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天盟域洗手間

        梳妝鏡中，比尤特·霍夫曼系好了襯衫的最后一顆紐扣。

        臨走前，他又照了一遍鏡子，拍打了幾下深藍色的正裝，又整理了大學畢業時老師贈與他的黑底金花領帶。這條領帶從那時起就成了他決勝領帶，像是出席一些典禮，面對重要的考核時，都少不了它的陪伴。比尤特前日在多位精英中脫穎而出，成功當選了墮天盟域駐精靈區的特使，接下來查爾斯將與他會面，沒有人不會重視這件終生大事。聽聞老一輩說，墮天真祖喜怒無常，比尤特不指望能恰巧碰到他心情好的時候，只求遇到他厭煩就可以了。

        血族曾經是真祖掌權，多氏族輔佐的制度。自真祖查爾斯統一四族后，廢除原本的貴族制度，改為統一設立四所“市維局”分別管理各族事務。雖然精靈族的主要權利掌握在“長老會”，但也基本上遵循著查爾斯的政策。時代雖然進步了，大多數血族的思想還未完全進化，他們還保留著“血脈傳承”，家族榮譽高于一切的概念。比尤特·霍夫曼的家族便是保持封建古風思想的家族。自比尤特記事起，他就被父母灌輸著濃厚的家族至上主義思想。

        比尤特是出生自家族的旁系血脈，處于這個位置的人理應是輔佐家主的骨肉振興家族。可他的父母不這么認為，他們對比尤特寄予厚望，期盼他能出人頭地，并由自己的兒子來成為霍夫曼家族的繼承人。

        比尤特也出色地順應了家族的意思一直扮演著一個乖兒子的形象，繼而走到了今天的位置——即將出任精靈族的特使。

        他本人之所以選擇特使這一職務，其實是想遠離老一輩的思想風氣。畢竟血族的個體壽命較長，常常有人的曾祖父，曾曾祖父都有能參加極限運動的體格，那代代人之間的思想隔閡也難免會存在巨大差異。這一點尤為系現在家族內部的聯姻現象，即使比尤特身為屬于旁系血買，也少不了被那些老爺爺，老奶奶嘟囔。到了思想開放的現代，大多數年輕人為逃避分配式婚約，過上自己喜歡的生活，去外面工作。

        哪怕違背了家人，他也想選擇這條路，就算是考試過去幾天后的現在，他心中也還存有一絲奔向自由的刺激，像一個逃課的孩子那般自在。他邁出了步子，打算深吸一口這自由的空氣，涌入鼻腔的消毒水味道令他提神醒腦。

        隨后，保潔人員推著拖把走到他的面前，禮貌地摘下帽子。

        “霍夫曼先生，請這邊請。”

        比尤特遲疑了一下，保潔人員看透了他的疑問，向他解釋，“先生不要見怪，在墮天盟域總部的員工都是輪流進行清掃工作的。”

        “哦，哦。”

        跟隨著接待員的腳步，比尤特走出最初長廊，來到圓形的廣場之中，一幢高樓式建筑醒目的矗立在正前方，這里應該是墮天盟域總部的主樓。

        眼前的樓房完全沒沾有血族的古風，沒有精致復雜的外部裝飾。十幾層的建筑外圍覆蓋著玻璃幕墻，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整個建筑的形狀從遠看像是從地表內突出來的鯊魚鰭，若是仔細注意那一條條的玻璃肋，又會認為用飄流在海浪上的帆板來兄容它更為貼切，而且建筑前方正是一個噴泉廣場，若是趕巧了，就會見識到更為生動的場面。這種新奇風格好像是人類區流行起來的。對看慣了血族繁瑣建筑風格的比尤特來說，人類的風格對他來說簡直新奇到極點。整個建筑物干凈利落，尋常裝飾用的大花瓶都未出現過，也沒有那些看上去很名貴的畫作，唯一多得就是幾步一見的尋常植物，這對真祖的身份來說顯得過于低調。

        比尤特在接待人員的牽引下坐上了電梯。電梯口在外側，其透明的材質與玻璃幕墻融為一體。從內測可清晰觀察帶外界景色，且電梯的運行軌跡并不僅僅是豎直方向的，在上升過程中還會有斜向的變動，這讓他仿佛置身于學生時氣體制備的玻璃管中。

        電梯停在了第10層。名為“緊張”的惡魔在比尤特心中持續作祟，他害怕，萬一真祖是個難相處的人怎么辦？要是是個非常嚴厲的人怎么辦？大多書老人對他評價都不好。也許因為是查爾斯與那些老一輩的人關系不和諧，那他會不會因此遷怒于自己？各種念頭困擾著他，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走廊最深處，在那對接著一白一黑的兩扇門。

        “咚咚咚。”

        “真祖，霍夫曼先生已經到了。”

        門內傳來應答聲，“進。”

        推開房門，接待員示意讓比尤特單獨進入。

        查爾斯站在窗邊，悠閑地喝著紅茶。茶里摻有血液，比尤特敏銳的嗅覺發現了這一點。

        查爾斯放下手中的杯子，笑臉相迎，“坐。”

