟兄四拿得了！”
李靖大驚：“好個(gè)不曉事的小畜生，你犯下的事，竟要父母來還！”
哪咤理也不理，“今日我剖腹剔腸，剜骨肉還於父母，不連累雙親，你們意下如何？”
殷夫人大哭：“兒啊，你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啊！”
敖光和另外三條龍一時(shí)有些猶豫。
李靖忙道：“四位兄長，這孽畜既然愿意以命相抵，我也不消親自動(dòng)手。”
他把臉一扭，大喝道：“孽畜，還不速速動(dòng)手！”扔了把劍在地上。
敖光等四人都被李靖驚呆了。
家將們都忍不住地叫了一聲：“老爺，您三思啊！”
李靖不由得大怒：“你等住嘴！”
哪咤慢慢撿起劍，“如若不肯，我與你四人到靈霄寶殿去見玉皇大帝，或有話可講，或不死不休！”
李靖怒叱道：“孽畜，你休在這兒狡言善辯，你當(dāng)四海龍君是什么人？快快自我了帳！”
哪咤與敖光狠狠地看了很久。
敖光方說：“也罷，你既如此救你父母，算你有孝心，但你的命不可不還！”
哪咤雙腿跪下，“父親母親，孩兒不孝，做下這些錯(cuò)事，今日只好剜腹剔腸以還父母之恩！”
殷夫人意欲撲上前去，卻被李靖拉住，“不許去！他自還他的命，從此以后就當(dāng)我們沒有生過這個(gè)孽畜！”
哪咤狀如不聞，恭恭敬敬地磕了八個(gè)響頭。
他的臉在火光的照映下，冷若玉石，右手拿劍，“今日，我命歸九泉，與這世間的一切，再無任何瓜葛！”
說完，舉劍先去斬掉一臂，殷夫人大叫一聲，昏死過去，眾多家將不忍，叫到：“三少爺！”
李靖把臉扭在一邊，似乎看都不想看。
哪咤后自剖其腹，刳腸剔骨，還命于父母……
自剖其腹，刳腸剔骨，還命于父母！
自剖其腹，刳腸剔骨，還命于父母！！
李靖！你他媽還是一個(gè)丈夫、父親嗎？不，你連人都不算是！面對犯了錯(cuò)誤的兒子，你兇狠無比，沒有站出來想辦法，只管打打殺殺，讓自己的兒子趕快去死，好保住自己的一條狗命；面對哭泣的妻子，你只會(huì)叱罵，逼著妻子和自己站在同一條戰(zhàn)線；面對敖光四兄弟的逼迫，你懦弱無比苦苦哀求，就求著饒了自己！你，你怎么不去死！
筱笑小再也看不下去，大叫一聲：“憑啥子？”
眼前又是一黑……
“筱道友，筱道友！”幾個(gè)迫切的聲音響起。
筱道友睜開眼睛，大吃一驚：我剛才不是到了李靖的府中，還看到了四條龍威逼著李靖，后來那哪咤還自剖其腹，刳腸剔骨，還命于父母……哼！那個(gè)混帳李靖！
她轉(zhuǎn)念又一想，難道我的魂魄又到了若干年前？半天不說話，她不覺毛發(fā)倒豎！
“這是哪兒？“
“是我們啦，筱道友。”一個(gè)大臉露出來。
這里是白茫茫一片，看不清是哪里，原來是四只貓狗。它們爭相向前，七嘴八舌地問筱笑小怎么樣了，她才恍恍惚惚地回過神來。
最讓人吃驚的是，這四只貍?cè)畢s光鮮照人，地厭銜蟬的喉嚨完整無一，貍奴韓盧的全身居然沒有半點(diǎn)血跡！
“銜蟬！地厭！貍奴！韓盧！啷個(gè)是你四個(gè)！”她一拍大腿，“我就知道！我們到哪兒了，閻羅殿？還是哪兒？嗯，現(xiàn)代科學(xué)進(jìn)步了，這地方是哪兒？”
四只貓狗異口同聲地說：“不知道啊！”
筱笑小：“……”
銜蟬情真意切的說：“筱道友，你快把我們嚇?biāo)懒恕！?
