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回宗
若問天下江湖義士幾何,名刀快劍招招式式,必然每一張口說出的花樣各不相同,武林百家百花齊放。
可若問起天下仙門孰高孰低,所有人必然統一口徑,提起同一個浩然高邈的名字——
天雪宗。
……
暫時消停了威勢的風雪懶洋洋地在石階上溜達,宿螢踏上最高一層石階,抬頭看向面前不太起眼的石門。
從來沒來過天雪宗的人,看到這座山門恐怕都會覺得失望。
就近鑿開的山石磨成了門的形狀,坑洼里積雪讓灰色的石門顯得斑斑點點,半新不舊的圍墻嵌在石門兩側。
僅僅一道門,連匾額都沒有。
宿螢微微瞇眼,翻出過去為數不多來到天雪宗正門的記憶,確信這么多年過去,天雪宗還是這道門。
“前輩?”
喻澄發現宿螢停下了,小心翼翼地叫她。
宿螢收回目光,沒有應答,徑直向石門內走去。
門口有幾個正在掃雪的雜役弟子,早就注意到了宿螢和喻澄。有幾個看著喻澄身上內門弟子的校服,露出艷羨的目光。其他的則都看向了幾乎融化進雪景的宿螢。
乖乖,這是哪位內門的前輩?簡直比仙人還像仙人!
天雪宗并無守門弟子,反正也沒什么人敢惹這尊大神,有事直接進門就是。
門前門后的積雪都已掃的干干凈凈,這些都是雜役弟子的修行內容。一進門迎面是一小片空地,天雪宗外門弟子正列隊操練。
這群弟子不少年紀都小,操練姿勢東倒西歪。有幾個年長的弟子在列隊之間,隨時糾正小弟子的動作。
喻澄看著他們,臉上不由得歡快了些,大概是想起了自己在這里操練的回憶。
玉京、長生、云間、草木、丘山、天擲、長鯨、沾纓、蕩合、燕然、羅星、群英——同列天下聞名之“天雪十二樓”。
天下仙法問天雪十二樓。天雪宗內有十二座樓,以盛名元老為樓主,眾弟子各歸其樓,各拜其師。
一進門瞧見的,便是其中的“燕然樓”,乃負責容納新入門弟子的地方。絕大多數弟子都在此處引氣入體、開悟仙緣,從而進入其他各樓,正式步入修仙之途。
十二樓中,玉京、云間、草木、丘山、天擲乃開仙緣弟子的去向,此后解修仙法,凝丹辟谷,自不必說。
而長鯨、沾纓、蕩合、羅星、群英幾樓,則是不曾有仙緣的弟子修行之所。強身健體、研習道理、鉆研技藝,此后廟堂江湖浩蕩,提劍執筆闖蕩天下。
宿螢回憶了一番天雪宗制式,心中清晰了些。此番引得她來到天雪宗的,正是那沾纓、蕩合二樓的樓主,如今天雪宗掌門的師弟。
這兩位樓主突然橫死,使得天雪宗上下震動。
盡管他們所教授的弟子于仙法并不精通,可這二位的修為身手,在這天雪宗內也鮮有人敵。
突然雙雙死于非命,很是蹊蹺。
喻澄看了一會兒便回過神,問宿螢:“前輩要去見師父嗎?我來引路。”
他師父便是天雪宗掌門齊飏。
宿螢點點頭,喻澄這便轉身。
天雪宗建在雪山上,是在開宗之人一劍削平的幾座山頭上建起。絕大多數位于主峰,掌門所在的玉京樓也在此處。
喻澄還不會御劍,只能踏著石階到處跑。他一邊走著,邊小心翼翼地回頭看宿螢,見她沒什么不耐煩的意思,這才松了口氣。
只是靠走的,必然經過無數人群。往玉京樓走的路上經過了燕然樓、長鯨樓、天擲樓和論劍臺。喻澄之前從燕然樓直接被提到玉京樓做掌門親傳,認識他的人不在少數。加上宿螢一身仙氣足夠引人注目,凡經過之處便能引起一片竊竊私語。
“噯,那不是喻澄嗎?他怎么回來了?”
“他旁邊那個是誰?好濃的仙氣!云間樓什么時候有這么一號人嗎?”
“你們見過那個人嗎?我怎么覺得有點眼熟?”
喻澄脖子縮了縮,覺得是自己欠考慮,怕宿螢感到不喜,健步如飛一路到了玉京樓外。
宿螢自然毫無壓力的跟上他。
玉京樓這邊比起其他幾座樓要肅靜許多。喻澄松了口氣,然而這才拐進拱門,突然聽見身后傳來聲音。
“如今的天雪宗竟是什么人都能隨便進來了?”
喻澄面色一苦,最不想見到的人來了。
宿螢回過頭,見一身材略顯敦實的人正執劍走來。此人大概常年居于高位,神情混雜趾高氣揚與一副看誰都不滿意的習慣性臭臉。
宿螢離開天雪宗太久,如今這里的人哪怕見過也都是物是人非,一時想不出來者是誰。
而喻澄轉過身,略有些畏縮地行禮:“萬……萬師叔。”
來者是丘山樓樓主萬泗,掌門師兄弟中排行第三。
同時也是孟梵和張千澗那位對宿螢與離愔成見極深的師父。
宿螢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還是沒想起來天雪宗什么人姓萬。
畢竟她此刻能記得的,也只剩下已故的老掌門和現任掌門了。
萬泗看宿螢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理所當然把這當成了自大和傲慢的表現,當即面色一怒:“叛宗之人,踏上一步都是玷污了天雪山的雪地!受死!”
