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小爪子撓了小主人的腳兩下，把蘇若殷喚回了神。他嘆了口氣，彎下腰抱起小泰迪回去找弟弟了。

        這事兒也只是他的猜測，何況是顧意的隱私，他還是先別多問吧。

        屋內的小孩兒仍乖乖坐在原來的地方，低著頭像是在發呆，聽到動靜便抬起頭看他。

        或許是光線的原因，蘇若殷看不太清那雙漆黑的眼中蘊含著什么樣的情緒。

        少年頓了一下，然后若無其事地笑笑，走過去坐在了人家旁邊。

        一切好像和先前一樣，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小房間里，兩個孩子相處得很愉快，客廳里兩位母親也聊上頭了，并沒有注意到說是要去上個廁所的蘇若殷久久沒有回來。

        左右是在人家家里，能丟到哪兒去，蘇母也沒有很在意。

        外面的太陽逐漸西行，橙紅的陽光給陽臺上的綠植罩上了一層暖色的輕紗。

        到了要準備晚飯的時間，蘇母就提議兩家一起吃頓飯。

        何蕓自然不會不同意，她們商量好，兩家廚房一起燒菜，然后一起在蘇家吃，也算是互相串門了。

        蘇母正要站起來去找蘇若殷，兩個孩子就手牽著手走出來了。

        當然，主要是蘇若殷拉著顧意。

        蘇若殷把弟弟帶出來，還沒說上一句話，何蕓就臉色一變，語氣十分嚴肅：“顧意，你不乖乖待在房間里，出來干什么？”

        小孩兒被母親說了看上去也無動于衷，神情淡淡的沒什么反應，倒是蘇若殷聽了這話眉頭輕皺。但畢竟是長輩，還是顧意的母親，他也只能帶著禮貌的微笑回：“何姨，是我拉著小意出來的，覺得小意老一個人悶在房間里不行，您別怪他。”

        蘇母也跟著說了兩句：“哎兇孩子干嘛呀，這個年紀的小男兒哪個會一整天都乖乖待在房間里哦，就算是我家這個這么宅的小時候也會跑出去和同學玩呢，不用擔心的啊。”

        何蕓噎了一下，只好扯出一個看著不是很真誠的笑容，緩和下來語氣解釋道：“你們不知道，這小子不對他嚴厲點不好管，而且他身體不太好，平時也都自己悶在房間里不出來的。倒是沒想到和若殷挺親的，今天才剛見面就熟悉了，我也挺意外的。”

        蘇若殷看了一眼何蕓，嗯了一聲，笑道：“那以后我多來找小意玩兒，阿姨您可別不歡迎我呀。”

        何蕓的臉色又微不可見地僵了一下，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被蘇若殷牽著手的顧意全程沒有吭一聲，乖乖被漂亮哥哥帶去了對面蘇家，倒是蘇若殷在進門前回頭看了一眼顧家的房門。

