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這邊廂，云少俠被人蠱糾纏得筋疲力盡。
那邊廂，被夜貓狂追的戚不語處境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那一群野貓因為放棄了追趕云霄，轉而就與分散的同伴們會齊在一處，把所有的憤怒都轉移到了戚不語的身上。
逼得戚不語圍著張家外院的幾道山墻來回轉了好幾圈，他稍稍停下來喘息片刻，立馬就有野貓撲上來咬他的靴子撓他的臉。
內院正房的動靜戚不語其實早就聽見了，可是他就是被野貓崽子們纏得分不開身，而且那動靜也實在太過可怖，就憑他的武功，去了也根本救不了云霄脫身，還要連累云霄分出心來救他。
是的，他戚不語雖說是賊，但也絕不是那貪生怕死，背信棄義之徒。
戚不語跑著跑著，貓群突然分散從兩側包抄夾擊，逼得他只能單腳立在圍墻邊緣上張著胳膊保持平衡。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戚不語瞄了一眼圍墻下方的地面，月光依稀，那圍墻的下方似乎鋪著一層相當厚實的干草。
戚不語想也沒想，縱身從高約六尺的圍墻頂上蹦了下去。
戚不語沒有看錯，那地上鋪得的的確確是一層松軟厚實得干草，可是干草堆下面卻是個足有兩丈多深的大坑。
戚不語從墻頭掉落，砸得稻草四漸，塵土飛揚。
“啊啊啊�。。。 �
砸穿了稻草深坑的戚不語閉著眼睛憑借著習武之人的本能在半空中翻了個跟頭，在最后落地的一瞬間屈起雙腿，臀位向后，這才沒有讓他大頭朝下扎到地上。
“唉……唉……唉……我的老天爺啊。”摔得七葷八素的戚不語扶著自己的老腰站了起來，一臉疼惜的揉著自己磕腫的屁股：“嘶……嗚嗚嗚……這一下……這一下可是摔著了我了，這群不要命的死貓，回頭老子我曬點兒毒咸魚一個一個的毒死你們。”
戚不語揉著屁股緩了半天這才想起摸出了自己隨身攜帶的火折子，吹燃之后朝著自己掉落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的天爺啊，這坑怎么這么深？！”戚不語又舉著火折子看了看周遭的大致情形。
這是一個密不透光的深坑，就在張家的宅院下方，火折子的光亮不夠，根本照不清四周的墻面在哪，也分不清東南西北，前后左右的方向。
戚不語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了幾步，腳下忽然被一個堅硬的凸起絆了一跤，險些又摔了個狗吃屎。
他連蹦帶跳的躲過了障礙，舉著火折向下一看，當即捂嘴“媽呀”一聲。
剛才把他絆了個跟頭的不是別的，乃是一具折頸而亡的尸體，年深日久的已經風化成了森白的骷髏，骷髏身上的衣服也已經隨風爛透，成了一碰就碎的布糟纖維，一絲一縷的掛在骷髏身上。
戚不語捂著自己的后頸，剛剛如果不是他身手矯健，那么他只怕也會和這個尸體一樣摔斷了脖子，給這位不知名的老兄陪葬了。
在外人眼中，這里就是一個老鄉紳的宅院。
殊不知在這人人稱頌的良善之家，還有個這般不為人知的秘辛之地，藏著這樣凄慘的無名之骨。
看這尸骨的腐爛程度，這個深坑至少已經存在六七年了。
戚不語捂著屁股砸砸嘴，打從心里覺得自己的二十袋金葉子要少了，如果他有命回去的話，那么他至少要跟晏十三把談好的價錢再翻一倍才行。
四十袋金葉子。
小蟊賊的眼神里閃爍著雀躍的光芒。
只要他能活著出去，他就能擁有四十袋金葉子。
戚不語稍想片刻，對著不慎被自己踢散的人骨，深深鞠了一躬：“兄臺，有怪莫怪，有怪莫怪啊。”
隨即，他拔起摔得生疼的左腿繼續往前趕路。
不知走了多久，戚不語手中的火折子光線漸弱，可見是亮不了多久了。
在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若是沒了光源，就等于成了睜眼瞎，再也沒有了出去的可能。
