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序下到b5層地下車庫，在距離梁恬車子不到十米的位置按了車鑰匙。

        靜悄悄的車庫里傳出“嘟”的一聲，驚到了旁邊車位車子里的人。

        商霆扭頭一看，是祝序，他竟然坐到了梁恬的駕駛室！

        緩沖幾秒后，商霆露出職業式笑容，下車，繞過梁恬的車，對上準備發動車子的祝序。

        “好巧啊，祝經理。”

        “巧啊！”祝序隨意地回。

        商霆臉瞬間一黑，立馬紅了回來，樂呵呵道：“真巧，我以為祝經理去駐場了很難碰到呢！”

        祝序抬起左手看了一眼腕表，“確實挺巧，這個點已經上下午班了，我也沒想到商經理會在車庫里。”

        “……”商霆挺直身板，似笑非笑道：“我是來檢查電井的，可不是瞎逛哦！”

        祝序點了點頭，“那好，你繼續，我先走了，告辭。”

        說罷，祝序便發動了車子。

        他還真敢！

        商霆被迫靠邊站，目光狠狠地盯住遠去的車尾。

        “毛頭小子，給我的等著！”

        商霆掏出手機給幾個人發了同一條消息——幫我查一下祝序。

        然后，看到有人給他的消息：【梁恬在魚米之上工地受了傷，這會兒估計已經回家躺著了，你表現的機會來了[壞笑]】

        什么，梁恬受傷了？那……祝序是送她回來的？

        工地那么多人，為什么偏偏是他送，她怎么會讓一個陌生男人開她的車？

        想起當初梁恬剛買車他想借來開開的時候她說過什么？她說車與老公恕不外借！

        無邊醋意瘋狂來襲，更加堅定了商霆的某種決心。

        ——

        祝序走后，梁恬給她遠在公司總部的直系領導、mr機電總監張銘打了個電話說明情況，張銘給她批了一個月假，其中前一周是帶薪休假，后三周是居家辦公。

        梁恬原以為是“因禍得福”，萬萬沒想到她人一沒在幺蛾子就出來。才休息三天而已，一大早不知道來了多少個電話。偏偏梁恬有睡懶覺的習慣，好不容易睡幾個自然醒，就被那該死的來電吵得毫無心情。

        在第九次來電鈴聲響起的時候，梁恬終于忍不住伸手去床頭柜摸她的手機，一看，是張銘，她滑開接聽。

        “喂——”酣聲拖得很長。

        還在睡覺？電話那頭一愣，“小梁，身體好些沒？現在方便聽電話嗎？”

        “謝領導關心，好些了。現在很方便的，張總，您說。”

        “上個月你做的關于星月神話裙樓商業強電的結算，不知道你還有新印象沒？”

        梁恬瞬間清醒，閉目調出腦海中關于那件事情的記憶，回：“有印象，您繼續說。”

        張銘：“這份結算業主成本那邊是沒有異議的，不知道為什么，報lz總部復核的時候工程部突然提出異議，具體事項你空了看下電郵，回應一下。”

        “好的。”

        “那先這樣，你忙。”

        張銘掛掉了電話。

        梁恬名義上是個經理崗，實際上她跟她手下那幾個同事一樣也是干活的。裙樓強電的結算從頭到尾都是她親自負責的，別人沒有插過手，出了岔子自然是由她來處理。

        她扶腰起身去拿筆記本。

        打開電郵看了下，意思大概是：lz樟城這邊成本部已經審核通過待上報總部復核，可工程部機電經理商霆對電纜數量提出了質疑，顧問單位將原設計圖中未施工一種電纜算到了里面，涉及金額約1085萬。

        附件：一張梁恬和裙樓商業強電施工單位商務經理包間吃飯的照片，一張統計電纜工程量的excel表格。

        他合理地懷疑顧問公司相關人員沒有仔細審核結算資料，沒有對應pdf和cad圖紙，更沒有做到現場監督。并且內涵成本部未經審核就直接上報，涉嫌包庇。

        梁恬問心無愧，自然覺得可以據理力爭，但這封類似舉報的電郵來自于lz商霆。怎么又是這個人？頭疼。

        梁恬現在對商霆這個人厭惡至極，哪怕是看到他的名字都覺得晦氣，偏偏他又出來搞事情！

        她舒了一口氣，同時打開自己的結算明細和商霆電郵附件表格，篩選核查，發現確實有一些問題。然而那些問題作為結算疑問，梁恬曾經在算量過程中咨詢過商霆。

        事情有些復雜。當時梁恬想著自己和商霆是熟人，斷定他不會坑自己，而且當時成本和施工單位都對結算瘋狂地催，她尋思著發疑問卷既麻煩又費時間，于是她才鋌而走險走了這條捷徑，沒想到如今竟然被他用來對付她的依據。

        她花了整整一天時間，將有甲方簽字認可的pdf圖和cad圖紙一一進行了核對，發現確一種電纜確實存在問題，當初過程中審核工程進度款的那會兒她也確實沒有留意到這點，以為甲方沒有發出指示取消該部分電纜施工便默認的是已完成。

        這確實是她的失職，她也確實難逃其咎。

        不過那次和施工單位吃飯，當時商霆也在場的，只是附件照片那個點他還沒有進去而已，而且他們也沒有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交易，就是吃了一頓便飯而已，然他們公司和lz簽了《廉潔合作協議》的，施工單位請吃也是禁忌，她無話可說。

