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抓賊
“抓賊了,抓賊了。”
青衣的丫鬟死死拉著她的手腕,大聲呼喊。
不多時,就連外頭的婆子也進來。
“賊在哪里,賊在哪里!”
柳云芝愣神的剎那,她已然大叫:“就在這,她偷了蓮花池的夜明珠,快,抓住她!”
眼見眾人就要沖上來,柳云芝呵道:“我看你們誰敢。”
她眼神犀利,竟有那么一刻讓大家嚇住了。
一時間,誰都不愿動。
是啊,這小乞丐是侯爺帶回來的,事情還沒查清楚就抓起來,怕是會被責罵。
大家不敢再上,只有那青衣的丫鬟倒豎柳眉。
“你不過是我們侯爺可憐,從外頭撿回來一條狗,給你一口飯卻不知道感恩,還想著偷家里東西。”
她倒打一耙,“還愣著干什么,快抓住她。”
“夜明珠就是她偷的!”
有了她的鼓動,那些丫鬟和婆子臉上再也沒有猶豫。
讓她安安靜靜受制于人?
絕無可能。
柳云芝這輩子可不愿意當什么好人。
她揚起嘴角,伸腿直踹而來。
敏兒沒想到小乞丐不肯就犯,手立即一松,往后退到大家的身后,“抓住她,別叫她逃了。”
丫鬟和婆子們卯足了勁,沖著她來。
好在水房院子寬闊,柳云芝走位又靈活,她們怎么都抓不到。
時不時還會碰到一起,哀嚎聲不斷。
她有些力竭,那些人也聰明,圍住四處的路。
謝欒就在蓮花池里,她沒法跑進去。
雖有日頭,但寒風刺骨。
和她們這一番的你來我往,她反倒身子活泛,像是揣著個小火爐。
就連濕漉漉的頭發,都要被甩干了。
身子也有了勁頭,柳云芝手腕的玉鐲似乎沁出了溫水來,她剛想抬手看看,就被敏兒打斷。
“小雜種,你還想跑哪里去。”
此時的敏兒怕僵持下去,侯爺的侍衛賀粲會來。
于是給了蘭花一個眼色,她挺著胸膛,慢慢上前,打算將這小東西的注意吸引過來。
柳云芝警惕的用余光掃著四周。
果然看見個圓臉壯碩的小丫鬟蠢蠢欲動。
聲東擊西?
那她就和這些小丫頭玩玩。
她故意露出馬腳,假裝不知道身后來人。
敏兒在前說話,眼神示意蘭花動手。
就在這一剎那,柳云芝不走尋常路,三步并作兩步用最快的速度到了敏兒的跟前。
“你……你想干什么!”
被跟前的臉嚇了一大跳,她猛地后退,腰腹部卻被尖銳的東西抵住。
銀光微閃。
敏兒臉色頓時煞白,這是……這是匕首?
“別動。”
敏兒只覺得渾身都被狼崽子盯著,頓時打了個激靈,但還是倔強的說道:“你……你竟敢帶著兇器來侯府,果……果然是居心叵測。”
柳云芝輕笑,“我是不得已而為之。”
掃了一圈,她將匕首往上移,敏兒很快看見了匕首把柄上的黑色血跡。
冷意從腳底攀爬到了背脊,她覺得自己墜入了寒潭。
她為什么要惹這種人。
“你……你怎么敢,這里是侯府!”
她急得語無倫次,眼前一片模糊。
寒風呼呼,從耳邊吹過。
院里的人都屏著呼吸。
聰明的已經去搬救兵,柳云芝也不制止,甚至玩味的笑著,手里的匕首故意舉高,到了敏兒的脖頸處。
“真細啊。”
她沖著敏兒惡劣的一笑,頓時嚇得人大哭。
真不禁嚇。
她索然無味的看著四周,心想怎么還不來人。
謝欒就在蓮花池,離這里也就兩扇門的距離,鬧出這么大動靜也不出來看看嗎?
耳畔是幽幽的哭聲。
是美人就我見猶憐。
但是敏兒,哭的鼻涕眼淚,柳云芝有些煩,“別哭了。”
依舊沒有停,反倒是更響了。
她們僵持時,拱花門后冒出個頭。
“小侯爺,阿宋竟這么厲害,這么些人都抓不住。”
和他們呆在一起,阿宋一聲不響,瞧著老實好欺。
現在看著院子里的人,握著匕首,竟還談笑風生。
正想著,一記腦瓜重擊而來,疼的賀粲只能抱緊。
不用回頭也知道是翟師姐。
他抱著頭,委屈的叫道:“師姐,你作甚?”
翟紫蘭美目圓睜。
“你說為什么?”
“你撿回來的小乞丐正大殺四方,你說怎么辦?”
“關我什么事。”賀粲真想說一句,這救人還不是三個人一塊的主意,現在好了,都怪他。
翟紫蘭擰著他的耳朵,“你還不服氣?”
“師姐,疼。”
“我哪有不服氣,就是覺得阿宋不是壞人。”
“那么小的孩子,毛都沒長起。那些老家伙才不屑讓這種娃娃當刺客,小侯爺,你說是不是……嗯?”
賀粲想找小侯爺當靠山,一回頭,人卻不見了。
“閉嘴。”
翟紫蘭捂住師弟的嘴,看向一旁的謝欒,“如今怎么辦?”