于是他蹲在地上用手摸了又摸，想拾起一根木枝一類的東西做成火把，誰知摸來摸去，抓起了一根冰涼光滑的“木棍”，舉到光源下方看清，那一根光滑的棍子分明是屬于人類的脛骨。
“我的媽耶！”戚不語驚叫一聲慌忙把手里的人骨扔了出去，他雙手攥緊火折，連腿瘸都忘了，跌跌撞撞的就往后退，誰知又被絆了一跤，仰著腦袋就摔在了一具白骨懷里。
“啊啊啊啊�。。�！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逼莶徽Z哆哆嗦嗦的從尸骨的身上爬了起來，再借著火折子微弱的光源朝他撿拾人骨的方向看去。
在他的周圍并不是只有兩具尸骨，而是堆堆疊疊，零零散散，一個壓著一個的白骨小山。
粗略估計起來，最起碼能有一百多具。
戚不語覺得自己渾身發冷，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頭頂的發絲若是沒有發簪束縛只怕早就直挺挺的站在腦袋頂上了。
洞口處的那具尸骨若說是失足落入也還解釋得通，那這洞中深處層層堆疊的尸骨又是怎么一回事？
這么多人，不知男女，不知老少，無棺無槨的橫死此地。
他們是被人所害，還是自相殘殺。
這個坑洞之中究竟藏了什么？
一朝要了這么多人性命的究竟是人是鬼？
戚不語無比緩慢的調整著呼吸，回想著他這一路走來的方向。
他打算掉頭回去了，別管二十袋金葉子還是四十袋金葉子，他都要有命活著回去才能享受，命沒了可就什么都沒了。
想著想著，戚不語好似被重錘狠狠敲擊了一下天靈蓋似的，渾身上下抖了個激靈。
他猛然間意識到，在這個幽深的秘洞里竟然連一只老鼠都沒有。
老鼠最喜穴居，又極善生育，像這樣巨大又有腐尸腐肉的洞穴早就應該被鼠輩填滿了。
而這個洞穴莫說是老鼠，哪怕是一只螻蟻，一只飛蟲都沒有。換句話說就是這個洞里除了他和這一堆白骨外，什么都沒有。
再換句話說，喘著活氣的也就是他一個了。
戚不語從掉進來開始就涼了半截兒的心現如今徹底涼透。
跑吧，趕快跑，再不跑你就是下一具白骨！
戚不語心里好似有個小人兒一下一下的頂著他的心臟，催促他趕緊起身，再也不要在此處停留。
“嘩啦”。
戚不語面前的白骨山滑落坍塌，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從不遠處朝他的方向移動。
可憐戚小二還沒跑出一步，就被眼前的一幕嚇得一動都不敢再動。
“嘩啦啦”。
白骨山滑落的速度更快，幅度也更大了，戚不語撲通一聲雙膝跪地，朝著那個白骨山中浮現的人影連連磕頭：“大神��！大仙��！小人不是有意闖到此地！絕絕對對沒有冒犯之心！求求神仙爺爺，妖怪爺爺，祖宗爺爺您行行好！放小人一條生路吧！放小人一條生路吧！小人從今以保證吃齋念佛！一輩子積德行善！”
戚不語分神想了一想，能把這么多人害死的神仙妖怪肯定不是什么良善之輩，所以連忙改口繼續虔誠的磕頭拜道：“不不不，神仙爺爺，神仙爺爺！以后我就只拜您了神仙爺爺！以后您要什么貢獻小的一定給你奉上！只要您說！小的我一定辦到啊！神仙爺爺您就放過我吧！放過我吧！放過我吧！”
“你想讓我放過你什么�。俊�
人影不知不覺的走到了戚不語跟前，自以為神仙顯靈的他猛然抬頭向上看去。
只見一個一身黑衣，滿臉血污的少年人冷臉站在他的面前，少年為了照明，火折子就舉在下巴下方。
一束幽慘的光束分散在他臉上，顯得少年人布滿血污，沉郁冰冷的臉宛如鬼魅一般。
“嗷！�。。 �
處在極端恐懼之下的戚不語原本就因為大幅度磕頭而導致頭暈目眩，又在猛然抬頭的瞬間撞見了這么個東西，他當場一口氣沒喘上來，仰著腦袋暈了過去。
戚不語仰臉昏死在骷髏懷里的樣子直接看傻了站在他對面的云霄。
“喂，小蟊賊？死了么你？”云霄拽起昏厥的戚不語伸手探了探鼻息，均勻有力的呼吸昭示著此人無比頑強的生命力。