        怎么回復這封電郵？

        認了吧，損壞的可不是她個人的名譽，而是她背后的mr公司。

        不認吧，她又確實難逃其咎。

        怎么辦？梁恬在工作上頭一回感到為難。

        “叮咚叮咚~”

        有人來了，梁恬點開手機上的可視監控看了一下來者何人，竟是祝序。

        自那天梁恬受傷后，隔壁的祝序就早出晚歸，沒有再過來看……找過她。

        剛開始梁恬心里還微微失落，第二天就看開了，這會兒他來，難道是因為電郵之事親自來興師問罪的？畢竟他是成本總。

        梁恬點開感應鎖，門開了。

        祝序淡然自若地進屋，將左手的兩袋子蔬菜水果放進了廚房，然后才去到梁恬身旁，坐在沙發上打開右手提著的筆記本，一聲不吭。

        他動作太過自然，就像回到自己家一般，梁恬心下不覺好笑，但想到即將談的公事她又笑不出來。

        好大一會兒后梁恬才開口：“祝總，來興師問罪嗎？”

        祝序抬眸，看她，笑問：“你何罪之有？”

        梁恬驚愕，“你，信我？”

        祝序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跳動的手指在相對于聲中停下，垂著眸子說：“電郵先不著急回復，你先說說情況吧！”

        “好。”

        梁恬三秒鐘理清思緒，坐起身來，直視祝序，說：“確實是我粗心大意沒有仔細核對兩版圖紙，將未施工部分計入到了結算之中。我也確實跟施工單位約飯了，附件照片是真的。”

        “有隱情嗎？”祝序邊敲鍵盤邊問。

        要把商霆左右逢源的事說出去嗎？雖然他坑了自己，可那時候他確實為了她和甲乙雙方打交道付出過，如今讓她如果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出賣他好像有點說不過去。梁恬想了想，還是選擇了閉嘴，她沖祝序搖頭示意。

        “呵！”

        “你笑什么？”

        祝序斂起笑容，“沒想到你還有一顆圣母心，我以為……”

        “？以為什么？”

        “沒什么。”

        像是得知了真相，祝序提著筆記本起身，跟她說：“事情我大概已經知道了，你先休息，如果身體情況允許的話下周一參加一下下午的結算會議，詳情我已經電郵轉你。”

        “好……的。”

        祝序沖她禮貌式點頭微笑，而后出去了，順便幫她帶上了門。

        梁恬的眼里閃過一絲落寞，她眨了眨眼，恢復理智，隨即將方才與祝序的談話告知了張銘，張銘讓她照祝序說的做，先不回電郵，參加周一的會議再說。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周一結算會議。

        會議在望月樓二十層多媒體大會議室，以往的結算會議都會連線lz海外總部，樟城lz及顧問坐一排，對面一排坐各邀請參會的施工單位。今天沒有，沒有連線總部，也沒邀請其他單位，只叫了裙樓商業強電。

        商霆覺著出乎意料，于是去到項目c位的nimik身旁問情況。

        nimik是商霆的伯樂，他能從一個小小工程師坐到工程部一把手得益于nimik的點撥和提攜。所以他一直把自己當作是nimik的親信，對他向來直言不諱。

        “nimik，今天什么情況？”

        nimik一改“慈愛”的常態，拍了拍商霆的肩示意他先坐下。

        商霆無奈，只好先落座。

        參會人員全都到齊后，nimik宣布會議開始。

        nimik：“今天的會議主題來自上周工程部的電郵，關于顧問公司多計量的問題，因為金額比較大，先請mr澄清一下吧！”

        梁恬和花如畫對視一眼，花如畫沖她點了點頭，梁恬點頭回應，準備開口。

        卻見祝序先伸了伸手，示意他要發言，梁恬便讓了他。

        祝序看向主位，“nimik，其實我覺得這個事情沒有必要如此興師動眾，目前還沒有報到總部事態尚且可控。”

        轉而看向商霆，“工程部如果對我們成本部有什么好的意見或者建議，可以私下跟我溝通。只是商經理，附件我顧問在非工作時間和別人聚餐，侵犯到了她的隱私且暫不追究，設計圖取消施工，涉及大金額，你們工程部卻沒有下發指示。我想問一下，到底是你們與施工單位有所圖謀呢，還是我的顧問有意為之呢？”

        商霆瞄了nimik一眼，得到首肯后回道：“祝經理，祝總，涉及金額上百萬呢，難道不應該追責？怎么就興師動眾了？若是我們工程部沒有及時發現報到總部后審批不過追查下來，這個責任誰擔？”

        “又沒叫你但，你急什么？”祝序微笑著說。

        “那意思是你擔？”商霆想到他開的車都是借的梁恬的，心想一百萬對他來說不會是小數字，于是乎：“你擔得起嗎你？”

        “擔不擔得起都跟你沒有關系，請你要么坐下要么出去。”祝序語調淡定，語意兇狠。

        “你說什么？”

        商霆震驚，一個剛上任沒幾天的毛頭小子竟敢對他堂堂項目總嫡系頤指氣使，是可忍孰不可忍，商霆掃了一下梁恬，哼聲一笑。

        拐了彎問祝序：“你一口一口一個‘我的顧問’，顧問是lz是公司的，怎么就成你祝序的了，難不成，你們倆有一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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