        顧家有請保姆，再加上會做飯的兩位母親和蘇父，兩個廚房一起開火，一頓兩家子吃的晚飯很快就出爐了。

        蘇若殷拉著顧意坐在他身邊，時不時給他夾遠一點小孩兒夠不到的菜，還會偏頭輕聲問他喜不喜歡。

        顧意全程埋頭吃飯，蘇若殷說什么都點頭應是，如果不是對方給他夾菜，估計只會動眼前的兩道了。

        蘇若殷無奈，只好仔細觀察著弟弟哪道菜吃得更多，慢慢摸清了小孩兒的喜好。

        顧意吃的更多的是蔬菜，肉反而不怎么吃，蘇若殷也就順著對方的意思多夾了菜，偶爾混著點小塊的瘦肉。

        顧意看著碗里的小肉塊眨了眨眼，他抬頭看了眼蘇若殷，在對方溫和的目光下慢吞吞地夾起來了一塊咬住。

        小孩兒嚼著嘴里的小肉塊，在吊燈的照耀下，那雙漆黑眼睛的反光好像更明顯了。

        肉都是蘇若殷精挑細選的，味道很不錯。

        他抬眼看了一眼眉眼溫和的漂亮哥哥，一個個夾起碗里的肉，都吃掉了。

        蘇若殷吃了幾口轉頭一看，見顧意碗里的肉都被吃掉了，臉上露出一個放松的微笑。

        顧意紅了耳朵尖，他低頭躲過蘇若殷的目光，卻正好和笑笑那雙充滿了渴望的眼睛對上。

        笑笑一見有人看他，立馬立起身子扒著顧意坐的椅子，嗚嗚汪汪地一通叫，眨巴著一雙水靈靈圓溜溜的大眼睛討吃的。

        那短短的小尾巴球都搖出殘影了。

        顧意有些無措，猶豫著要不要給笑笑點肉吃，身邊的人就已經站了起來。

        蘇若殷無奈地看著笑笑，嘴里語氣嫌棄地說著“笑笑，你個小饞狗，又想要吃的”，動作卻絲毫不慢，起身去廚房里拿出了家里專門給笑笑準備的塑料小碗。

        他從餐桌上挑了幾道狗狗能吃而且比較清淡的菜，夾了一點點放在碗里，等放涼之后把碗放到地上。

        笑笑在蘇若殷站起身的時候就激動地繞著對方跳，兩只前爪也在不停地巴拉著他的腿，眼巴巴地看著他的小碗放在高高的餐桌上，等碗剛放下去就把頭湊過去吃。

        蘇若殷揉揉笑笑的小腦袋，抬眼就和顧意對上了視線。

        他彎彎眼解釋道：“笑笑可貪吃了，每次一到飯點，她是最激動的那個。她或許別的命令聽不太懂，但是只要我媽一說開飯了，我和我爸還沒動靜，它就第一個竄過去了。”

        顧意低頭看笑笑背后搖得歡快的小尾巴，很自然地就想象出來了蘇若殷描述的那一幕。

        倆孩子這兒的動靜早早就被家長們所注意，見蘇若殷照顧弟弟，蘇母很欣慰。

        她也挺喜歡顧意這個乖巧的小孩兒。

        蘇母向前傾身給他們盛了兩碗湯：“來，小意喝點湯。若殷你也是，別只顧著給你弟弟夾菜，你碗里都沒怎么動呢。”

        蘇父是個話不太多的性子，他眼帶笑意地看著妻子，也給蘇母盛了一碗，得到了妻子的一個“干得不錯”的眼神。

        坐在對面的何蕓看著這四個人的互動，恍惚間，好像對面四個人才是一家。她斂下眼中的情緒，微笑地也給開飯前才回到家的丈夫夾了兩筷子菜。

        蘇若殷抬眼看去，那位和顧意長得有幾分相似的男人吃著飯還要時不時接個電話聊工作，明明也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是和他兒子帶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見妻子給他夾了菜，這位顧先生也只是簡單點了下頭，眼里的不耐煩一閃而過，快得讓蘇若殷感覺是自己眼花了。

        飯桌上大多是大人們在聊天，吃得會慢一些，等蘇若殷基本吃飽后，顧意也早就放下了筷子。

        他在桌下捏了捏弟弟的手，見弟弟看過來就笑了一下，輕聲問他：“要不要去我房間里坐坐？”

        顧意猶豫地看了眼家長們，片刻后輕輕點了下頭。

        “媽，我和小意吃飽了，先去我房間里玩會兒啊，”蘇若殷和大人打了聲招呼，“阿姨，我先帶小意去里面待會兒。”

        轉身前，他瞥了一眼，父母和何阿姨碗里基本都空了，倒是顧叔叔碗里的飯還剩下一半，他妻子給他夾的菜只少了一點點。

        吃完飯還會守著一桌子的殘羹剩飯聊天大概已經是華國的傳統了，等蘇母來敲房門叫他們出去的時候，早已過了一個多小時，顧意也該和自己的父母回到對面自己的家里了。

        黑發黑眼的小孩兒今晚飽餐了一頓，像是吃完就滿足的毛茸茸一樣，終于向主子露出了柔軟的肚皮，站在蘇家的門口任由哥哥揉他的頭。

        蘇若殷只揉了一小會兒，顧意就自己鉆出來，輕聲向他道別。

        進門之前，還轉頭看了他一眼。

        蘇若殷一愣，總覺得那眼神有點黏黏糊糊的感覺，怪可愛的。

        時間也不算早了，蘇若殷送給弟弟最后一個微笑，關上了門，心里卻有些悵然若失。

        夜晚，他躺在床上，遲遲沒有入睡，腦中不自覺地開始想著今天新認識的那個小孩兒。

        弟弟現在在做什么呢，睡著了嗎？

        弟弟的眼睛到底是什么情況？

        弟弟……他在家里，快不快樂呢？

        回想著那雙紅紅的耳朵，床上的少年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次日一早，蘇若殷就在父母的交談聲中醒來。