“真是的，就這么點膽子還做什么賊��？”云霄拽著戚不語的袖子前后搖晃：“醒醒，醒醒，快醒醒，你睡死在這兒算什么啊？”
昏迷中的戚不語渾身軟的像團棉花，擺到前面就是前面，扯到后面就是后面，絲毫沒有半點要睜眼的意思。
云霄捏著戚不語的下巴思前想后，忽然想起了他的老恩師鐘離清曾經用過的一個對治療昏迷不醒有奇效的偏方。
那就是——耳光。
鐘離清說過，昏迷中的人就是三魂七魄少了一魂。
一個清脆響亮的大耳光，就能把那丟了的一魂給找回來。
心地善良的云少俠自然不忍心見死不救，更何況這小蟊賊認真算起來還是和他一起為了金葉子出生入死的好同伴。
“唉，真是麻煩�！痹粕賯b朝自己的掌心淬了一口唾沫：“我就救你一救吧。”
為了能使出最大的力氣，一擊就把戚不語打醒過來，云少俠在揮出這記耳光之前，朝天把胳膊掄了兩三圈，又把十根手指都捏得咔咔作響。
最后氣沉丹田，右肩放松，左手扯著戚不語的衣領，右手迎風高揚，又切風落下，不偏不倚的扇在了戚不語的左臉上。
這一巴掌下去，戚不語的五官都往他的右側偏了過去，臉上的肉浪顫了三顫，掌擊皮肉的動靜在深洞里兜了個圈子，混合出一陣翁鳴的回響。
“哎呦喂！”戚不語在清醒的瞬間就鬼叫了起來，捂著又麻又脹的左臉疼得呲牙咧嘴：“誰��？！誰打我！”
“你的神仙爺爺�！痹葡龌顒又约核嵬吹氖滞�，冷聲哼氣的回道。
“嘶�！逼莶徽Z擦了擦震破的嘴角，終于看清了來者的真面目：“云兄弟？云兄弟是你��？你怎么，怎么也在這兒��？”
“黑貓帶我過來的�！痹葡銎鹕沓c坐在地的戚不語伸出了手：“就從我們進來時見到的那座枯井。”
“黑貓？枯井？這都什么跟什么��？”戚不語扶著云霄的胳膊站了起來，起身前還不忘撿起他那根即將熄滅的火折子。
“這座宅子里有大古怪，一句話兩句話我也跟你說不清楚�！痹葡龈糁渥幼е莶徽Z的手腕：“還是邊走邊說吧。”
云霄舉著二人之間僅剩的火折子，一邊走一邊對戚不語講起了他接連切了二十個人蠱的腦袋，又在收刀去找他的路上撞到了追趕他們的那群黑貓的首領。
這一次那只黑貓并沒有攻擊他，云霄說他想找到那個和他一起同來的戚不語，黑貓首領就一直走在他前面給他帶路。
直到把他領到枯井跟前，云霄大約明白了黑貓的意思，索性就從井口跳了下去，果不其然舉著火折子沒走多遠，就找到了跪在地上虔誠參拜的戚不語。
“云兄弟你說這座宅子里，是不是除了人蠱，就只剩下黑貓了�。俊�
“我不知道，你在其他地方也沒見到別的活人么？”云霄反問道。
“若是看到我還會這么害怕嗎？我被貓追了一路，莫名其妙的就掉到這個大坑里面來了，差點沒摔死我！云兄弟你可不知道我摔下來之后見到了什么！”戚不語自從見了云霄就開始喋喋不休，摔屁股的事情講了三遍，撿到大腿骨的事情講了五遍，摔到骷髏懷里的事情講了十二遍，一直講的云少俠想再給他一巴掌直接把他扇到斷氣就算了。
張家宅院地下的這個大坑似乎比它上面的宅院更大，云霄的火折子也開始越來越弱，光線越暗，兩個人就越要放慢腳步。
戚不語緊緊的揪著云霄的袖擺，把云霄當成盾牌似的擋在自己身前：“云兄弟，你武功高，待會兒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可不能丟下我不管��！”
“你再廢話我現在就宰了你，然后用你的尸首當燈點了照明�！痹粕賯b抱著肩膀，被迫挺胸走在人前。
“云兄弟，有時候我真懷疑你到底是不是晏十三的種，怎么你說話辦事越來越像他呢？”
“你還不閉嘴是不是？再不閉嘴老子真的……”
“咳咳。”一聲沉悶的嗆咳突兀的從身后的方向傳來。
“云少俠，你是不是嗓子不舒服��？”戚不語似乎有了什么不詳的預感，他不顧云霄的反對徹底摟緊了云霄的胳膊。
“你在胡說八道什么�。课疫�沒問你你怎么反倒問起我來？”云霄皺眉掰下了戚不語抓在他身上的手指頭：“你想掐死我啊小蟊賊！”
“咳咳咳……”低沉的嗆咳聲再一次響徹二人的耳邊。
如此清晰，就算想把這聲音當成幻聽都根本無法說服自己。