二話不說,拔劍便朝宿螢刺來,出手便是“遙峰”絕技。
丘山樓專研功法“遙峰”,作為樓主,萬泗更是將之練到爐火純青。
喻澄在天雪宗大半年也沒見過萬泗出手,如今拔劍便是死手,整個人嚇呆在那。
宿螢偏頭躲開,拂袖揮出一股柔氣,將喻澄推到一邊,舉劍擋下萬泗一擊。
只是她手中霜苒尚未脫鞘,招式間也僅僅阻擋,卻不出擊。
萬泗見她如此,自認是輕視,更是憤怒,內力將劍身充斥到嗡鳴,毫無保留地攻來。
萬泗這種實力,全力出手的動靜不小。片刻功夫玉京樓周圍已然吸引了一些附近的弟子。原本天擲樓論劍臺那邊的弟子,都聞聲找了過來。
過來一瞧,便看見萬泗樓主正和方才那位謫仙一般的人對打。
萬泗下手狠辣,每一招皆沖著要害過去。然而另一人竟連劍鞘都不脫,瞧上去卻仍那么從容。
有幾分眼力的便能看出,宿螢壓根兒不還手,只是見招拆招。
“什么情況?萬樓主和人打架?”
“那人什么來頭?對面萬樓主那種實力,居然那么淡定的嗎!”
“萬樓主好像很生氣……等等,你們看那個人,是不是有點面熟,萬樓主經常罵的兩個人叫什么來著?”
“我去!那個人,我看過師兄們流傳的畫像,雖然長得好看不少……但是劍不會認錯!叫叫叫霜苒!”
“笨,劍叫霜苒,人叫……叫宿螢!”
得益于萬泗平時實在罵得太頻,眾弟子七嘴八舌,飛快地猜出了宿螢,就是傳說中那個“宿螢”。
即便是天雪宗這種修仙圣地,最不缺的依然有八卦這一條。而驚才絕艷的叛徒這個話題,從來不缺熱度。
雖然他們年紀尚輕,修為尚淺,對“堵死飛升門路”其實沒什么概念。但誰進仙門不是想成仙,萬分之一能夠位列仙班的希望被阻斷了,任誰都是會憤怒的。
于是眾弟子的口風,頓時從好奇八卦變成了憤慨。
萬泗聽到那些聲音,冷笑一聲:“你有什么顏面到這里來?你和你那邪門師父早晚要遭天雷報應!剝開殼子看看肚子里的爛泥,墮入萬鬼幽都之地永世不得超生!”
話音未落,只見宿螢面色一寒,霜苒出鞘,一道寒光晃過萬泗眼睛,視線模糊片刻只覺脖子一涼——
“宿螢上仙!手下留情!”
背后一道聲音如驚雷炸響,萬泗眼前寒光褪去,定睛一瞧,登時背后冷汗浸濕。
霜苒的劍尖,離他的脖子僅僅半寸。
喻澄如釋重負的聲音響起:“師父!”
不遠處那些探頭探腦的弟子見到來人,紛紛低下頭:“拜見掌門。”
宿螢舉著劍,看見一個白衣中年人從玉京樓中走出,片刻到了眼前。
“宿螢上仙,萬泗是我師弟,還請手下留情!”
此人臉上幾分超然,又幾分操心,像是半只腳踏進仙門半只腳陷在柴米油鹽中,形成一種詭異的協調。
宿螢認出來,這人便是天雪宗掌門,齊飏。
萬泗打了半天被一招制住,又羞又憤,吹胡子嚷嚷:“師兄,你別跟她廢話,讓她一劍刺死我!”
“說什么胡話!”齊飏低聲斥他一句,轉頭向宿螢拜了拜,“此番請上仙前來,是有事要相求。不想出了這樣的事,我向您賠罪,還望您看在你我尚是舊交的份上,放他一馬。”
聽到他格外謙卑的言辭,周圍人皆有些驚異。
宿螢冷冷看他一眼,劍往后收了半寸。
見狀,齊飏身后跟著的瘦老頭趕緊把萬泗拽了過去,和善地沖宿螢笑了笑,趕緊拉著還想作妖的萬泗走了。
宿螢看看這人的臉,有些印象,似乎也是齊飏的師弟。
她慢慢放下劍,面朝齊飏的臉如蒙寒霜。
齊飏頭痛地嘆了口氣,道:“還請上仙到樓中一敘。”
等了片刻,宿螢淡淡點頭,抬步便走。
齊飏在她后面半步,回頭示意邊上的喻澄跟過來。
玉京樓外的弟子見沒人了,也都漸漸散了。然而“叛徒回宗”的傳言已然甚囂塵上,加上最近宗門內關于兩位樓主死因的傳說,宿螢成了整座天雪宗視線的焦點。
……
然而此刻,宿螢的注意力僅僅放在玉京樓暗室中的兩句尸體上。
“千山盡?”
宿螢眼中詫異,眉頭緊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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