        新家已經收拾好，父母他們也要準備繼續工作了。

        蘇若殷起身下床，等洗漱完出房門的時候，早飯剛好端出來。

        蘇母見他出來，便招手讓他過來吃早飯。

        笑笑乖乖坐在地上，也回頭看他，蘇若殷莫名就從那還沒有他巴掌大的小臉上讀出了委屈和失望，還帶著一點點期待。

        蘇若殷被逗得一笑，進廚房拿餐具的時候，也把笑笑的專屬小碗拿了出來。

        果不其然，笑笑登時眼睛一亮，哈哧哈哧地湊過來扒著他的腿，就饞那么一口好吃的。

        蘇若殷食指點了點笑笑的小黑鼻子：“瞧瞧你，狗糧不吃，零食不吃，就喜歡我們吃的東西。”

        結果這小饞狗還蹬鼻子上臉了，吃完碗里那一點點雞蛋之后，居然一下竄上了椅子。

        蘇母臉色一變，板起臉讓笑笑下去，自知做錯事的小泰迪在椅子上轉了兩圈，跳下去了。

        蘇若殷無奈地嘆口氣：“媽，笑笑很乖的，您不用擔心，您看她哪次真的爬到桌上了。”

        可蘇母卻不贊同：“若殷，小狗再怎么清潔身上還是不太干凈的，你一次不管，次次不管，長此以往她肯定會覺得爬桌子上也沒事的。”

        狗大多是怕高處的，又不是貓，笑笑這么小的體型被他抱起來單獨放椅子上的時候都會瑟瑟發抖，有什么可擔心的呢？

        蘇若殷自知說不過，索性不再和母親爭辯，低頭逗搖著尾巴要吃的的笑笑。

        蘇母看了他一眼，“唉”了一聲：“以前在溫城的時候和你爺爺奶奶一起住，你在家里也有飯吃。現在回了燕平，原來的小于阿姨也回老家不干活了，你這放假的時候難道天天就吃那些速食嗎？”

        蘇若殷倒不怎么在乎：“我又不是完全不會做飯，家里不是有米有面還有菜嗎？”

        蘇母哪能不知道自家這個明明很優秀，但偶爾會懶惰到不行的兒子是個什么樣子，她皺著眉：“得了吧，家里冰箱塞滿了你也不會煮飯做菜的，頂多煮面吃。”

        少年吃完最后一口，拿紙巾擦了擦嘴，彎著一雙藍眼睛笑道：“那畢竟燒飯做菜麻煩一點的嘛，而且我還可以點外賣呀？這附近正好是美食城呢，您兒子不會餓死的，媽您就放心吧。”

        天天點外賣多浪費錢，還不干凈

        蘇母張了張嘴，還沒出聲就被丈夫打斷了。

        蘇父咳了一聲：“行了，到時候再請個保姆不就好了？”

        這話蘇母就聽不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些保姆真的很沒有基本的職業素質，相關的新聞咱之前也看過不少。是，以前那小于是很好，但后來回溫城之后咱們請的兩個保姆一個偷懶不干活兒一個還偷東西你不也是知道的，就這還專業家政公司里的呢。要請你去找百分百靠譜的，我可不敢再請保姆了，誰知道以后咱們家會不會上社會新聞。”

        蘇父一噎，最后只好說：“那對面家的張姨不還挺好的嗎？人家用了幾年了，應該沒問題，你這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蘇母手肘頂了蘇父一下，不過這話倒是提醒她了，她一拍手：“誒，我怎么沒想到。等會兒我去找何蕓，跟她商量一下，我們拜托一下她家張姨以后做飯的時候多給若殷做一份。老蘇，下午回來的時候我們去買些東西給人家送過去。”

        蘇父一副都聽老婆的話的模樣，點了點頭。

        蘇若殷聽著這里笑了：“媽，您這是讓我去弟弟家蹭飯？”

        “怎么，你不是很喜歡小意嗎？多去找人玩，還有你以前的那些小學同學也可以約出來見見，別老一個人悶在家里。”

        “好好好，聽您的。”

        蘇若殷又想起了那個小小的身影，不由自主地彎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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