阿宋性子瞧著柔弱寡悶,實則尖銳無比。
若是不查清底細就留著侯府,怕是個禍患。
謝欒的目光緊隨著院中的中心,阿宋極不耐煩的神情,似乎真的是個惡人。
但他看得出,這小娃娃根本不會使匕首。
握著匕首還找了個不傷人的角度,“我先前怕是猜錯了。”
阿宋也有可能是誰家豢養的暗衛。
年紀是小了些,但根骨好,還唬得住人。
染病后,謝欒第一次遇見了讓他感興趣的事。
“去查查,誰家丟了人。”
“那阿宋呢?”翟紫蘭私心不想留下這麻煩。
謝欒摩挲指腹,笑道:“留在府里,左右他也沒地方去。”
那不如留在這,與他做個伴。
看爺這表情,似乎對阿宋極其滿意,賀粲不喜,醋道:“爺,我看這阿宋就是個賊。”
“你剛剛還說他不是個壞人。”翟紫蘭不吐不快。
賀粲沉思了一會兒,“小賊不壞,就是欠收拾。”
“總之我覺得,他就不該留在爺身邊。”
翟紫蘭默默的點頭。
隨即就見謝欒瞥了一眼,登時,兩人背后就有風雪席卷。
冷意難以抑制,一塊打了個哆嗦。
“他為什么不行。”謝欒問道。
翟紫蘭識趣的不說。
賀粲頭鐵,老實的回答:“師傅說,長得好看的是禍患。”
“爺,您自己是,身邊又有我和師姐兩個。再多一個,我怕出事。”
翟紫蘭搖搖頭,決定離她這師弟遠點。
賀粲渾然不知,“爺,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他抬臉,等著謝欒的稱贊。
等到的卻是謝欒的冷言冷語,“李叔同我說,侯府的莊子常年收不上糧食,你收拾收拾去就過去看看。”
“什么?爺,我不去。”
管事的一般是李木,他要照顧小侯爺。
謝欒輕飄飄的說道;“府里你是我唯二信任的人。”
被這么一捧,賀粲傻笑出聲,“也是,爺最信任我。”
他偷摸看了眼師姐,見她正捂著額頭嘆氣,于是大方的安慰,“師姐,你要照顧小侯爺的身子,這次去不了下次定能去。”
“別了吧。”翟紫蘭訕笑。“這福氣單你自己享吧。”
傻子。她暗罵。
三人停下話,那邊柳云芝已經發現了幾人。
“小侯爺。”
話音才落下,一群人齊齊轉頭。
“爺,她們好像是往我們這來了?”他手一指,正正好指著那群人。
轉身要走的謝欒硬生生的停下腳步,他捏著拳頭,又瞄了一眼賀粲。
翟紫蘭同情的看了眼師弟,悄摸離開。
柳云芝伸手將頭發撩到耳后,她逃出別莊后故意將頭發用偷來的匕首割斷,洗過后猶如稻草蓬亂的四處張揚。
頂著這么頭雞窩,她眉頭展開。
太好了,謝欒來了,能替她做主了。
敏兒流著眼淚,見到謝欒,差點就跪了下來。
但匕首抵著她的脖子,是動也不能動,但一想著小侯爺在這,到時候定會救她,眼淚都含住了。
“侯爺,救救奴婢。”
“這賊人偷了夜明珠不承認,惱羞成怒掏出兇器要殺人!”
謝欒輕呼出一口氣,扭頭。
入目的是一張淡定的臉,阿宋紅潤的嘴唇張合,“我沒偷。”
她掃了一圈,最后落在敏兒的身上。
“你府里的人誣陷我。”
敏兒被她的目光看的心慌,又怕刀劍不長眼,不敢激怒這小乞丐。
她含著淚,無辜的看著謝欒。
那眼神可憐哀怨,“小侯爺,奴婢沒有。”
她說罷,謝欒卻根本不理睬。
他瞧的是小乞丐,眼神溫柔如水,“阿宋,過來。”
“把匕首給我。”
“為什么?”柳云芝不肯,這是保命的東西。
她蹙著眉頭,謝欒不是來替她做主的嗎?
難不成,也想包庇府里人針對自己?
她大為震撼,“沒想到恩公也是這樣的人。”
聲音之中飽含失望。
謝欒抿了下唇,無奈的說道:“匕首鋒利,你還小,不能玩。”
敏兒:?
眾人:?
玩,合著在小侯爺眼里,這賊人是在玩。
柳云芝是不愿意,可恩公發話,還是過來。
匕首很普通,一掌長。
斑點血銹,許久不磨,早已經侵蝕。
這把匕首,不能用了。
謝欒給了賀粲,差他收好。
柳云芝垂頭,嘴里嘀嘀咕咕。
他搖搖頭,“這是為你好,匕首鋒利,一個不小心,傷人不成反傷己。”
敏兒瞪大眼,她不敢相信小侯爺對這小乞丐如此好。
“小侯爺,這乞丐是賊。”
“阿宋不是這樣的人。”謝欒說罷,自己也驚訝,何時對他如此信任。
“這是真的,敏兒親眼看見他偷了夜明珠。”
他反而看向柳云芝,“認嗎?”
“不認。”有沒有偷,他難道不清楚。
敏兒咬定就是阿宋,“夜明珠就在墻角坑洞里,是奴婢瞧見他去藏的。”
賀粲半信半疑,去到墻角,找了半天,這才發現一處坑洞。
拿著夜明珠,撣掉灰塵。
“爺,還真找到了。”他捧著夜明珠。
敏兒得意,嘴角都忍不住上揚,她想看看這小乞丐還能怎么脫罪。
謝欒瞇著眼,微風吹來,扶過他的衣袍。
那張干凈的小臉不緊不慢的扯了個笑,眼尾的朱砂痣艷麗非常。
柳云芝胸有成竹的說道:“我也有證據,這賊不是我,而是另有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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