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錫紙燙”俗稱“渣男頭”。

        段煜辰在吃飯的時候將“渣男”二字發揮的可謂是淋漓盡致。

        衛姍姍在借口去洗手間之余，專門給佟昕科普了一下，佟昕回憶著從各色菜式上桌的那一刻開始，段煜辰的一舉一動。

        段煜辰說，為表歉意，本來預算的aa制，他請。

        段煜辰說，這麻辣小龍蝦不錯，我給你剝點？

        段煜辰還說，咱哥怎么回事，來都不來，是不是不給我面子？

        佟昕心想，我哥認識你嗎？

        總之，段煜辰無比殷勤的挪到佟昕身邊坐，完全無視了這包間里另外的兩個人。

        “你有完沒完？”佟昕厲聲說道。

        段煜辰搖頭，他死皮賴臉的說：“昕姐，我瞧您還沒解氣呢，就想用實際行動讓您消消氣？”

        佟昕：“……”

        段煜辰餐前餐后態度的轉變簡直堪比川劇絕活——變臉，衛姍姍和沈叔都是看在眼里的。

        于段煜辰而言，若真要談論為何會如此獻殷勤，那還得憑心而論。

        退一萬步來講，他到底是心有愧疚。

        終歸是自己看不起對方在先，還妄想試探對方的實力。怎奈，計劃自古以來就趕不上變化。實力試出來了，他這邊卻不知怎的，那與他求助之人，竟見到佟昕之后便失控了。

        這是始料未及的。

        至于為何失控，段煜辰也說不清楚。

        值得慶幸的是，他在進入“幻境”之前，已經料想過此事。

        俗話說“小心使得萬年船”嘛，事事都得備上一手。

        這不，他們還真用上了！

        段煜辰本想將逃出升天的火焚之法全權告知佟昕的。但是，當他發現佟昕可以自由掌控火焰的溫度時，又改變了主意，原因是擔心她會對自己下不去手。于是乎，才有了“先騙后拐”這一計。

        當然，究其深因，以上也不完全算是。段煜辰在事后曾思考，這應該歸戾氣所致。

        莫名的戾氣，是在佟昕說未信過他時；在她與他咬文嚼字，談辯“真”字時。故，他也想騙騙她，順便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出去前把最終解釋話語，以“真”字表述出來。

        他知道幻境是可以憑借著精神去摧殘一個人的，他也知道她從幻境中受了驚嚇，出去之后實體必然會受到損傷。

        所以，他出去以后，先是與前臺理論了一番，隨后又以客人的身份要求前臺去了解一下615號房間的情況。

        通過監控，他發現615號房間里的人就沒出來過。

        他想了辦法，再令前臺假意去送免費快餐，以便更近距離知曉一下里面情況。當他見開門人神情怏怏時，才意識到此事玩兒大了。

        本來，按照他的計劃，是直接到碧塘小區匯合的。

        可轉念一想，女孩子嘛，都是矯情的，何況還是佟叔家里的，誰不知道佟叔養閨女跟供財神似的，這要是得罪了佟昕，佟昕再去告狀，他父親和佟叔必定會左右為難。

        所以，段煜辰本著大義，決定去請佟昕和她的伙伴撮一頓。

        他聽他哥們的女朋友就說過，沒什么問題是一頓火鍋解決不了的。

        撮一頓，說難其實也不難�？烧骐y，也就難在這附近沒有一家火鍋店，最后，退而求其次，段煜辰預定了餐廳。

        他覺得這兩者都是一個樣。

        最終的目的無非是避免到碧塘小區匯合的時候埋汰他。

        因此，他這川劇變臉，本質上就是賠賠罪，表也得表現的和和氣氣，省了賠了夫人又折兵。

        “夠了！”佟昕眉毛一蹙，眼神一瞪，她氣鼓鼓地吼道，“假惺惺地看著你就煩，你是喜歡自討沒趣么？”

        佟昕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了，說實在的，她只是再遇段煜辰之時稍微有種異樣的感覺罷了，掉了幾滴眼淚，心情也就好多了。

        話音剛落，段煜辰聽話地坐了回去。

        這實非誠心的舉動，屋內人都曉得他的“聽話”是順其自然、是擺爛。

        ＊＊

        飯吃到一半，衛姍姍提了碧塘小區一事。

        沈叔開口，他一面酌著小酒，一面嚼著花生米：“碧塘早沒人住了，就留了幾戶念舊的老人，偶爾還有小年輕去看。”

        聞言，衛姍姍提出了疑惑：“不是有‘鬼’嗎？小輩們沒勸？”

        沈叔一杯酒下肚，他感嘆道：“人上了歲數，容易無所畏懼，本來就是半截子入土的人了，還有什么可怕的？”

        良久，他又補充：“信則有，不信則無。我就不信，哪有什么那玩意兒，全他媽是人為的。”

        “怎么打算的？”佟昕看著段煜辰，問他。

        段煜辰適才都大言不慚地自稱組長了，不配合著點人家，恐有不妥。

        “明天九點集合，先去那住幾天，觀察觀察，不用帶東西，守株待兔吧�！�

        “嗯�！�

        沈叔是在場中唯一的長輩，嘮閑嗑時出于代溝，根本說不到一塊。于是，他在吃的差不多的時候，又吹了兩瓶啤酒，才砸吧著嘴打算提前離場。臨行前他再次向段煜辰確定了約定的時間地點，隨后揚長而去。

