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故地
謝欒想著和柳云芝說說話,但一直拖到年關過去,眼見著都開春,冰雪融化,兩人也不曾開過這個口。
畢竟這話不好說。
旁敲側擊,她也懵懵懂懂。
不知道是真傻還是裝的。
倒是希望是真傻,謝欒想著,就看見院里蹲著馬步的柳云芝偷懶。
一皺起眉頭,拿起桌上的花生,彈了過去。
“哎喲!
柳云芝叫了一聲,看見謝欒嚴肅的臉,頓時挺直腰板。
丑月繞著她轉了一會兒,屁顛屁顛到了謝欒的腿上。
叛徒。
這兩月,不管是刮風下雪,她都要頂著碗水忍著凍。餓了也不能歇息,只要做不好就得抄字。
抄的還是兵書。
她沒怎么讀過書,以前做夫人時,為了主好中饋,逼著自己學了些。但字寫不好,狗爬一般,歪歪扭扭,總是被人笑話。
如今寫的,也差不了幾分。
時常被謝欒罵狗爬字。
和他相處久了,初見的光風霽月也蕩然無存了。
“想什么?”謝欒敲著桌子,“再過一刻鐘就用膳了,今日特地備了乳鴿湯,東坡肉,肘子花……你想清楚,是吃還是不吃。”
柳云芝沒有出息的咽下口水,“吃!”
謝欒摸著胖乎乎的丑月,聽著呼嚕聲,被她那模樣逗笑。
翟紫蘭這時從外進來,手里拿著封信,面容嚴肅。
“小侯爺,出事……”
“噓,進來說!敝x欒這幾日心神不寧,一是賀粲許久不歸,二則是朱剛。
朱剛性子直接,又最重義氣。
知道李木被送到莊下,鬧得厲害。
他想起田莊里還有許多事沒理清,就將朱剛派去。
不管是哪頭的消息,翟紫蘭現下送來的,都不是好消息。
柳云芝看著兩人一前一后的進了書房,動了動酸疼的手臂。
在這里呆久了,她耳聰目明,在加上謝欒并不防她,也知道定遠侯府已然是四面楚歌。
正思忖間,門內又彈出一顆琉璃珠。
“靜心,蹲好你的馬步!
柳云芝痛呼一聲,撅著嘴重新站好。
“知道了!
書房內,翟紫蘭打開信,老老實實遞過去。
果然是朱剛來信。
“是田莊的事?”
“去年糧食欠收就挨了凍,十畝本該產四十石,卻只得了二十石不到。除卻分給農戶的,交到侯府才十石。不僅一個莊子如此,其他的五個莊子皆是。但朱剛在田間問農戶時,卻說沒有這回事!
如果沒有,那就是田莊管事私吞糧食。
幾乎吞了一半,而且還是五大田莊一起。
十年未回,沒成想盡是惡狼。
謝欒并未看信,翟紫蘭依舊眉頭緊鎖,想來還有事。
“一并說了!
翟紫蘭咬著牙,“那群畜牲不僅貪墨糧食,還偷賣侯府良田。最邊的田都不是田莊農戶所種,而是租賃給了別的人家。還有,小侯爺,他們草菅人命!
想起信中的內容,翟紫蘭深吸一口氣。
條條罪狀,罄竹難書。
若不是朱剛私下去問農戶,恐怕這些都呈不到侯爺的跟前。
“城東田莊王管事,□□迷眼,看上農戶家長女,強占其身。她受辱跳河,爹娘欲上城中告狀,被一起打死。留下兩個無辜小兒,被賣換銀。”
“城西李管事,見錢眼開,為中飽私囊。上賄賂云嬤嬤,下克扣糧食,害得冬日農戶無糧無被,活活凍死。”
……
還有許多,她沒有說。
“這些敗類,小侯爺,你說,什么時候去解決了他們!
“明日。”
田莊之事不能拖。
翟紫蘭點頭,要出門前轉頭問道:“阿宋怎么辦?”
她側身開門,正好能看見院中用功的那個小不點。
謝欒手中的信皺了,平靜地說道:“他與我一起。”
用膳時,柳云芝累的吃了兩碗。
午后有一個時辰休息,她備好靈泉,就想著小憩。
小廚房里,敏兒和金花在爭執。
你一句我一句,擾人清修。
柳云芝將頭埋在被子里,最后只能不耐煩的過去,“吵什么呢!
窗戶一推開,敏兒和金花齊齊轉頭。
“阿宋!
“阿宋郎君,你來評評理!
兩人算是找到了主心骨,都跑到跟前。
起因是金花將今日的剩菜存好,打算一同入鍋,做個熱湯飯。
寒日未過,送來侯府的菜也不多。
她覺著能省就省,可敏兒倒好,直接把那些東西倒入泔水桶。
氣得她爭辯了幾句,罵她沒有好命想享好福。
敏兒蹙著柳眉,怨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到了小廚房你也不曾和我說過這件事。那撤下來的東西,不丟掉,放著生爛不成!
