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臺上，顏老師還在認真地教課，顧意的注意力卻怎么也無法集中了。

        雖然沒有被叫起來回答問題，但顧意還是感覺胸口有些悶悶的，堵得慌。

        因為剛剛顏老師提的那個問題，他的思緒被拉回了過去，他還很小的時候。

        特別久以前的事情其實人都是記不清的，但或許是因為顧意本身就早慧，又或許是因為那段日子對顧意來說太過刻骨銘心，他竟然還能勉強記住一些。

        而充斥在那段混亂而黑暗的記憶中的，則是他的母親。

        他的父親從來沒有現過身。

        記憶中一直回蕩著他母親的聲音，透著一股陌生的感覺，好似從很遙遠的地方隱隱約約地傳來——

        “顧意，來看看這是什么數字？”

        “顧意，這兩個數字相加等于多少？”

        “顧意，告訴我這個字怎么念？”

        “顧意，這是什么顏色？”

        “顧意，你怎么又說錯了，這是藍色，不是紅色。”

        “顧意……”

        “顧意，顧意……”

        顧意猛地回過神，就見孫亦在看他。

        “顧意，你怎么又發呆了，要下課了，我們該走了�！�

        顧意茫然地抬頭，耳邊是熟悉的下課鈴，前面投影上則是暫停播放的影片。

        顏老師正撐著講臺在說：“好了，這節課就到這里，下課，同學們下周見�！�

        “顏老師再見～”

        “行了別看了，該走啦�！睂O亦拉了一下顧意。

        顧意順著孫亦的力道站起身來，還有些茫然地隨著大家離開了美術教室。

        在經過講臺的時候，顏老師還笑著對他說：“顧意同學，下次見�！�

        顧意木著臉，這一節課下來讓他的精神十分疲憊，就跟著其他同學一起道：“……老師再見�！�

        “咋啦你今天，”孫亦直接把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你今天狀態是不對啊，發生什么了跟我說說？”

        顧意搖搖頭：“真沒事�！�

        孫亦可不信，正巧見到劉瑞走過來，就好像找到了同盟：“劉瑞！你過來勸勸顧意，這家伙就死撅著嘴啥也不說。”

        可劉瑞卻沒有按照孫亦的意思做，他安靜地朝孫亦搖搖頭，使了個眼色，然后沉默地跟在顧意的身邊。

        顧意抿唇，他能感受到劉瑞對他的善意，知道劉瑞這是照顧著他，心里也被安慰得沒那么難受了。

        孫亦性子更直，他不懂劉瑞這是什么意思，但直覺告訴他現在還是保持安靜比較好。

        孫亦閉麥，一行三人難得安靜地走在路上，惹得身邊其他學生看到都感到很是驚奇。

        這兩人居然也有這么安靜的時候。

        回到教室后距離下節課上課還有三五分鐘的時間，顧意坐在自己這個角落里的位置上，低頭拿出了手機。

        點開蘇若殷的對話框，他的手指在軟鍵盤上停留了許久，遲遲沒有按下去。

        他收回軟鍵盤，大拇指在屏幕上緩慢地滑動，一點一點地往上翻看和蘇若殷之間的聊天記錄。

        一直到預備鈴響起，顧意都沒有發出一條消息，他收起手機拿出課本，努力逼迫自己進入學習狀態，認真聽課。

        放學后，顧意先收到了蘇若殷發來的消息。

        【若殷哥哥：小意放學了嗎？】

        小孩兒眼睛一亮，速度極快地打字回復道：【剛放學，哥哥也下課了吧�！�

        【若殷哥哥：對呀，沒想到今天老師居然沒有拖堂，等會兒再上兩節就可以去吃晚飯了�！�

        【顧意：哥哥餓了的話就吃點小面包�！�

        【若殷哥哥：[笑]已經吃啦�！�

        【若殷哥哥：今天作業寫多少了？晚上打算做什么？】

        【顧意：今天作業比較少，全做完了。晚上打算看書，之前那本還剩一半沒看完�！�

        【若殷哥哥：你呀，有空了也多玩些別的呀，我記得你之前看的那本已經看完兩遍了�！�

        【若殷哥哥：小意乖，那一半不急著看，今晚答應哥哥干點別的好不好，你不是新認識了兩個好朋友嗎，你問問他們晚上要玩什么�！�

        顧意乖乖應是，見孫亦和劉瑞剛準備走，連忙叫住他們。

        見兩人疑惑地回頭看他，他停頓了一下，才問出口：“你們……今晚要玩什么嗎？”

        越說到后面聲音越小，孫亦他們差點就聽不清了。

        孫亦聽到顧意的問題愣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議：“你問我們啊，那肯定是打游戲咯，怎么顧意你也要玩嗎，你要玩的話我們帶你啊！你放心，我們技術很好的�！�

        顧意面對孫亦的熱情眼神飄忽了一下，匆忙低下頭：“沒、沒什么，我就問問。”

        他低下頭回復：【他們要打游戲�！�

        “顧意你還不走嗎？”孫亦看他站在原地擺弄著手機，好像并不急著要回家的樣子。

        顧意抬頭看了他們一眼，搖搖頭：“你們……先走吧，我在和哥哥聊。”

        “那行，我們先走了哈�！�

        顧意點點頭，低頭就看到哥哥發來了新的消息。

        【若殷哥哥：打游戲也挺好的呀，小意你要懂得勞逸結合，今晚要不要嘗試和你的朋友們一起玩？相信哥哥，只要是真心待你是朋友的，絕對會很樂意帶著你一起玩的。不過要注意時間哈，最多只能玩兩個小時�！�

        顧意看著哥哥發來的消息，猶豫了半天，才道：【好的哥哥�！�

        他背起書包快步走出教室，正好看到孫亦和劉瑞已經走到了樓梯口。

        他握了一下拳，腳步越來越快，到最后小跑起來，終于在1樓樓梯口的時候追上了前面兩人。

        “那個！”

        孫亦和劉瑞停下腳步轉頭看他，眼中帶著疑問。

        顧意緊張地咽了一下口水：“那個，我……晚上我能不能和你們一起打游戲？”

        孫亦一聽是這事兒笑了：“嗐，我還以為啥事兒呢，好呀，那你先下了軟件，今晚我們帶你！絕對讓你玩得爽！”

        說著他還頂了一下劉瑞：“是吧劉瑞？”

        劉瑞無語地揉了一下被頂到的側腰，然后也跟著笑了，點頭應是。

        顧意緊繃了一天的情緒終于完全放松了下來，他輕松地淺笑了一下：“好，到時候拜托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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