“云……云……兄弟……你聽見了嗎？不是我咳嗽的，也不是你咳嗽的。”戚不語只覺得心跳如同擂鼓，愈發連話都說不利落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
“啊啊啊�。�！鬼�。。。∮泄戆。。�！”戚不語被這幾聲咳嗽嚇得直接蹲在了地上抱著腦袋，扯著腦袋鬼哭狼嚎的叫了起來。
現如今的戚不語已經再也禁受不住一點兒驚嚇了，他祖上本就是發陰財的，留下的那些神鬼妖狐的故事不要太多，從小他就在這堆故事里泡著長大，對世上有鬼這件事深信不疑，并且自始至終怕得要命。
“鬼什么鬼！這里有個人�！痹葡霭鸦鹫圩訉柿丝人月晜鱽淼姆较�。
極度驚恐中的戚不語小心翼翼的抬頭朝云霄所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就只瞧見一方灰白色的石壁上捆著一個人。
一個穿得破破爛爛，衣衫襤褸的人。
一個瘦骨嶙峋，渾身纏滿鎖鏈的人。
那人的頭發極其蓬亂，像極了狗洞跟前叢生的雜草，這一頭亂也發徹底遮蓋住了那人的面容，若不是因為身形和聲音，甚至都看不出這人是個男人還是女人。
“你過來，把他身上的鎖拆下來。”云霄舉著火折子朝蹲在地上的戚不語招呼道。
“不行啊，云兄弟，不能拆鎖�。 逼莶徽Z搖搖頭沒有任何想要起身的意思：“這么深的洞穴，這人被鎖在這里，外面還有那么多死人，誰知道他是怪物還是活人��？”
云霄會意點頭，覺得戚不語所說并非沒有道理。
云少俠確定人鬼的方法相當簡單粗暴，他推了推被鎖鏈捆死的男人直截了當的問道：“喂，你能不能聽懂我說話？你究竟是人還是鬼啊？”
“咳咳咳咳咳咳……”男人被推了一把，咳嗽得更厲害了，一陣劇烈的嗆咳過后，男人懨懨的說了一個字：“水�！�
“水，他說他要水�！痹葡雒嗣砩�，并沒有攜帶著水囊，轉頭看了眼戚不語，戚不語也跟著搖頭。
云霄想了一想，從靴口里拔出短刀咬緊牙關對著自己的手掌劃下一刀，撥開男人的亂發，擠出鮮血滴落到了男人口中。
“誒誒誒！云兄弟你管他干什么！你這也太好心了吧！這么個東西的死活你也管？！”戚不語原本以為看過了那一大堆死人骨頭，今天晚上不管再看見什么他都不會再驚訝了，可是云霄割掌取血的動作再一次讓他目瞪口呆。
“你一個賊的死活我不是也管了？”云霄橫了戚不語一眼：“他說他想要水，那他就是活人，既然是活人，那就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
“云少俠，我是沒法說你了。這人就算是活人，那他是好人還是壞人？是這宅子本家的人還是跟那個煉蠱的老鬼是一路貨色，他說要水你就用你的血給他喝？他要是那煉蠱的老鬼的人，我看你怎么辦！��！”戚不語跺著腳從地上站了起來：“再說了，我們兩個現在還自身難保呢！這么大的深坑，都不知道路在哪里，你還撿這么個東西，回頭走不出去，我們三個就得一起死在這里。你要是真想救他，等我們找到了路先出去，多叫幾個人再過來叫救他嘛。還有啊，你能保證你剛才殺掉的那些怪物，就是這個宅子里所有的怪物了？要是等等那群怪物聞到了血腥味兒，摸到這里來可怎么辦？”
云少俠從自己的衣袍下擺割了一條布片，胡亂纏上了正在流血的手掌，極不耐煩道：“你能不能把嘴閉上？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二位，二位好心人�！泵蛄嗽葡鲺r血的男人再一次有了動靜，他強撐著枯瘦的身體揚著腦袋：“我知道路，我知道能出去的路。”
“你知道路？我們又不知道你是誰？憑什么相信你啊�！逼莶徽Z快步走到男人面前攔開了云霄。
“在下張瑾，是這家主人張化的孫子�！蹦腥颂撊醯膭恿藙幼旖牵÷暣鸬�。
“你說你是張化的孫子？那你爺爺呢？你爹你娘你奶奶呢？”戚不語繼續咄咄逼人的追問道。