再說,哪個人愿意吃剩菜。
后邊句沒說,但金花也品出來了。
頓時,又要吵起來。
柳云芝趕緊攔住,“行了行了,都別說了。”
她掃了一眼菜畦,上頭蓋著稻草保溫。
新鮮菜都靠著外頭菜農送進來,但春還未到,送來的也就一些。
府里的吃食大多以煙熏腌制肉類,咸醬菜為主。起初還算是新鮮,吃久了也不喜歡。
隨后,金花又抱怨,冰窖里的菜也都吃的差不多。
恐怕立春都熬不過去。
她一惆悵,敏兒也不說話。
怎么也沒想到,侯府竟連菜都沒得吃了。
柳云芝想著謝欒近日煩憂田莊的事,總不能讓他再煩侯府里的,于是她攬下,“不必煩,這件事就交給我。”
金花喜笑顏開,“有郎君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敏兒還想問些什么,被金花拉著走了。
關上窗戶,柳云芝靠在墻邊。
她應下這件事,并沒有十足把握,手轉著玉鐲,心思一動:好在她有寶貝。
這些日子為了謝欒的身子,她取用靈泉的手法越發熟練。
很快,就裝滿了一水壺。
她繞到小廚房,金花和敏兒正休息。
此時并不在。
看著蓋著稻草的菜畦,她快速將靈泉澆灌。
事后,又到了水缸,用靈泉裝滿。
一切妥當后,練功的時辰就到了。
金花和敏兒吵著嘴從外頭回來,“昨日我去打的水,今日該你了!
“胡說,上次說話,每逢單數我來,雙數你來。今兒是十八,該是你!
“我哪有這樣說過?”
“哼,反正我不去。”
一時僵持不下,金花沒辦法,氣的拿起水桶,“去就去,我之后定要和阿宋小郎君說,你好吃懶做!”
那可不行,敏兒走兩步,去奪水桶卻發現水缸滿了。
這個沒有打過,那個也沒有。
那就是阿宋小郎君。
金花傻笑,“小郎君定是心疼我。”
切,敏兒白了一眼,做什么大夢,阿宋小郎君才看不上這種燒火小丫頭。
不過,她心思溫柔,想著自己以前那樣對他,阿宋小郎君也愿意放過自己。還留她在身邊,若是以后他長大了,自己當妾倒也不錯。
前院
“敏兒心思重,你為何留她在身邊?”讀過書,便要學棋。
柳云芝是臭棋簍子,前世就愛,但是不會。
有謝欒帶著,也好不到哪里去。
連上之前的,她已經輸的頭發都快掉光了。
這一局也一樣,滿盤將輸。
她咬著唇,托著腮,聽到謝欒的問話,迷茫的抬眸。
“因為侯府人少啊!
她說的可是實話,一開始救她,是想借她之手拉云嬤嬤下馬。
誰知道謝欒自己有計劃,根本用不著她來操心。
后來留著,完全是因為侯府有關云貴妃的人基本被肅清。除了三四個灑掃婆子,六七個守衛。
就剩下小廚房的兩人,和他們兩個。
翟紫蘭還不算。
她要事在身,忙的飛起。
聽了這話,謝欒頓了頓。
在北地,他不習慣有人伺候,身邊隨著的也就賀粲一個。
“你覺得人少?人多也是非多,這樣冷清,不是正好!
柳云芝點頭,“是這么個理。”
但,侯府這么大,灑掃婆子寅時不到起來,掃到正午。中間連口氣都不能歇,還有府里的衣裳,都要漿洗。
守衛也少,根本防不住人。
府里上下,人人都身兼數職。
“再這么下去,大家都要累死了!绷浦バ÷暷钸读藘删洹
謝欒重重落下棋子,殺的柳云芝節節敗退。
“哎呀,不要,小侯爺,我還沒想好呢!睅讉眨眼,柳云芝輸了。
她還想來,卻被謝欒冷眼嚇住。
那雙眸子,是不滿,是失望。
她不敢再動,也不明白自己哪句話說的不對。
許久,一聲嘆息。
“阿宋,明日隨我去田莊。”
“嗯!绷浦暎x欒打發她去練字。
進了書房,檀香寧人。
她安靜的臨摹,謝欒坐在輪椅上想著那些話,沒想到自己并沒要求,卻也累及眾人。
“等從田莊回來,便請幾個嬤嬤來吧。”
柳云芝眉頭一舒,甜甜笑道:“好!
翌日
侯府門前備好一輛馬車,柳云芝上車前,敏兒蒙著淚。
她張嘴欲言,被金花搶先。
“阿宋郎君,我和你說,院里的菜發芽了!彼咸喜唤^,“前兩日才種下,今兒就發了芽子,真是奇了怪了,往年還要立春后才發的。”
柳云芝:“嗯,那你要好好照顧,記得用水缸里的水澆。”
金花點點頭。
沖眾人揮手,她上車離去。
謝欒端坐,抱著湯婆子閉眼不語。
柳云芝卷著書,心想著是要去哪里的田莊。
少年睜眼,似乎猜到了她的所思,“衡都城西安平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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