        “是。”

        “抽煙嗎？”

        “謝真祖，屬下沒有吸煙的習慣。”

        “我也不喜歡抽煙，如果你回答抽的話我可能要把你從窗戶扔出去了。”

        比尤特的和查爾斯一同笑了起來，不過他們笑的內容就大相徑庭了。

        “不用拘謹，只是說工作上的事罷了。覺得我這兒怎么樣？”

        查爾斯張開雙臂。

        “回真祖，您這里實在是前衛。”

        比尤特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室內裝潢，房間的主打色調是黑色與白色。光是琴鍵樣式的地面瓷磚就充滿趣味，墻上的掛鐘由簡約的幾根線條組成且與墻體完美融合，如果不是指針的轉動，會錯將其當成是什么前衛的雕塑；桌椅沙發也由單色調或黑色與白搭配構成，分別坐落在交錯擺放在長條行的地板上，南面采光的落地窗幾乎占滿了整個墻壁，純白的窗簾順著房檐下垂，收攏在墻的兩側，北面墻則是完全做成了鍵盤蓋的黑色實木樣式，東西設置側臂用于儲物，整個房間讓比尤特產生自己踩在了一架巨型鋼琴的琴面上。

        “這是人類設計者的作品，他們的小腦袋里裝的東西可有意思了，總是能冒出一些異想天開的主意。”

        比尤特搞不明白查爾斯是否是在說笑，男人的血瞳始終一副輕飄飄的樣子。讓人實在無法完全相信這位大人已經年過百歲，比尤特對查爾斯的態度感到新奇，家族里的長者絕不會像他這樣說話。

        “家里的那些老家伙有沒有叮囑你什么之類的。”

        “只是些為人長輩的教誨。”

        “難道沒有說什么要我恢復貴族制度的建議？”

        沒說是肯定騙人，霍夫曼家族的固執是在血族中出了名的。

        “家族的告誡與我公職人員的責任是兩碼事，我絕不會因為家族內的一些風氣而干擾到我本身的工作。”

        “哈哈哈，開個玩笑，看你一本正經的樣子。”

        “不論真祖是否開玩笑，我都會如此回答。”

        比尤特根本沒有賭對方是否在開玩笑的膽量，他只好酌量自己每一句話。

        “行了，行了。言歸正傳，最近，墮天盟域內接到的對精靈區市維局投訴有點多啊！”

        “真祖您直接下達命令整改不就可以了嗎？”

        “不不，精靈區現在的真正統治機構是長老會，他們根本不受墮天盟域的監管，至于市維局犯個什么錯誤，他們大不了換個局長就可以了，然而最重要的問題還是沒有根除，所以這次我想來的徹底一點。”查爾斯輕松地笑著說，明明是在談正經的要事，卻一點嚴肅感沒表現出來。但他脫口的每一句話都簡明扼要，不散發一絲的額外的情緒，讓人難以從對話中猜出的他的真正性格，亦真亦假，亦正亦邪。比尤特不禁為他老人家的高深莫測所感嘆，這就是征服整個世界的男人所表現出的氣度嗎？

        當然，也可能是他的過分解讀了。

        “您想除掉長老會？”

        “沒有那么夸張，長老會只是不過是一群愛搞研究的小伙子，只要他們安分守己的話，就簡單的削弱一下他們的權力。你的主要任務就是調查長老會的紕漏，尋找一下他們的狐貍尾巴。”

        “別太死板。在執行任務時，你可能會碰到無數種意料外的可能性。到那時，隨機應變是必要的素質，之后我會派人在路上告訴你任務細節，那孩子是精靈族的，他會主動聯系上你，記得保持通訊暢通哦！”

        “是！”

        看到比尤特拘謹的樣子，查爾斯無聊地攤開手。看不出他是否真的在意比尤特的工作。

        ……

        人類自治區

        “人類，你們是不是有點忘記自己是什么了，一位準真祖，一位世界代言人隕落。我現在可想象不出什么有什么能補救的方法。”

        投影屏被分成了三部分，分別被一位種族代表者所占，出席人分別的各族的市維局局長。

        桐越澤尷尬極了，他唐突地當上了人類市維局的局長，又被毫無準備地要求參加這一場四族會議。人類此次站在理虧的位面上恐怕要被他族明證言順地要挾了。說實話，桐越澤連市維局一共幾個部門都不清楚，他以前曾未出過警衛處。

        “你們公然挑釁，致使我們損失了一位難得的奇才。作為賠償，我要求人類無條件為血族提供人造血液四百年。”

        血族族長費恩，曾經是伊芙麗茲·勞瑞恩的學長。他深知伊芙麗茲與阿爾妮婭交好，所以對此次時間格外重視。

        面對血族的獅子大開口，即使是理虧的桐越澤，也想爭得一塊緩和的余地。那可是四百年，不清楚血族的情況，但這段時間放在人類身上可是能繁衍二十代以上的，“準真祖的隕落與我們的確有難以推卸的責任，但此事并非牽扯到全人類，還請不要上升到種族。人類市維局愿意承擔全責。”