        佟昕偏頭看著沈叔的背影，身姿矯健、步態穩重，又回頭看了看他座位周圍的幾個空酒瓶，若有所思。

        這是假酒？

        一頓飯下來，段煜辰結了賬，當三人出了餐廳的門，一同往酒店走的時候，佟昕才發現，原來他們都是住在一家酒店里的。

        三人直至電梯前，出于禮貌，揮別再見。

        電梯里，衛姍姍拉著佟昕說起了學校里的事，你知道咱們上一屆有個叫“垚哥”的人嗎？

        佟昕搖頭。

        衛姍姍在她掌心里寫了一遍“垚”字，又說：“你不知道也正常，本來就不是一路人，況且你還整天泡圖書館里……他是咱們學校有名的混混，臭名遠揚，壞事一樣沒落的都做過。大概就是他到哪里哪里就烏煙瘴氣，反正除了學習，他什么都干�！�

        佟昕一點頭，“垚”字由三個土構成，段煜辰也是土屬性。

        由此想來，便隨口問道：“和段煜辰有關系？”沒關系定然不會提。

        衛姍姍激動的說：“何止是有關系！他就是咱們學校的那個‘垚哥’。我雖然不知道他全名吧，但是我見他真人，就在考試前導員的辦公室里，當時他的家長也在，聽說是來談留級的！”

        留級？

        佟昕想起來，初見段煜辰時他說過，他比她大一屆。若是留級……那他們豈不是成了同一屆？

        想想就晦氣！

        ＊＊

        都說雞鳴犬叫之時，是旭日東升。

        都說沒有起床氣的人在被強行叫醒之后，也有起床氣。

        都說實踐出真知——

        這不，佟昕的狀態就完完全全的證實了以上觀點。

        她在天方明時聽見了犬吠，叫了很長時間。等好不容易停下來了，又看了看時間，心里估算著還能在睡多久。

        剛入夢，“哐、哐、哐”地敲門聲傳來。

        衛姍姍也被吵醒了，她去開了門。

        這個酒店的標間是由里外兩間構成，外間擺放著一個長行桌于靠墻的位置，兩個椅子相隔一段距離、整齊地擺于桌下的空擋處，桌上有綠植裝飾且整體空間狹窄；里間有盥洗室，以及兩張單人床，比外間的空間稍大些。一句話概括，就是兩間房只隔了一堵墻的關系，沒有門，所以，隔音效果就不是很好。

        也許是姍姍告訴了來人要小點聲的緣故，外面才沒有一丁動靜。

        大約又過了半個小時，天空大亮。

        一陣男高音紛至沓來：“七點了，還不起？您還真想睡到九點啊�！�

        佟昕總覺得自己是剛睡沒一會兒，這接二連三地被吵醒，論誰心里都不舒服。

        于是，她單手遮著住由窗外透進的光線，將眼睛瞇起一條縫，撇向遠處。

        倚著門框的地方，站著個男人，灰色衛衣加藍色牛仔褲、還有一頂黑色鴨舌帽。

        是段煜辰。

        看清了來人模樣，佟昕毫不客氣的將床上多余的枕頭扔了過去。

        之后，她沒有聽到枕頭落地的聲音，但她聽見了其它的：“喲！你這是惱羞成怒？”

        佟昕將手腕搭在額頭處，嘴唇翕動，爾后懨懨地吐出幾個字：“滾出去，我起床�！�

        “樓下餐廳等你。”段煜辰臨走前說道。

        當腳步聲漸遠，佟昕才坐起身。

        ＊＊

        早晨的餐廳人滿為患。

        佟昕幾次躲避了店員忙碌的身影，才悻悻來到包間內。

        她看了眼里面的人，一想到自己是被這里面的某個人吵醒的，便奚落道：“不愧是有錢人家的闊少爺，隨便吃個飯都要包間房。”

        接著，她拉開了衛姍姍身旁是椅子，目視著段煜辰，繼續說道：“要是等哪天我家破產了，開個餐廳，您可一定得多光顧光顧。”

        整個包間的人數與昨天一樣，四個人——佟昕，段煜辰，衛姍姍與沈叔。

        桌子上擺放著豆漿、油條、小籠包、餛飩以及皮蛋瘦肉粥。

        很豐盛，尤其是小籠包，佟昕觀察了一下，一屜一種餡。

        當然，不用說佟昕都認為這是段煜辰點的。因為她和衛姍姍的早點素來很簡單——牛奶和雞蛋。

        段煜辰笑道：“成啊，到時候我一定常光顧。只不過，我還真第一次聽說，破產了還開得起餐廳的�！�

        言罷，

        要不是衛姍姍拉著，佟昕敢把自己面前的豆漿潑段煜辰臉上。

        ……誰叫她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呢？

        還真是應了段煜辰之前的那句“惱羞成怒”。

        然而，佟昕又在心里默默的將這一切完全“歸功于”自己沒睡好，都是“起床氣”惹的她說了糊涂話。

        衛姍姍這個和事佬，為了讓面前兩位在言語上消停點，便試圖轉移佟昕的注意。她在佟昕耳邊低語：“趕緊吃吧，聽沈叔說，那邊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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