“哎，有啥子可嚇的，凡正我們都死了。”筱笑小無精打彩地?fù)u了搖手，說，“我光記得我死了，就忘了通知家里的人了。”
唉，我說的也是廢話，人都死了，能通知她們嗎？想到媽媽老漢大姐及二姐，她心里一陣茫然，不知自己該怎么辦。
四只貓狗也緘默不語。
貍奴小心翼翼地問：“到如今，筱道友作何打算？”
“我有啥子打算，我又沒死過！”
地厭突然插嘴：“既然如此，我有一條好計(jì)。”
“嗯？”
地厭戾氣十足：“不如去閻羅殿去告哪咤，一告一個(gè)準(zhǔn)！”
“對，對，對！”
“反正這個(gè)時(shí)代和其他時(shí)代不同，我就不信，我們告不倒他！”
“……”
四只貍?cè)咦彀松嗟纳塘恐趺磥頎罡婺倪濉?
筱笑小冷冷地說：“為啥子告？你能告準(zhǔn)了他？”
“讓筱道友寫封狀紙，就說哪咤以強(qiáng)凌弱，逼死我們這些可憐的下神！”銜蟬冷靜地分析著。
地厭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不錯(cuò)！因?yàn)椤?
“因?yàn)槟銈兏娌坏顾 彼槺确瓡�翻得快，“你們憑啥子可以去告他！”
“不錯(cuò)，你們是死了，是哪咤動(dòng)手的？不是吧！我記得是吞蟬崔豺那兩個(gè)家伙和你們內(nèi)斗吧！”
“那是因?yàn)椤?
“那是因?yàn)槟倪遄屚滔s崔豺動(dòng)手的？笑話！那它們?yōu)樯蹲硬粍?dòng)手？”筱笑小一臉不講理，用手指著貍奴韓盧，“它們不動(dòng)手，是因?yàn)榇罅x所在，寧肯去死也不愿背叛，甚至為了貓狗不再仇恨，不惜用了血祭，心甘情愿生生世世不得轉(zhuǎn)世！而吞蟬崔豺呢，說起來還是你倆的兄弟姐妹，不惜和你倆翻臉為敵，拔刀相向，巴不得你們死了才好！我要告因?yàn)槲宜赖媚涿睿倪逡徽仆莆胰牒《銈兡兀磕銈兡蒙蹲尤ジ妫俊?
地厭銜蟬把頭低了下去。
“哪咤有一句話說得不錯(cuò)，那是你們內(nèi)心的欲望在爭斗！所以才造成今生的局面！我是很倒霉，哪咤殺了我，但我雖然死了卻不會(huì)后悔！不要把所有的責(zé)任推給別人！我相信你們后悔了，悔不當(dāng)初！但，如果不鬧到今天的地步，你們會(huì)后悔嗎？”
一針見血，地厭銜蟬被罵得啞口無言。
貍奴嘆息：“筱道友，你又何必說這些……”
“乍個(gè)嘛（憑什么），我不能說？”她反駁說。
銜蟬顫抖地說：“筱道友，你說的不錯(cuò)，我等沒有反省，只管推責(zé)任，實(shí)在不應(yīng)該。”
地厭羞愧地說：“我只顧著自己的生死，怨恨著哪咤……大神，卻沒有半點(diǎn)反省自己的問題。我錯(cuò)了……”
“我等錯(cuò)了！”銜蟬地厭貍奴韓盧齊聲說。
看著垂頭喪氣的四只貓狗，筱笑小仿佛看著四只垂耳的動(dòng)物，不由苦笑起來。
“早曉得是這個(gè)樣子，還不如我把你們都封了！”她苦笑著說，“管他三七二十一，哪咤也沒說只封一個(gè)，他可管不了我！”
銜蟬地厭貍奴韓盧身軀一震，對呀，為什么不可以？
