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回來之后的日子過得很快，仿佛只是一眨眼，就到了新學期要開學的時候。

        這個學期結束，他們就會一個步入大學，一個升入初中，進入一個新的環境。

        壓力陡然變大，不知不覺開始有同學脫下了外套，高三教室墻上貼的倒計時步入兩位數，氣氛越發緊張了起來。

        放學時間更晚了，但仍有不少同學會卡在宿舍門禁的時候才離開教室，周末更是有大半的學生都選擇留在學校里，好幾周都沒有回過家。

        學校里的氣氛也蔓延到了家中，蘇母常常面帶擔憂地看向蘇若殷，卻又在問出口的時候停住，最后只是在生活上面多下點功夫，力求做好后勤工作。

        雖然蘇若殷的成績很好，按理說壓力也不會大，但在其他人的影響下他也不可避免地緊張了起來，投入了更多的精力在學習上。

        又隔著手機，他也就沒有注意到顧意最近的不對勁。

        當然，本來顧意就隱藏得很好，其他人也沒有注意到。

        一周前，紅楓小學部。

        “好快啊，馬上我們就要上初中了。”

        課間，孫亦轉過來，一臉沮喪地趴在顧意的桌子上，手臂壓到了顧意正在做的試卷上。

        顧意一開始也沒有在意，他早就習慣了，對孫亦的念叨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任孫亦嘴巴叭叭個不停，他仍專注地在做題。

        孫亦顯然也已經和顧意養成了默契，左右他也只是閉不上嘴想找個人念叨念叨，而默不作聲的顧意顯然是一個很好的聽眾人選，正好滿足了他的表達欲。

        顧意手上不停，刷刷寫著答案，直到正面做完要翻面的時候才抬頭，示意孫亦抬一下胳膊。

        孫亦抬起胳膊，在顧意嘩啦啦翻卷子的動靜中繼續叭叭地說著話：“我們還好，大部分同學應該都是會繼續升初中部，起碼一直到高中都是在一個學校的。”

        劉瑞接完水過來和孫亦嘮嗑，孫亦見有人和他一起聊得更起勁了，他和劉瑞說：“咱這兒還好，只是升到初中部，同學大多都還是熟悉的，我聽高中部那邊才是一片鬼哭狼嚎呢。上了大學大家就都分開了，有在不同城市甚至出國的，還有大學中途交換到國外的，總之應該很難再見面了。”

        劉瑞贊同地點點頭：“我表哥就是，高考完去了燕大，他學業壓力比較重，那會兒也就偶爾能見個面，等大二他申請出國做交換生之后我就只能和他發消息和視頻，關系也慢慢淡了……”

        說到這里，劉瑞情緒有些低落，孫亦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別擔心，你表哥不是明年就回來了，到時候多一起玩玩就重新熟悉起來了。”

        在兩人沒有注意到的時候，顧意手中寫字的筆漸漸停了下來。

        顧意怔怔地看著面前的題目，卻再也看不進去一個字。

        對啊，哥哥到時候就上大學了。

        他們之間的距離會越來越遠。

        哥哥會認識新的同學朋友，在一個他全然陌生的學校里。

        甚至可能，都和他不在一個城市里，只能通過手機聯系，看得見摸不著。

        一股郁氣悶在顧意的胸口，惹得顧意心煩意亂，連帶著題都沒有辦法再靜下心去做。

        等周五見到蘇若殷時，他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幸好現在哥哥還沒上大學。

        晚上，蘇若殷難得早早放下了筆。

        他伸了個懶腰，然后身子傾向顧意這邊，一手搭在對方的椅背上。

        溫熱的氣息正好打在小孩兒的耳朵上，蘇若殷稀奇地看著眼前佁然不動的耳朵，抬手捏了一下。

        果不其然，一抹紅悄然爬上了那只耳朵上。

        蘇若殷用還帶著耳朵上的余溫的手指輕捏顧意的臉蛋，笑盈盈地騷擾著正在看書的顧意。

        “哥哥……”顧意無奈地放下手中的書，偏頭看向一臉無辜的蘇若殷。

        “怎么不繼續看了？”

        “還不是哥哥你不想讓我看。”

        “誒你可別胡說，我沒有。”

        “……”顧意張了張嘴，一言不發。

        蘇若殷這才攬過顧意的肩膀，道：“我們小意又遇到什么煩心事了？今天一放學就看到你這張不開心的小臉，嘴巴撅老高了，有什么事兒和哥哥說說。”

        他又抬手刮了一下顧意的鼻梁，笑：“沒見面可能沒有察覺到，都見著面了你覺得你能瞞得過你哥我嗎？”

        顧意嘴角隱蔽地勾起，眼眶卻有些發酸。

        他想了想，問蘇若殷：“哥哥，你有想上的大學嗎？”

        “想上的大學啊，那當然是有的，我覺得咱們燕大就很不錯，我也不想再去別的城市上學。”

        顧意眼睛一亮：“那……你到時候會出國嗎？比如交換生什么的。”

        “出國？”蘇若殷搖了搖頭，“在國內就挺好的，我沒有考慮過出國。”

        他想了想，又湊近顧意了一些小聲說道：“哥哥就只和你一個人說哦，其實我想等高考結束之后來個畢業旅行，走遍我們祖國的山山水水，國外應該要等以后了。”

        在說這些的時候，蘇若殷瞇著眼睛微微仰頭。

        蘇若殷看顧意一臉迷茫，解釋道：“很久以前我就有這個想法了，想來一場說走就走的屬于我一個人的旅行。”

        他說著還有些可惜：“我還沒有考駕照，自駕游只能等以后了。”

        顧意看著蘇若殷臉上的向往，把即將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咽了回去。

        其實他想問，就一個人嗎，那他呢？

        他也想和哥哥一起。

        可顧意最后還是什么都沒有說，他沉默地看著蘇若殷在暢想到時旅行的日子，看著對方眼中閃爍著的期待。

        蘇若殷怎么會沒有注意到，他失笑地揉揉小孩兒的腦袋：“你年紀還小，出行都不太方便，等你長大了我再帶你一起，好不好？”

        濕漉漉的小蘑菇一下精神起來。

        顧意眼睛亮了，輕輕嗯了一聲。

        他伸出了小拇指：“說好了，一言為定。”

        蘇若殷笑著說他“幼稚”，卻也伸出了小拇指和顧意勾著：“好，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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