“死了，他們都死了�！睆堣f著又把頭重新低下，渾身顫抖，無聲無息的抽泣起來：“兩個多月前，家中忽然來了一伙道人，他們先是用符水治好了我奶奶的眼睛，又說有法子能讓我爺爺長生不老，我爺爺信了他們的話，結果，結果，當天晚上，我的爺爺奶奶，阿爹阿娘，還有兄弟姐妹，他們都死了，都死了�！�
云霄拍了拍張瑾不住顫抖的肩頭，他死了師父的時候其實并沒有那么傷心，不過他卻懂得這種孑然一身的滋味。
“他們都死了，那你為什么還活著？還被人鎖在了這個大坑里，坑里的這一大堆人骨又是怎么回事�。縿e告訴我他們就是你的親人。”戚不語是個習慣于溜門撬鎖，賊不走空的賊，他的同情心通常只對自己，從來不對外人。
而且戚不語很善于說謊，一個善于說謊的人，總能輕而易舉的找出別人話里的漏洞。
“是，您說的沒錯，那些尸骨都是我的家人�！睆堣黄莶徽Z問得哭得更厲害了，嘶啞的嗓子幾乎喊不出聲來：“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么偏偏要留下我一個人活著。我只知道我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被鎖在這里了，求求你們，救救我吧，救救我吧�！�
“云兄弟，這個人的話很不可信啊！”戚不語抬手攔在了云霄身前：“你想想，這么大一個深坑想要挖掘，絕不可能是月余就能成事的工程，即便能成，那也要成百上千人同時開工，如此大興土木，地面上的人不可能不知道，還有外面那些尸體，分明就是死了幾年才能風化而成的白骨，要是按他所說，怎么可能是新死兩個多月？這人若是從醒過來就被一直鎖在這里，那他是怎么活下來的？即便能活下來，那他怎么說起話來條理還這樣清晰，而且見了我們兩個生人也不害怕，若是他從醒過來就被鎖在這個坑里又怎么可能知道怎么出去呢？”
戚不語說話的聲音雖小，可是在極為安靜的秘洞里也顯得格外清晰，聽清了二人的顧慮之后張瑾慢慢止住了哭泣，緩緩答道：“是我的貓，這些日子都是我的貓來這里給我送食水的，我每日看著它們或來或走的方向，早就把出去的路線摸清了，如若你們不信，可以繼續用鎖鏈捆著我，我給你們指路，你們只要帶我出去就好，只要你們能帶我出去，那今生今世只要我能做的，必然會報答二位的。”
云霄看了戚不語一眼：“只開一條鎖鏈如何？”
“嘶……這……”戚不語皺著眉頭依然有些猶豫。
“或者說，你還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么？”云霄舉著即將熄滅的火折子又道。
“唉，罷了�！痹谶@樣伸手不見五指的秘洞之中，戚不語雖有萬般疑惑，可還是不得已只能妥協屈服。
好在鎖住張瑾的鎖頭只是最最尋常的鐵鎖，戚不語仿佛吹了根羽毛，就直接把兩端的鐵鏈給拆了下來。
“行了，你現在可以走了吧。”戚不語把鎖頭的搭扣轉在指尖上把玩道。
“我……我……”張瑾勉為其難的向前邁了一步，由于長期的捆綁導致他雙腿無力，加上上身的鐵鏈沒有解開，整個人直接失去了平衡一頭栽倒，好在云少俠就在他身旁不遠，伸手把他扶穩。
“我好似有些走不動了�！睆堣椭^，一臉難堪的說道。
“唉，罷了�！痹葡鲭p臂用力，干脆打橫把這人抱了起來：“你說往哪邊走，往前還是往后��？”
“前面，就往前面。”張瑾靠著云霄的肩頭，虛弱的答道。
就這樣，云少俠抱著張少爺，戚不語舉著火折子，三人一齊摸索著朝張少爺口述的方向走去。
果然不出一個時辰，三人就走到了有光滲漏的洞口。
“云兄弟！到了到了！咱們到了！”戚不語第一個從洞口的石階上鉆了出去。
云霄抱著張瑾也鉆了出去。
此時已是天光大亮，三個逃出生天的人笑意僵在了臉上。
因為他們如今所在的地方，是一片荒無人煙的亂墳崗。
(https://www.dzxsw.cc/book/23798419/31123372.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