銜蟬地厭貍奴韓盧，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突然化為原身，立刻恭敬跪拜。
“請?bào)阈π〉烙眩瑸樨堊暹M(jìn)封！”銜蟬貍奴恭敬無比。
“請?bào)阈π〉烙眩瑸楣纷暹M(jìn)封！”地厭韓盧無比恭敬。
“我死都死了，你們還惦記著這檔子事啊？！”
銜蟬跪著向前一步，“不管在何時(shí)何地，萬望筱道友垂憐我等。”
貍奴地厭韓盧齊聲跪拜：“萬望筱道友垂憐我等。”
筱笑小充滿了對四只貓狗的同情，為了個(gè)封號，把自己搞死了，死了還惦記著，何必呦。
“有必要沒有啊？”這會(huì)兒封什么封，封給你自己看？
“有啊！”銜蟬地厭貍奴韓盧齊聲吶喊，那聲音里充滿了深情。
“那，那就封吧！”
“多謝筱大人！”四只貓狗頓時(shí)眉花眼笑。
我的天，就封個(gè)號，我就成大人啦？我清清喉嚨，再封也不難嘛。
“封，貓族為人類的好朋友；封，狗類為人類的好朋友。”
筱大人望著四只貓狗，它們張開嘴正要應(yīng)答，干脆多封一點(diǎn)，“封，銜蟬地厭貍奴韓盧升為仙，貓族狗族從此嬉笑打鬧一如既往。”
望著目瞪口呆的四只貓狗，筱笑小不由得洋洋得意，心說不就封個(gè)號嘛。
她一得意：“封……”
“你再封，再封就不得了啦！”一個(gè)氣急敗壞的熟悉的聲音響起，嗯？好象是梅思在咆哮！？
“謹(jǐn)遵法旨！”四只貓狗忙齊聲應(yīng)答。
白色的煙霧徐徐散去，只看見無數(shù)的金光向四只貓狗身上襲來，十八聲黃鐘大呂響徹天地，傳來“禮已成”的高亢聲。
”一躍洞天三十六，到時(shí)凡骨也成仙”，銜蟬地厭貍奴韓盧已成神仙！
“我們成仙了，成仙了！”
“地厭，我們成仙了！”
“銜蟬，我們成仙了！”
“貍奴，我們成仙了！”
“韓盧，我們成仙了！”
銜蟬地厭貍奴韓盧相擁在一起，不由淚流滿面。
梅思正站在面前，氣急敗壞地說：“小小的貍?cè)[得沸反盈天，不說降罪就算了，你居然還讓它們成了神仙！比我和汪峂都還高！”
汪峂也是一臉委屈。
這是怎么回事，筱笑小只覺得頭昏腦脹。
遠(yuǎn)處，哪咤板著臉和被縛妖索捆在一起的暈倒的吞蟬崔豺。
“這，這是……”她的聲音在顫滴，手在抖滴。
“這啥子這，你說啊，為啥子一群貍?cè)梢猿上桑俊泵匪急┨缋住?
四位已成仙的貓狗已跪在筱笑小面前，淚流不止，“我們能有今日，全倚賴筱大人！”
“你，你……”望著哪咤，聲音還在顫，手還在抖。
“為啥子，為啥子這樣對我和梅思？”汪峂無限悲催。
四位貓狗仙子齊聲：“多謝筱大人恩賜！”
“難道……”聲音繼續(xù)顫，手繼續(xù)抖。
“難道你還不明白，這就是哪咤大人為引出敵人而設(shè)的計(jì)！這是計(jì)！是計(jì)！計(jì)！”
“你給封號也算了，憑啥子封貍?cè)疄橄桑坎皇巧瘢∈巧裣桑∈窍桑∠桑 ?
梅思汪峂悲憤交加。
“我沒死啊！”筱大人氣急敗壞了半日，才吼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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