        精靈族代表維克在一旁煽風點火，“只憑你們市維局能帶來多大的效益？如果可以發動全全市維局的人來獻血，四百年的分量你們連十分之一的劑量都貢獻不了，就全員壯烈犧牲了。”

        “人類，你說的確實有道理，你想維護種族我也沒意見。但我身后同樣面對著的是一個種族，如果今天我討不到說法，我又該如何面對他們？”

        “前任局長……”

        “別跟我提前任，我就問現任，想怎么解決這個問題？”

        投影屏的或畫面突然扭曲，再次恢復后已是四個窗口。

        “現在進行試音環節，咳咳，聽得見嗎？墮天盟域，墮天盟域。看來應該沒問題。”

        四族人異口同聲，“查爾斯大人！”

        “有人剛才才找我嗎？”

        血族代表首先發言：“查爾斯大人，您這是？”

        “費恩局長，開這樣的會議，您是不是應該事先通知我一聲？還得麻煩我的人給找線路進來。”

        血族代表人底氣和剛剛相比出現了明顯渙散，“其實我們是看查爾斯大人您公務繁忙，才沒敢打擾您。”

        精靈族代表人按捺不住了，“這次準真祖的隕落，全世界人民都深感痛心，我們精靈族愿意第一個站出來，聲討人類。”

        “哦？那要不你們精靈族現來解決一下費恩提到的那四百年人造血液的問題，畢竟我們也不挑食。你說是吧！費恩。”

        血族代表笑了笑，不作過多回答。

        “查爾斯大人，您這樣說是不是太袒護人類了，您難道不為準真祖的死感到悲傷嗎？”

        “悲傷？為什么要感到悲傷呀？這世界上發生的不幸可多了去了，要是每一起的都要痛心疾首，那我整天還用干別的了嗎？況且，誰跟你說阿爾妮婭死了，官宣了嗎？沒有吧！她只不過是得了一種罕見的疾病，現在已經情況已經趨于平穩了。”

        “真的嗎？這可是天大的喜訊。”

        精靈族代表不依不饒：“可是。”

        原本和顏悅色的查爾斯突然變了樣子，“閉嘴！形同虛設的精靈局長有什么權利在這指手畫腳？塑料機構有與我們的資本嗎？你倒好，把這條機密線路當成你家的了，這是你想進就進的嗎？下次開會叫你們長老會的人來。本大人不想跟你多浪費口舌，滾！”

        精靈族代表的隨后影像關閉，不知是他自己注銷登陸還是被查爾斯強行踢出。

        “獸族的，這里沒你什么事了，你先退下吧！。”

        “是。”

        “然后呢，費恩啊！”

        整天別老惦記著怎么討小伊歡心，想點實際，比如社會福利，大型建設什么的，聽到沒有？”

        “竟然暴露了。”費恩被教訓后也老實起來。

        “至于人類啊，把那小子的體檢報告給我。還有，你們區里現在最火的偶像是誰來著？一個女孩子，演那個‘禁忌之戀’舞臺劇的那個，幫我要一下她的簽名照。啊，別誤會，不是給我自己要的，是替別人。”

        “啊，好的。”桐越澤還沒跟上這個老頑童的節奏，他雖然對娛樂圈里的事一竅不通，但稍微打聽打聽應該就能知道了。

        “那我先撤了，拜拜！”

        影像全部消失，屏幕顯示斷開連接。

        “呼——終于結束了。”

        小妍端過來一杯水遞給桐越澤，她現在已經由科長秘書晉升為局長秘書了。

        “前輩，哦不，局長辛苦了。”

        “差點就要被迫簽訂不平等條約了。”

        小妍戲謔道：“你是不是跟真祖暗地里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交易？他老人家這么給面子。”

        “全靠真祖的寬宏大量。”

        “喲！剛當上官就會怕馬屁了。”

        “代理的，代理的。”

        “我看，你離轉正也不遠了。”

        辦公室的墻壁上開了一個大洞，涼風嗖嗖的往里進。

        “先讓工人把墻補了，我在坐在這里開會都冷的慌。還有，控好輿論，我可不想明天在網上看到些離譜的哦東西。”

        “好好安葬郊區的那些孩子跟陽朔，雖說他們大部分是孤兒院的孩子，但必須一個一個確認好他們的身份，他們這次的受害，是我們市維局的責任。”

        “是，我馬上安排。”小妍走到門口回頭說：“現在就有家長在大廳，您不去慰問一下嗎？”

        “算了，看見他們一把鼻涕一把淚我是真受不了，幫我照顧他們一下。”

        桐越澤縮進身上的羽絨服，也離開了局長辦公室，籌備招新工作。

        “對了，現在最火的女偶像是哪一位啊？”

        小妍恍然大悟道，“哦！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官大了，就要潛規則小姑娘了！”

        “什么跟什么呀！”

        公共領域：查爾斯擁有兩位實力極為強勁的手下，據說都擁有僅次于真祖的能力。由于他們行事極為隱秘，外界大多數人都不了解他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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